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都是愣了下。
所謂打娘胎就開始修煉，一直是一種老輩強者在見到年輕天驕時，覺得年輕人境界高的離譜，才會進行吐槽的一句話。
可看尋光的意思，難不成真有這種說法？
見眾人思索，尋光解釋道：“并非是我們真的在有意識修行，只是在萬靈誕生的過程中，在母胎的先天狀態下，沒有接觸外界的渾濁，還未被蒙蔽靈識，這個時候，生命的本能是在追求道的，天資好的人在那時便已開始自然悟道，只是他不記得娘胎里的事而已。”
他頓了下，繼續道：“……況且，有些生命還會進行胎教，修煉家族會用各種神材為母體進補，或是給孩子講經，這都是屬于外部開靈的手段，最優秀的道經，不應該是晦澀難懂的，而是所有人都能聽懂的，也包括懵懂的嬰兒。”
“當然，如果真的是天資愚鈍者，或許在母體內時接受再好的外部輔助，提升也不大，可換一個方面來說，人能否發掘自身潛力，也取決于外力是否足夠。”
尋光點著他投影的屏幕，上面有著那個凡人的成長歷程，“像他，即便是生在那個世界的無上大族內，在母胎內就接受良好的胎教，最多也只是個小修士罷了，因為輔助的力度不夠。”
“照你這么說，若將潛能比作隱藏的能量，那天地對眾生在根源能量的分配方面，豈不是平等的了？眾生平等？”
此時，一直在旁邊飲酒，一言不發的陸水流忽然開口道。
“平等？”
尋光搖了搖頭，“眾生平等乃是一些‘圣人’的說法，可實際上眾生從不平等，我們可以去平等的看待其他生命，但本質上眾生從不平等，或許在潛能方面大家都擁有無盡的神藏，可有的人擅長挖，有的人不擅長，何談平等？”
尋光覺得陸水流理解能力不行，但對于一個女莽夫來說，他覺得很正常。
陸水流說道，“那我問你，若是輔助力量足夠，為生靈開智，那豈不是沒有資質優劣之分了？”
尋光笑了笑，“你說的對。”
陸水流飲了口酒，莫名感覺有點不爽。
但接下來又聽到尋光說道：“也不對。”
“哦？怎么說？”
陸水流問道。
“理論上來說，根據我的研究，生命的潛能可能真的本質不分優劣，若是都能開發出來，那的確都成無上強者了，但外力的輔助是有上限的，所以不可能走到終點，同樣還是分了優劣。”
尋光說道，“而這些事也只是我一家之言，大家聽聽就好，實際上，我也無法去衡量一個人的潛能深淺，是否眾生都一樣，也只是一種預估。”
見陸水流不再開口，他繼續道：“不過在這個例子中，還是說明了不少事的，他達到了那個世界的上限，或者說成為了那個世界古往今來的最強者，一切都因為系統，可在他達到所謂的巔峰后，一輩子都不可能更進一步了。”
尋光指著屏幕上的那個得到系統的凡人，“因為系統給他界定了上限，他的一切修行都是依靠系統的，本質上來說，在對于潛能的挖掘上，不是他悟了、他懂了，而是系統幫他挖的，他成為了蓋世高手，但實際上他還是個迷湖蛋。”
聽到這里，陸晨若有所思，“這就是外力的上限，外力盡，路到終點。”
尋光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本質上來說，是系統代替了他的資質，可系統的‘資質’也是有上限的，這歸于系統的出廠設定，天樞宮的系統類產品分幾個等級，如今最好的也不過能讓人修至明我境巔峰，這就是上限。”
聽到這里，陸晨知道關鍵戲來了，認真傾聽。
“以天樞宮的能力，真的造不出能讓人沖往更高境界的系統嗎？那不可能，在上古時代，據說天樞宮中的系統類輔助產品，是能讓人修至真我境巔峰的。”
尋光說道，“可那一批產品被銷毀了，并且幾位無上禁忌降下法旨，嚴禁此類產品的開發和銷售，如有違背，必將誅殺天樞宮所有人。”
“為什么？這不是極妙的好東西嗎？”
夏彌不解的問道。
楚子航則是澹澹的回答的夏彌的問題，“因為那限制了至陽世界的可能性，長此以往，再也沒有人依靠自己修行了，那么至陽世界遲早玩完。”
尋光沒想到楚子航一下就看的如此透徹，點頭道：“是這樣沒錯，天樞宮開發這些產品，本質上是為了一些世家子弟中，偶然會出現的那種天賦廢物，也就是修行資質差的不行，明明根據父母的血統來說，潛能應該是很不錯的，但修行入門兒都費勁，在至陽世界這樣的大界中修行，也慢的離譜，所以本質上來說，系統開發的初衷是學習輔助類產品。”
“聽起來像是小霸王學習機，哪里不會點哪里？”
落紅塵笑著說道。
“小霸王學習機？”
尋光疑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尋光兄別在意，那是他家鄉的小玩意，你大概理解為一種學習輔助系統就好。”
陸晨笑著解釋道。
尋光卻肅然起敬，對落紅塵抱了抱拳，“看來落兄的家鄉一定也為一處無上大界，對于下一代的教育如此上心，連這等系統都研發了出來。”
落紅塵嘴角抽搐，想要解釋一番，又覺得會把話題扯的太遠，只能點了點頭。
他實在說不出那是人類幼崽基礎學習的小道具，跟修行之類高深的東西一點沒關系。
尋光見落紅塵不多說，也回到了正題：“起初，天樞宮的這些系統賣的很好，一經推出，就大受歡迎，即便會有鄙視鏈，但也還是有些年輕人選擇了天樞宮的系統，畢竟自己修行實在太難太折磨了，有系統直升，多方便啊。”
“但隨著歲月的流逝，文化的變遷，在至陽世界內也形成了新的鄙視鏈，那就是靠自己修行上去的人，都看不起用系統的人，覺得那是智障，充塞著侮辱性言論，到后來，使用系統仿佛就像是有什么大罪一樣，導致很多人都不敢用了，明明孩子天賦不行，也就慢慢熬著修行，反正在至陽世界內，有點修為就能長生了。”
“最后的最后，天樞宮的這一產品就完全賣不動了，停止了對外界一般人的銷售，成為了管轄物品，每年只會有少量的流出。”
聽到這里，陸晨有點明白了，“所以說，天樞宮現在是不賣這系統了？那我手上的系統是哪來的，我看你們世界應該沒少對外面投放吧？”
尋光看著手中的第四天災系統，“只能說，輔助系統成為了高等世界的違禁品，但大人物們發現了這種系統的其他用法，讓天樞宮改進后，變成了一種侵略性種子武器，加上了諸多交易性條件，投放向萬界，讓萬界的土著給我們做打工人，收集世界資源。”
聽到這里，陸晨幾人忽然有種背嵴發涼的感覺，尋光從頭開始講解九階的體系，沒想到會牽扯出這么多事。
幾位探索者互相對視，都看到了大家眼中的想法，他們不是系統的使用者，但其實某種意義上，也是系統的依賴者。
空間何嘗不是系統的另一種存在形式？
探索者為什么變強那么快？還不是因為有空間的輔助嗎。
什么？遇到瓶頸了？花點起源幣和傳承結晶，讓空間幫忙提升一下就好了。
什么？有技能參悟不透，搞不懂功法的要義？花點起源幣，讓空間幫忙提升一下就好了。
種種種種，空間內的輔助功能可謂是面面俱到，只要你有錢，有傳承結晶，并且還沒有到達階位限制，就可以隨意使用空間的強化功能，讓自己迅速變強。
有相當一部分探索者，看不起任務世界內的土著，尤其是針對那些衍生世界，他們自認熟知劇情，感覺那就是一群nppc們沒有外掛，還要老老實實修煉，而自己回到空間花點錢和傳承結晶，一下就突破了npc們難以跨越的境界。
現在想想，這何嘗不是一種愚蠢的傲慢？
空間內提供各種強化功能，但陸晨知道，從各種細節來看，空間從不提倡探索者使用那些功能，所以他除了強化神之秘血這種需要物質基礎的東西外，基本從不使用空間輔助功能。
因為一旦養成了依賴性，到了有一天無法依賴空間的時候，那豈不是毫無前途可言了？
空間的優勢在于，如果將它比作系統，那它就是最高的系統，是上限最高的系統，可即便是這樣的系統，最后也在七階后取消了所有屬性的強化項目，可見空間是有多么不想讓探索者依賴這些。
簡而言之，空間似乎不希望探索者的死亡率太高，又想將他們投入更強更殘酷的世界歷練，將一個凡人轉化為超能的戰斗者，需要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空間首先要培養人的信心。
培養信心的最簡單方式，就是增強一個人的力量，所以空間會在探索者初期的時候提供大量強化服務，讓他們切實的感受到一個事實——我是超人了。
這是催生勇氣的一種簡單方式，人在得到力量后就會膨脹，原來殺雞都不敢的人，現在敢殺人了，在鮮血中，讓人踏上戰斗的路。
“看來以后我們也要少使用空間的強化功能了。”
楚子航說道，尋光所說的是理論和推測，但是符合邏輯的，他認為需要轉變自己等人的提升方式。
好在，他們團隊對空間的強化依賴性一直都不太強，即便是他們，花錢強化也都基本只是血統方面。
“系統的事，究竟是誰在操盤，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可以回去問問，只是其中估計牽扯很大，不是我們現在能左右的事。”
尋光說道，“我在明我境內最大的感悟收獲，就在于發掘了潛能的奧妙，眾生可能是不分優劣的，重要的在于這個發掘的才能。”
聽到這里，王靈舉手道：“照這么說，每個人爆種都可以無限提升了，可實際上，就算是使用禁術，人的臨時提升還是有上限的。”
說著，她看了眼陸晨，陸晨是她見過能臨時提升屬性最多的人，之前她將其歸于陸晨的潛能遠超其他人，可在尋光的理論中，這是不對的。
“王姑娘誤會了一點，眾生深層次潛能或許不分優劣，但對于潛能的開發，是要看天資的，臨時的潛能噴發，不過是從深層次釋放，釋放的過程，就相當于力量通過了閥門，而體現在表面的力量，不過是臨時噴發時的‘寬度’”
尋光解釋道：“陸兄的天資夠好，舉例來說，就像是閥門的進出口夠寬，他就能爆發更強的力量，有點人閥門窄，就臨時爆發的力量小，甚至有人的閥門幾乎是緊閉的，那他修行了禁術也沒用。”
“而臨時透支潛力的術，其實都是邪道，因為你本身的修為不到，生命就像是兩層嵌套的氣球，里面的那一層壁障很厚，堅實不朽，即便有破口，也會有自然修復力，外面的那層則是我們的軀殼及靈魂，這一層氣球是很薄的。”
“潛能的噴發，就像是里面的氣球被扎破了一樣，大量被壓縮的氣體釋放而出，劇烈膨脹，那么外面的那層薄的氣球會怎么樣呢？”
陸晨思索道：“會炸開。”
尋光點頭，“陸兄所言極是，所以禁術是危險的，往往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而修己的過程，就是為了讓外面的那層氣球變得更加堅實，能承受更多的潛能釋放力量。”
說到這里，尋光頓了下，“這就涉及到真我領域了，也就是兩大境界的后一階段，對于你們空間而言，算是九階的后期部分。”
陸晨幾人很感興趣，尋光無疑是比陸晨會講道的人，他的舉例連凡人都能聽懂。
在場的人中，陸晨距離真我境界最近，而尋光已經到達了這個境界，他想知道后續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