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手握弒君刀意,身上的刀意與其交感,整個人處于一種玄妙的狀態。
他根本沒聽到泥像的話,只是在用心體悟這普拉斯版陸晨留下的刀意,與他在輪回湖內的體悟結合,一時間竟進入了半悟道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陸晨緩緩睜眼,瞬息間將弒君刀意拔出,整片礦洞都隨之一顫。
上方的碎石不斷墜落,洞窟內的太古靈族都恢復了意識,露出了欣喜的情緒。
因為那柄鎮壓此地的刀意離開了封印基石,這意味著它們可能要自由了。
千雪看著手持弒君刀意的陸晨,一時間感覺對方有些陌生,像是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一身氣息完全內斂,卻讓人莫名的心顫。
那無形的刀意,像是隱入了虛空,與某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相合,勾連古今未來。
此時的陸晨雖然還只是一位七階巔峰的先驅者,但他給人的感覺像是高高在上的仙神,就連泥像也在那股無形的鋒芒下不自覺的后退。
陸晨沒有再問泥像該怎么做,他在完全抽出這柄弒君刀意后,心中像是有靈犀一般,知道了該如何運用,該向何處斬出,將這些太古靈族流放。
在諸多太古靈族蘇醒至極,陸晨將目光鎖定最深處的一位太古靈族,他身上的道傷在弒君刀意的壓制下也不再惡化,神禁開啟,邁步上前。
最深處的那位太古靈族,形若惡鬼,生有六只手臂,三只頭顱,每只頭顱上生有一只獨眼,此時三只獨眼正直直的看著陸晨。
這位太古靈族中最尊貴的存在蘇醒了,它在蘇醒之際,千雪便感受到了狂潮一般的威壓,席卷整片空間,壓的她要跪服下去。
泥像抬手,無形的勢前壓,幫千雪抵去了那股壓力,這才讓她好受了些。
“你要做什么?”
泥像看著陸晨前進的方向,詢問道,因為陸晨已經和小金龍分開了,自己正腳踩行字秘,卻走得極慢,在虛空中每前行一步,那股他還勉強能感知到的鋒芒感就隱去一分。
“留點東西在這兒。”
陸晨淡淡道,他的眸子化為了純凈的黑,氣血沒有絲毫外放,卻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
一時間,他像是與另外一個自己相合了,本能的知道該去做些什么事。
這種感覺很奇異,手中的弒君刀意,絕不只是留在這里鎮壓這些太古靈族那么簡單,它被留在這兒,就是為了有一天,讓自己來取的。
只是以陸晨目前可憐的腦力來說,想不通普拉斯版陸晨為什么能做到這樣的事,因為這是因果閉環,是時光的悖論。
這相當于是未來的自己回到過去,給現在的自己留下了東西,給予啟迪,最終又造就未來,這是因果所不容的。
三頭六臂的太古靈族身高并不像其他太古靈族那般高大,只有三丈高,卻有氣吞天地之勢,它在沉睡前,是一位神祇!
然而陸晨卻沒有在面對神祇時,需要仰望的那種感覺,他此時心態莫名的發生變化,像是在俯視螻蟻。
三頭六臂的太古靈族,在蘇醒后,氣勢無意識的外放時,看到了那踏步朝它走來的男人。
一時間,它的氣勢一滯,三只獨眼中都帶上了驚恐。
仿佛回到了沉睡之前的那一天,眼前的男人也是這般像它走來,給它兩個選擇。
陸晨邁步走至三頭六臂的神祇身前,弒君刀意橫空而出,沒有毀天滅地的聲勢,甚至沒有什么波瀾,就像是凡人斬出的平淡一刀。
如熱刀切油,覆蓋在三頭六臂神祇身上的那些晶殼悄無聲息的被切開,連帶著它的胸膛。
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宇宙霸主,不敢有絲毫異動,因為它感覺是那個男人又回來了。
那種煞氣像是星河又回歸了宇宙的源點,引而不發,淡漠的眼神冷的像是能凍結虛空,漠視自己這位高等生命,就像是它時常俯視人類那般,俯視著自己。
弒君刀意劃過,一顆紫色的心臟被陸晨取出,在空中砰砰砰的跳著,連帶著空間都在震顫。
這顆心臟在陸晨感知中,絲毫不遜色于青帝的心臟,因為是剛取出的活心臟,其中蘊含的能量還要超出不少。
他以弒君刀意鎮封了其中的能量,以他所不能理解的力量,切斷了與這位三頭六臂太古靈族的聯系。
肉眼可見的,這位太古靈族的氣息極速衰落,很快再無仙神般的實力,只是比千雪強上不少。
在陸晨的感知中,或許和大長老的實力在仿佛之間。
做完這一切,陸晨轉身出刀,在礦洞內劃出長長的圓弧,刀芒所過之處,虛空破碎,原初礦洞強大的空間穩定能力,在這道刀意面前像是不值一提。
虛空后是無盡的亂流,縫隙的邊緣在不斷的扭曲,沒有人知道被流放入其中的人,將來會在什么地點歸來。
刀意牽扯在礦洞內的太古靈族,它們不敢抵抗,也無法抵抗,被牽扯入虛空內。
第二刀斬出,陸晨抹去了這些虛空的裂縫,在縫隙的末端,漆黑的刀身融入其中,弒君刀意的鎮壓對這些太古靈族還未結束,直至那約定的時間。
千雪看著這一幕,有些意外,她還以為陸晨會想辦法留下這柄弒君刀意的,畢竟其手持弒君刀意時,就相當于一位強大的仙神。
陸晨緩緩落地,身上的氣息再次恢復正常,“咳咳咳咳——”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大量的鮮血從口中流出,“還是不能劇烈運動啊……”
他感慨道,失去弒君刀意的加持后,他就又變成了普通人,道基的傷勢繼續惡化,方才動手時的隱患爆發。
千雪飛速來到陸晨身邊,有些警惕的看著泥像,盡管一切都按計劃進行,但不能保證泥像不會反悔。
小金龍也是個激靈的,湊到陸晨身邊,將其托了起來,真龍秘術在隱隱醞釀,它逃跑起來也是一流的,否則在止戈峰上也不會那么令諸多師兄師姐頭疼。
“終于將它們流放了嗎……”
泥像看著空曠的洞穴,目光感慨,“哈哈哈……我終于解脫了,要感謝你啊……”
他的語氣逐漸變得低沉,“……天真的轉世者。”
千雪聞言,瞬間秘血沸騰,一頭瑩白的長發化為一片殷紅,手握持在雪沫之上,對方要翻臉!?
她余光看向陸晨,陸晨擦著嘴角的鮮血,神情卻格外淡定。
陸晨只是笑了笑,“前輩,想不到您還有點幽默細胞,別開玩笑了。”
泥像身上的泥沙在不斷的脫落,連帶著他身上的血肉,天地道誓已經解除,他不再受到原初礦洞的束縛,同時也不再有那額外續上的壽元。
“……你怎么知道我不會翻臉?就這么相信我說的所有話?”
泥像收回了氣息,他確實沒有準備動手。
陸晨手握在弒君的刀鞘上,“晚輩這個人很愛聽信別人話的,況且前輩這般實力的人,欺騙小輩也總是不光彩的。”
說著,他抽出弒君,泥像的眼神一凝。
緊接著,泥像哈哈大笑起來,“……不愧是你,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我。”
他沉吟了下,“也罷,你這樣才是對的,能走得更遠。”
千雪松了口氣,不管這位前輩到底有沒有撒謊,看來現在都不準動手了。
但下一剎,她又提起了精神,抽出了雪沫,因為這位仙人毫無征兆的出手了!
陸晨手中弒君刀意出鞘,卻發現泥像并非是朝他們打出攻擊,那只灰黑色的大手探出,劃過他們身邊,按向他們身后的某個方位。
一陣刺耳的尖嘯聲響起,痛苦而凄厲,像是惡鬼在耳畔嚎哭。
泥像的大手收回,一只身上纏繞著黑霧的厲鬼被其擒在手中,“聒噪!”
他聲音冷淡,手上發力,道則閃爍間,便將那只厲鬼鎮成了粉末。
陸晨和千雪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只厲鬼還一直偷偷跟著他們,他們一路上都沒有絲毫察覺。
就連在輪回湖畔時,這只厲鬼可能也在他們身邊,小金龍在輪回湖玩來玩去,也沒有感知到有什么不對。
若是繼續深入原初礦洞,身后有厲鬼而不自知,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多謝前輩出手。”
陸晨感謝道,他手中雖有殺器,但感知力還是不如真正的仙人,根本沒有發現厲鬼的存在。
對方隱匿身形的手法,比之小金龍的真龍遁術還要詭異莫測。
泥像緩緩轉身,說道:“跟我來。”
千雪還處于震驚中沒有回神,不僅是因為厲鬼的存在被仙人鎮殺,也因為懷疑自己剛剛看錯了,明明之前看到陸晨親手將弒君刀意送入了虛空夾縫中,但方才陸晨自刀鞘中抽出的弒君,并不是他原本的配刀,而是弒君刀意!
如今泥像所言是真是假,又是否在事后真的想對他們不利,似乎都不重要了,因為陸晨手中還握著大殺器。
陸晨和千雪對視一眼,意思是離開后再說,他們不能進行傳音交流,在泥像這種級別的強者面前會被截取信息。
跟隨泥像的腳步來到外面,泥像身上的泥沙脫落了大半,露出了腐朽的血肉,看起來十分惡心。
也怪不得泥像想要終結這樣的一生,試問曾經縱橫星河的天驕,一代高貴的仙人,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他又怎會想要持續這種煎熬呢?
來到方才進入內部洞穴的墻壁外,泥像坐在了一塊兒大石上,他的力量也在不斷的衰退,每一個小動作都會讓其身上的泥沙脫落。
“前輩,能否告知晚輩,前路如何?”
陸晨請教道。
“伱還真是心急啊……”
泥像感慨道,“也罷,我的時間不多了,直接告訴你就是。”
他手指向一面石壁,在上面刻畫,瞬息間便出現了一張礦洞的地圖,“上面標有三角形印記的地方不可以去,空心圓形印記的地方或有機緣,比較安全,實心圓形印記代表著你的目的地,路上有些地方有殺陣,我也不甚了解,但想來你應該是能通過的。”
泥像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陸晨腰間的弒君,路上的殘缺殺陣,是擋不住這柄刀的。
陸晨看著地圖,發現原初礦洞的內部遠比自己想象的復雜和危險,幸虧他和千雪還沒有過度深入,否則在里面的殺陣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多謝前輩指點。”
陸晨恭敬的謝道,又看向泥像的雙眸,“前輩可還有什么心愿,晚輩若是能辦到,一定盡力。”
“心愿嗎?”
泥像目光悠悠,像是在追憶什么事情。
少許后,在他身上的泥沙即將完全脫落時,他身上開始出現璀璨的白光,周身仙樂齊鳴,道火燃燒,周圍的空間像是下起了絢爛的星雨。
陸晨知道,這是對方要化道了,泥像沒有騙自己,他對情緒的感知遠比千雪敏銳。
泥像在他流放完太古靈族后那么說,只是皮了一下而已,從一開始泥像就沒有要翻臉的意思,因為他的大限的確到了,神魂都已在時光下枯竭,奪舍之說,只是仙俠中的事情。
實際上,當一個人真正老去,是連帶著神魂枯萎的,換一具新的肉身,根本一點用都沒。
殺了自己對泥像沒有任何好處,泥像也不是恩將仇報的人。
“隊長,他好像已經去世了。”
千雪在一旁說道,她看著泥像所在的大石,上面的人已經不再是丑陋的泥像了,盡管血肉脫落,但在化道時還是呈現出這位仙人原本的虛影。
他的確是位舉世難尋的美男子,仙氣飄飄,俊美出塵,此時臉上正帶著解脫的微笑。
陸晨和千雪向后退了一些距離,避免被化道的氣息牽扯進去,小金龍在旁邊低聲嗷嗚,被陸晨拍了下腦袋。
因為小金龍的意思是,這可是仙人的骸骨,就這么讓其化道了,是不是有些浪費?
正當陸晨和千雪以為這位仙人已經沉寂,再無后話時,俊美的仙人忽然再次睜開了眸子,“年輕人,還不知曉你的名諱。”
“晚輩陸晨,恭送前輩。”
陸晨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