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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極東北地區,又有一支沙俄“大軍”來了。
這次來的,不是哥薩克泥腿子,而是由真正的沙俄貴族,統率著俄羅斯正規軍殺過來。
起因是,沙皇政府收到遠東送來的消息,滿朝震蕩,君臣激動,決定徹底征服富庶的黑龍江。
具體計劃如下:由洛巴諾夫·羅斯托夫斯基公爵,率領三千大軍,將整個黑龍江流域納入沙俄版圖。又命令西伯利亞的沙俄勢力,兩年內打造一百艘內河戰艦。再派貴族將領季諾維也夫,率領150正規軍作為先鋒,到黑龍江籌集3000遠征軍的口糧,并獲取更多關于黑龍江的軍事情報。
就在長江封凍之時,3000沙俄遠征軍還未出發,但150人的先鋒部隊,已經抵達貝加爾湖畔。
沒有繼續行軍,一是天氣太冷走不動了,二是聽說哈巴羅夫“兵敗身亡”。
此時的沙俄勢力,已在貝加爾湖畔,建起了三座城堡。又在貝加爾湖以東,沿河修建了兩座城堡。布里亞特蒙古人的地盤,被侵占得只剩一點點,并且收了許多牧民當走狗。
沙俄貴族將領季諾維也夫,為了完成軍事任務,也是覬覦黑龍江的財富,他在不敢繼續往東的同時,開始散播黑龍江遍地黃金、糧食吃都吃不完的謠言。
附近的哥薩克很快心動了,不斷有人找到季諾維也夫,希望跟隨他一起去黑龍江發財。
冬天還沒結束,季諾維也夫就已經兵力暴增。除了從莫斯科帶來的150人,還有在貝加爾湖招募的207個哥薩克,以及400多人的西伯利亞土著獵手。
這些家伙,打算雪化之后,就跑來黑龍江沿岸劫掠。
南京當然不知道此類小事,一方面沉浸在草原大捷的喜悅中,一方面開始準備兩個月后的會試。
大同朝廷第二屆會試就要舉辦了!
有些外省學子,甚至等不及在家過年,早早的便來到南京下榻。
冬至剛過,南京便來了一家人。
中年男子叫祁彪佳,歷史上自殺殉國,如今在山陰縣經商,而且是山陰縣最大的藏書家。其妻名叫商景蘭,明末兵部尚書商祚之女,自己還有個江南文壇女領袖的身份。
他們的次子祁班孫、三女祁德瓊,先后拿到大學畢業證,只待開春之后一起參加會試。另外,祁班孫的未婚妻朱德榮,這次同樣也來參加科舉。本來早已到了結婚年齡,但小兩口私下有約定,一起考中進士才成親。
大同新朝第二屆科舉,終于有女考生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一家子在南京碼頭登岸,長子已經外出做官了,所以沒有前來陪考。但祁彪佳的小姨子來了,此女名叫商景徽,同樣是著名的江南才女。
古代兒童啟蒙讀物《幼學瓊林》,在清朝重新編訂時,就加入以下幾句:“伯商仲商,時稱越秀;德榮德惠,輝映祁家。”
“祁家”就是祁彪佳一家,“伯商”是他妻子商景蘭,“仲商”是他小姨子商景徽,“德榮”是他小兒媳朱德榮,“德惠”是他大兒媳張德惠。
風雪已停,但碼頭積雪厚重,官府雇傭的臨時清潔工,天色剛剛亮就已經過來掃雪。
“貴客可要進城?”好幾個抬滑竿的轎夫,齊刷刷沖過來攬活。
轎夫們都穿著破棉襖,新棉襖也有,但得留著過年穿。他們戴著狗皮帽子,耳朵也有皮護耳,但一張臉被凍得通紅,雙手搓在嘴前哈氣,雙腳原地跳動免得凍僵。
其實再走一段路,可以租賃馬車和牛車,車廂能夠抵擋寒風。
但祁彪佳看這些轎夫可憐,便說:“尋一家客店住下,我這里有女卷,要那種干凈的客店。”
“好勒,客人請上轎!”
轎夫們大喜,幾副滑竿擺下來,抬著祁家人穩步進城。
官府規定,搞出租車業務的轎夫,不準使用帶廂的轎子,只準使用簡陋的滑竿。轎子占地面積太大,一整排停在那里等活,容易堵塞來往交通。滑竿就便利得多,可以豎起來靠墻上,不必占用太寬的路面。
前行一陣,祁彪佳突然說:“要靠近貢院的客店。”
轎夫問道:“客人是送令公子來科舉?那您是趕到了,再晚些天,等到過年以后,貢院附近的客店都得爆滿。”轎夫又扯開嗓子,對同行的伙伴喊道,“去貢院客店!”
路面還有殘雪未掃盡,轎夫們不敢跑太快,沿途給乘客介紹街邊情況,等于順帶客串導游的角色。
行至一處街道,商景蘭突然說:“這怎還有一處樊樓?”
轎夫笑道:“好叫夫人知道,這里以前叫春風樓,是九江婁老爺(皇后的舅舅)盤下來的。剛開業生意不好,也不知是誰出的主意,把名字改成樊樓,突然就有很多讀書人來吃酒。”
“倒是會做生意。”商景蘭忍俊不禁。
繞過紫禁城,眾人來到貢院附近,轎夫們幫著選了一家最好的客店。
還沒等他們走進去開房,又是一副滑竿過來停下:“夫人,到了。”
“有勞!”
這是個孤身女子,大約二十七八歲。身穿皮裘華服,還有一襲披風,腰間懸著長劍,背上掛了副行囊。
如此打扮,引人側目。
見這女子也進客店了,商景蘭抱拳說:“鄙人姓商,名景蘭,字媚生。不知女弟尊姓大名?”
女子一愣,拱手回禮:“小弟劉淑英,字木屏,號個山,女哥哥有禮了。”
商景徽聞言,也湊過來:“原來是江西劉個山,久仰大名!”
趙瀚提出“格位論”,可不是一點影響都沒有,不少大家閨秀、青樓名妓都開始高喊女權了。她們的女權思想,內容大致如下:女子也能科舉,女子也能做官,女子也能工作,女子也能著書立說。
這些女人,標榜獨立,互相之間稱“女哥哥”、“女弟弟”。
商景蘭問道:“個山賢弟怎孤身來南京了?”
劉淑英回答:“在江西住得煩悶,到南京來參加宮中女官考試。等科舉會試結束,女官考試便在這貢院舉行。”
商景徽驚訝道:“賢弟任大名氣,居然要考女官?”
“名氣只是負累。”劉淑英慘然一笑。
劉淑英的父親,以前是揚州知府,被閹黨迫害致死。歷史上,她十八歲就守寡,雖不是望門寡,但嫁過去沒多久,丈夫就病死了。
清軍南下,劉淑英散盡家財,聚兵千余失志報國。她帶兵出江西,試圖救援南明小朝廷,中途遇到何騰蛟的部將張先璧。張先璧貪戀其美色,便逼著劉淑英做妾,劉淑英不從,竟被張先璧逮捕下獄。這事兒鬧得挺大,張先璧只能把劉淑英放了,可劉淑英的部隊卻被兼并。
清軍殺到江西,劉淑英攜母逃往湖南,后來出家做了尼姑。
這個時空,劉淑英也是早早守寡。大同軍占領安福縣時,好多軍官仰慕其才名,媒婆把她家的門檻都踏破了。
可這位自幼熟讀兵書,敢募兵抗清的寡婦,卻死活要給亡夫守寡。她在安福縣中學做了老師,時常在報紙上發表文章,名氣甚至傳到江南那邊。
但懷璧其罪啊!
她夫家和娘家的田產雖被官府分了,但兩頭都留下許多銀子。她娘家只剩一個母親,夫家還有個小叔子。小叔子串聯族人,說她不在女校教書,非要在縣中學教書,整日與男老師、男學生廝混,又經常參加文會勾搭浪蕩才子。
無非是小叔子起了歹念,想把她名聲搞臭,逼她交出手里的銀子!
劉淑英偏不屈服,但確實在安福縣過不下去。于是把母親托付給親戚照顧,又在大同銀行存了銀子,親戚每個月可以去銀行取錢。再把手里一半的銀兩,捐給安福縣衙興修水利,等于是請縣衙官吏關照母親。她自己孤身離開江西,跑來南京考女官,她覺得女官肯定不會被歧視。
在客店下榻之后,商景蘭、商景徽姐妹倆,跑到劉淑英的房間去串門。
劉淑英正在擦拭寶劍,商景徽見了贊道:“賢弟果真是女中豪杰!”
劉淑英有些不好意思,抱拳說:“哥哥謬贊了,小弟雖自幼習武,但都是些假把式,只能唬住城里的登徒子。若真刀真槍廝殺,怕是鄉下的大同農兵,也能把小弟給一槍戳死。”
商景蘭勸道:“賢弟離開江西,想必是受了窩囊氣。都是些腐儒愚夫,看不起我等巾幗,他們哪知格位論的真諦?女子生在世間,相夫教子自是本分。可除了相夫教子,就不能拋頭露面嗎?聽說南京的風氣,要比鄉間開放得多,以賢弟的名聲才學,必可在南京謀生立足。到時候,尋個志同道合的好男兒成親,又何必去紫禁城里做女官?入了紫禁城,就再也不能自由自在了。”
劉淑英說道:“紫禁城每年都要招收女官,可以推測,每年都有女官致仕回家。當朝圣天子,準許女官和宮女辭職,小弟若是做得不開心,到時候再辭職出宮也不遲。”
“可惜了,文壇又失一女將軍!”商景蘭嘆息道。
劉淑英笑道:“詩詞文章,止小道耳,我志不在此。能輔左圣君治理天下,才是我真正的抱負。兩位哥哥,我相信終會有一天,世間女子也能如男兒那般匡世濟民、征戰沙場!這般道理,我以前不懂,近些年翻閱《大同集》,才真正明白當今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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