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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故人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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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左右布政使,被罰俸三月。

  這兩位純屬倒霉,他們作為全省一二把手,雖然掌控全局,但主抓的是民政、經濟和教育問題,這也是政績的主要考量內容。

  他們只知道,衢州府的賦稅一直在增漲,人口一直在增漲,商號和學校也越來越多。

  至于吏治,就算再三強調,也不可能親力親為,更不可能親自跑去衢州府調查。

  罰俸三月,看似輕拿輕放,但對仕途影響極大。

  他們這種職位,隨時可能調去中央,一旦做京官,起步就是侍郎。如今被罰俸,等于被皇帝記住,三五年內別想高升了。

  浙江吏選廳廳長甘大綬,確無貪腐之舉,但舉官失察,降職一級,調任貴州。

  浙江廉政廳廳長張若海,確無貪腐之舉,但尸位素餐,降職三級,調任廣西。

  鄭洪義、馮日昇皆斬首示眾,鄭馮兩族,沒收全部財產,主宗流放臺灣。鄭氏旁支,分出十戶,與廬陵劉氏對調搬遷。馮氏旁支,分出十戶,與吉水李氏對調搬遷。

  異地搬遷費用,鄭氏、馮氏、劉氏、李氏自行承擔。

  這四家搬遷之后,怕是能互相打出狗腦子!

  浙江官場大地震,除了罰俸、降職、撤職之外,一共17個官吏被斬首,另有62個官吏流放臺灣,還有數十個官吏坐牢或罰役。

  御花園。

  龐春來、李邦華、田有年被招來,陳茂生、費純、小紅、蕭煥、徐穎、宋應星等人也在。

  趙瀚舉杯說道:“今天沒有君臣,大家都是老相識。這一杯,給田先生踐行!”

  眾人舉杯。

  田有年捧著茶說:“多謝陛下掛懷!”

  從去年冬天開始,田有年就經常臥病在床。這次李邦華被奪爵,田有年趁機請辭,不想拖著病體在內閣折騰。

  趙瀚派醫生去看過幾回,確實屬于年老體衰,因此也不便強留。

  三請三辭之后,田有年被允許致仕。

  封宜春侯,加太子太保銜。

  這是對田有年的肯定:第一位誠心歸順的大明知府,并在關鍵時刻,為大同軍督造了軍事裝備。

  李邦華也想生病回家,奈何他七十一歲了,依舊精神矍鑠。

  別看龐春來中年白發,這些年皮膚越活越紅潤。他前后收養了兩子一女,至今也沒有結婚,平時都是傭人在照料起居。

  “說說吧,諸位對這次的案子怎么看?”趙瀚吃著糕點,看樣子很隨意。

  陳茂生憤懣道:“當嚴查各地,這才幾年時間?農會居然都爛掉了!”

  被奪爵之后,李邦華反而看開了:“應該確立制度,族親犯罪,官員究竟如何處置。我一把年紀了無所謂,劉安豐正值壯年,他被牽連辭官太不值當了。”

  眾人無言,莫衷一是。

  古代做官有各種避諱,比如七品就得異地為官,而且必須是跨省任用。比如蘇(州)、淞(江)、江(西)、浙(江),這些屬于賦稅重地,不得擔任戶部官員,避免他們給老家減稅。又比如,同族兄弟、叔侄,不得在同一個部門做官。

  但大多屬于潛規則,并非硬性規定。兒子參加科舉,父親不得閱卷,照樣有人公然違反,楊慎考狀元就是他爹閱卷。

  “五服牽扯太廣,三服親連帶追責吧。”趙瀚其實也沒辦法。

  或者說,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甚至幾百年之后,也不可能避免這種事情。

  龐春來考慮道:“今后若有人以此做政爭手段怎辦?”

  趙瀚說道:“身為閣部重臣,如果三服親都管不住,那他也沒臉繼續留任了!”

  三服親,就是三代以內近親,比如你的堂兄弟。

  按照這個標準,此次的李邦華、劉安豐,其實都不會被牽扯在內。

  李邦華表示沒有異議,他打算把三代以內近親,沒做官的全部搬來南京。

  趙瀚又說:“各地大族,還得繼續分家遷徙,河南、山東有的是土地安置。這次不是勸導,必須強制分族搬遷!”

  陳茂生說:“陛下,請徹查各地農會!”

  趙瀚點頭:“這事你來負責,無論哪個衙門,你隨便調動人手。”

  “遵旨!”

  陳茂生起身作揖。

  趙瀚又對宋應星說:“長庚,田先生致仕之后,閣臣只剩兩員,你入閣為相吧。”

  宋應星拱手道:“臣鞠躬盡瘁!”

  宋應星可不只是科學家,他還是對治國認識頗深的傳統士子,《大同集》里還有一篇他寫的文章呢。

  趙瀚對費純說:“你莫要急,好生掌管財部。”

  費純笑道:“我不急。現在不缺銀子,糧食也充足,足夠打今年的大仗。”

  此時此刻,大同、大順、滿清,三方都已出兵,正在北直隸、河南、遼東對峙,空前規模的大戰一觸即發。

  貴州已經基本平定,跟廣西、四川一樣,只剩邊角地帶的小土司。

  至于云南,沐天波這位大明勛臣,被沙定洲打得滿地亂竄。沙定洲一個小小土司,已然占據近半個云南,而且全是菁華產糧區。

  對了,就在前幾天,趙瀚收到沙定洲的降表:這貨愿意歸順大同朝廷,請封云南宣慰使。

  啥意思?

  就是趙瀚可派文官,去治理昆明等城市,其余地方交給沙定洲就可以了。

  “上次你說遇到了老魏?”趙瀚突然問費純。

  費純點頭說:“魏叔帶著嬸子,原本住在湖南,兒子都三歲了。忽然想起來回原籍省親,也不曉得能不能找到親人。他們路過南京的時候,到我家里住了兩天。”

  趙瀚埋怨道:“來了南京,都不來見我,真真是見外了。”

  費純好笑道:“你可是皇帝,不見外才怪。”

  魏劍雄過的才是神仙日子,帶著費元鑒的小媽,在洞庭湖邊隱居好幾年,開了一家小店賺點生活費。

  魏劍雄若是求官,以他的本事,還有跟趙瀚的關系,至少也是個公安分局長。上陣殺敵也行,從軍之后,直接做統率三十人的隊長,打幾仗就升上去了。

  可惜,一身武藝,居然跑去開雜貨店。

  趙瀚沒來由的懷舊起來,問道:“小紅,你可知小翠近況?”

  黃緋回答道:“在家相夫教子,她那丈夫是個老實人,日子過得倒也美滿幸福。”

  “唉,種種往事,仿佛昨日。”趙瀚嘆息。

  黃緋笑道:“陛下得空,可回江西一趟,江西百姓都想念陛下呢。”

  趙瀚好笑道:“算了,不給官員們添麻煩。你調任都察院一事,等著吏部批復吧。今年各地官場都要嚴查,有得你們忙。”

  蕭煥立即接話:“陛下請放心,一府一縣,挨個清查,定讓貪官無所遁形!”

  一番宴飲,各自散去,龐春來和徐穎留下。

  龐春來說道:“陛下,何時收復遼西,老臣就何時請辭。年紀大了,想落葉歸根。回到家鄉,置一宅院,修葺祖墳,好好教導子女,便能頤養天年。”

  “老師春秋鼎盛,何必如此?”趙瀚挽留道。

  龐春來擺手說:“臣資質駑鈍,做一布政使已是極限,首輔之職純屬趕鴨子上架。內閣事務,看似臣在掌舵,其實多由李閣老拿主意。李閣老才是王佐之才,他年紀也大了,在退休之前,讓他做幾天首輔吧。”

  “唉!”

  趙瀚一聲長嘆,復又語氣堅定道:“今年必定收復遼西,我讓大同士卒,為老師修葺祖墳,提著韃子王爺的頭顱去祭拜!”

  “那自是極好,”龐春來高興道,“臣全家皆死于韃子之手,若以韃子王爺之血祭拜,親人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徐穎說道:“韃子內部,矛盾日增。此次大戰,豪格出兵山海關,多爾袞留在遼東防備我軍。臣正在使用離間計,就說多爾袞欲誅殺豪格,令韃子的前線大軍兵無戰心。”

  “有用最好,沒用就硬打,韃子就快撐不住了。”趙瀚說道。

  滿清跟李自成一樣,都是狹小的地盤,養了太多軍隊。李自成的吏治日趨崩壞,滿清那邊派系斗爭越來越嚴重,他們必須向外轉嫁矛盾,于是合伙起來進攻大同朝廷。

  趙瀚問道:“蒙古各部怎樣?”

  徐穎笑著說:“有幾個蒙古部族,臣可保證讓他們臨陣倒戈。”

  趙瀚問道:“李自成那邊呢?”

  徐穎回答:“一些偽順將領,不滿與韃子相約出兵。因為當初與韃子作戰,他們頗有親朋摯友,死在韃子手里。還有就是,韃子竊據山陜之時,作惡多端,殘害百姓。偽順將領,又多出自山陜,鄉親族人被殺者不少。反而是我們,一直沒有跟偽順打仗,偽順將領更愿和咱們一起聯韃子。”

  趙瀚說道:“派出細作聯絡李自成的部將,就說只要歸順立功,按照山東、河南戰場舊例。去年被殺的郝搖旗,那是作惡太多,活該被砍頭。讓他們不要怕,放心的投降過來。嘿嘿,投不投降無所謂,要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明白,讓偽順各部將領互相懷疑、互不信任!”徐穎說道。

  趙瀚起身在花園踱步,思緒已經飛到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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