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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1【徐穎的新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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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使節團,是在民始十年冬,從上海港口出海的。

  十一年春。

  廣南省的平亂戰報,終于送到趙瀚面前。

  “河內、義安、清化三府,共有亂賊六萬余,多是被越族士紳煽動的農民,”大同首輔宋應星,正在念讀廣南省的情況匯報,“朝廷派去廣南的官吏,攏共有500多人。看似數量龐大,其實很難治理村鎮,鄉下依舊掌控在士紳手中。”

  “廣南省的農會,陸續建立了一百多個。以農會為基礎,又組建了八十多個農兵大隊。但越族士紳的影響力太大,八十多個廣南農兵大隊,本來應該為朝廷所用,卻有一半參與此次暴亂。”

  “廣南本地士子,多出自越族士紳之家。他們到處串聯造謠,陛下所行仁政,被他們扭曲為暴政。廣南農民不明就里,便稀里糊涂叛亂了。”

  “越族士紳還想撇清自己,只在暗地里謀劃。出面領頭的,是那些廣南豪強、地痞、土匪……”

  “此戰,共斬殺亂賊六千余,俘虜亂賊三萬余。剩下的亂賊,悉數潰散逃逸,少數逃進大山當中。我軍官兵陣亡19人,重傷16人,輕傷300余。因病死亡八7人,染病治愈者1200余。因氣候而產生的傷亡,遠遠高于戰場廝殺,這還是專門挑選的涼爽天氣。”

  “另外,朝廷派去的基層官吏,被亂賊殘忍殺害27人。有一位鎮長撤退不及時,被亂賊砍斷四肢,掛在樹上流血兩日而亡。還有一個知縣,因城內的越族警察叛亂,全家六口慘死,沒有一人生還……”

  “越族士紳,被抄家者36族、共計2700余人。抄家之后,底層官吏奇缺,廣南鄉下陷入混亂。朝廷政令,只能下達到縣城,征稅還得讓吏員下鄉去催。這些催稅吏員,也大多靠不住,往往趁機盤剝百姓,廣南百姓對朝廷愈發誤解……”

  趙瀚認真聽完具體情況,又翻看內閣和十部的各種處理意見。

  他當著閣部重臣的面,一項一項批復。

  “南圻在哪里?為何把三萬多越族俘虜,大半遷徙到那里去開墾?”趙瀚疑惑道。

  刑部尚書蕭煥上前,指著一個地方說:“南圻是真臘(柬埔寨)的國土,那里多為河灘沼澤。據廣南省孫布政(孫傳庭)所言,南圻已有漢人聚居,甚至建起了港口小鎮,名曰‘河仙鎮’。又有越族流民和無賴,被阮氏遷去此地開墾,真臘國王不敢有二話。孫布政建議,將這些俘虜的越南亂民,遷徙一半到南圻開墾河灘荒地,交給那里的漢人進行管理。還有,派一支宣教團過去,幫助南圻的漢人組建民兵,最好能夠建立學校。”

  趙瀚定睛一看,頓時說不出話來。

  所謂的南圻之地,就是湄公河三角洲的靠海地區。而海外漢人聚居而成的河仙鎮,居然就在湄公河的入海口處——河仙鎮的漢人,很多都是明代逃難出海的。還有一些漢人商賈,在那里定居做生意,專門收購柬埔寨的土特產。

  湄公河的下游地帶,到處是紅樹林和荒灘,此時根本就沒開墾出來,所以柬埔寨國王雖然不爽,卻一直睜只眼閉只眼懶得管。甚至,柬埔寨的官紳貴族,還在跟河仙鎮的漢商做生意,他們樂于見到漢人扎堆的情況。

  趙瀚仔細思考之后,說道:“若是流放一半越族俘虜,恐怕南圻的漢人壓不住。這樣吧,只流放三千越族俘虜,讓他們去南圻墾荒贖罪,盡快跟當地的漢人融合。剩下的越族俘虜,流放兩千去臺灣,打散分配到臺灣各縣。再流放五百去馬六甲,流放一千到巨港。剩下的,全部遷徙至云南、廣西的山區。空出來的廣南土地,從云南、廣西、廣東,遷徙農民過去分田落戶。那么肥沃的耕地,既然他們不珍惜,就讓漢人過去耕種!”

  大同朝廷的君臣,明顯盯上了湄公河三角洲。等那里的漢人和越南流犯融合,土地肯定也開墾出一大片,到時候就能玩海外移民獻土的把戲。再拿下越南阮氏和南蟠國,就把整個沿海地區都收入囊中,幾乎等同于幾百年后的越南。

  至于廣南省缺乏基層官員,吏部的建議,是把廣西境內的越族百姓,識文斷字之人全部破格提拔,一股腦兒的舉家搬去廣南省當官。

  廣西境內的越族人,后來屬于五十六個民族之一(京族)。此時已在廣西繁衍出數千人,之前選了一批做官,估計能夠識文斷字的剩余很少。

  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看起來聰明伶俐的,就算不識字也破格提拔。他們會說漢話,也會說越南話,充當基層官吏最適合,至少比本土士紳更讓人放心。

  趙瀚很快批準了吏部的決議,接下來倒是有些猶豫,如何處置那2700多越族士紳?

  刑部的建議是,殺一儆百,成年男子全殺了,防止廣南省再亂!

  如非必要,趙瀚不喜歡殺人。

  并非趙皇帝有多仁慈,而是認為這樣太浪費。他提筆批復道:“甄別窮兇極惡之輩,就地正法,余者皆可活命。十六歲以上男子,押付云南、廣西挖礦。十六歲以上女子,移民北方。北方男多女少,正缺女子婚配。十六歲以下孩童,跟隨其母遷徙北方。”

  想了想,趙瀚又添一筆:“無論男女,無論年齡,若愿移民苦寒之地,可保得家庭團圓,全部遷去東北松花江流域!”

  朝廷要建黑龍江都司,松花江流域嚴重缺人。越族士紳移民過去,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比那里的蒙古人更好治理。

  “陛下仁慈!”

  眾臣高呼。

  確實仁慈,添上這一句,很多越南士紳,都可以逃過挖礦的命運,也可以避免妻離子散的下場。至于會不會被凍死,那就要看運氣了,反正官府會盡量妥善安置。

  這次一口氣抄家越南36族,雖然只抓了大族的主要成員,旁系小支都沒有去動,但越南應該能夠消停了。

  其中不乏抓錯的,或許有些大族,真的沒有參與叛亂。但誰真的去分辨呢?身為大族就是原罪,叛亂或許沒參與,盤剝百姓是肯定夠夠的。

  接下來,就慢慢同化吧,或許需要幾代人的時間。

  眾臣退下,徐穎被女官請進來。

  “陪我走走。”趙瀚放下毛筆,起身走出大殿。

  徐穎跟在身后,一起前往御花園。

  趙瀚邊走邊說:“老師的身體如何?”

  徐穎笑著回答:“遼東雖然苦寒,并非養老之地,但先生一回家鄉,許多毛病就不藥自愈,比他住在南京時還更精神。先生還尋到一位族弟,雖然那族弟也無兒無女,家人早已失散,但他們好歹也算親人團聚了。先生整日與族弟悠游散心,偶爾還把保護他的士兵聚在一起,就在自家院子里給士兵們講學。”

  “如此便好。”趙瀚也開心起來。

  徐穎繼續說:“附近的百姓,聽說太師在家親自授課,便于節假日把孩子送來旁聽。先生來者不拒,還雇了兩個廚子,專門給那些孩童做飯。”

  趙瀚感慨道:“先生勞苦一輩子,是該享享清福了。不過我聽說,孟暗先生(李邦華)那里,退休之后可過得不舒心。”

  “怎么了?”徐穎好奇發問。

  趙瀚一聲嘆息:“唉,孟暗先生忙碌慣了,根本就閑不下來。前幾天收到消息,孟暗先生病重在床,醫生說恐怕熬不過今年冬天。我已經派了行人和名醫,去吉水看慰孟暗先生,祝愿他能長命百歲吧。”

  這純屬“退休病”,在崗工作時精神奕奕,退休回家啥毛病都冒出來。

  “殊為可惜。”徐穎附和一句,其實他跟李邦華沒多少交情。

  又行一陣,趙瀚突然說:“你去江蘇做布政使吧,那里的商人,愈發鬧得不像話了。鹽務,還有商稅,狠狠的查一查,我會讓督察院全力配合。”

  徐穎立即表情嚴肅:“督察院都查不動,還要專選布政使去坐鎮?”

  趙瀚說道:“督察院肯定查得動,但盤根錯節的關系,需要慢慢去梳理。江蘇商業之風大盛,官商勾結也多起來,需要狠狠治理好幾年,不是查殺幾個當官的就行。”

  江蘇是發展最快的省份,工商業處于全國之最,人口也在瘋狂增漲當中。

  再過十年,江蘇的人口,很可能排全國第一。

  趙瀚想了想,說道:“江蘇的田政,似乎也有出大問題的苗頭。”

  “田政出什么問題?”徐穎皺眉道。

  趙瀚說道:“朝廷雖然努力賑濟災禍,但難免有顧及不到的百姓。那么多農民,有做生意欠了巨債的,有一場大病貧困無措的。甚至有參與賭博,輸得傾家蕩產的。我聽說,江蘇的地下賭場又冒出來了。總有些富商豪強,跟地痞流氓勾結,設局誘騙良家子賭博。輸光了家產,還不起賭債,就只能拿家里的田產去抵押。”

  徐穎說道:“我朝禁止土地交易,田產只能繼承,不能隨便過戶,又如何用來償還賭債?”

  趙瀚冷笑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無非田皮田骨那套。田產買賣,全都瞞著官府。窮人把田皮(使用權)私賣給富人,田骨(所有權)自己留著。仔細論起來,這玩意兒還不違法,因為他們沒有真的買賣土地。”

  江蘇那邊,特別是蘇淞常湖地區,正在醞釀一場弱化變形版“圈地運動”。

  由于江蘇紡織業的快速發展,棉花等原材料供應不上。商人就通過各種手段,盡量控制更多土地,成片成片的種自己需要的經濟作物。

  這種土地控制,不需要真的占有土地,只需要控制土地上栽種的作物種類。比如棉花,比如桑樹。

  朝廷用稅收來調控都沒用,棉田、桑田的賦稅已經很高了,但還是攔不住農民改稻為桑、改稻為棉。朝廷又不敢真的往死里征稅,因為普通農民承受不住,真正的利潤都被商人賺走了。

  江南的糧食種植面積,已經跌到了非常危險的數據。

  趙瀚說道:“你去主政江西,就做好三件事。清理江蘇的鹽務,清理江蘇的商稅,把改稻為桑的風氣遏制住!至于抓什么貪官豪強,只要擺出陣仗即可,督察院自會給你打下手。實在不行,殺幾個豪商。我那姐夫若不識趣,一并殺了也行!”

  “是!”徐穎端正作揖。

  徐穎的黑衣衛,之前由其副手代理。

  現在徐穎正式卸任,黑衣衛也會正規化,行政級別跟督察院類似。名字懶得去想,趙瀚打算改叫“國安院”。

  督察院和國安院,都沒有逮捕權,但關鍵時候,可以繞開內閣,直接對皇帝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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