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峽谷內,氣爆聲陣陣,大地上的烈焰十字縱橫。
一大一小兩道黑影的對攻愈發緊湊,尼德霍格龍目中興奮的情緒正在高漲,祂發現眼前的男人竟還在緩慢的變強。
實際上陸晨的身體素質并沒有改變,也并非是尼德霍格衰弱了,而是他逐漸適應了自己新生的雙翼。
畢竟是第一次四度暴血,身上驟然多了一雙龍翼,就算有刻在血統中的本能,教會他怎樣使用,但那不過是學會怎么飛罷了。
要想在戰斗中靈巧的運用多出來的雙翼,必須要一定的適應時間。
過了初時的戰斗,陸晨已經漸漸的熟悉龍翼,騰挪閃避,發力借力,都顯得更加靈巧。
可這并未讓他取得優勢,尼德霍格的力量壓制是絕對的,在正面的對攻中,他依舊處于下風。
轟——
那漆黑的外骨骼包裹于龍爪之上,尼德霍格從天而降,雙爪合并,宛若人類抱拳一般,朝下攻擊,好似太古神魔之錘,錘身未至,空氣便如炮彈般襲來。
這是乘勝的追擊,在祂剛剛將男人壓下去后,祂絲毫沒有給對方喘息之機,粗壯的龍臂上肌肉更是膨脹一分,似乎是想直接將陸晨錘成肉泥!
陸晨落至地面,來不及騰挪,值得架起弒君,做霸王舉鼎狀。
于是大地崩裂,震耳的轟鳴回蕩在正片戰場。
陸晨緊咬的牙齒縫隙中噴涌出大量的鮮血,渾身上下的骨骼發出悲鳴聲,雙臂的骨骼出些大量裂痕,起布滿黑鱗的手臂上鱗片崩散,赤色的液體還未顯型,便已在空氣的高溫中蒸發。
他的雙眸再次變得通紅,那并非是神之秘血占據了上風,而是充血的現象。
他的精神注意力提到巔峰,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不敢放松,否則在尼德霍格狂風暴雨的攻擊性,一瞬的失誤,靈魂與肉體便會分離。
青黑色的巨龍俯沖而下,是芬里厄前來解圍,但尼德霍格并未看朝自己沖來的芬里厄,一雙龍爪扣住弒君,用力下壓,直至那漆黑的巨刃逼近陸晨的頭顱。
王權與審判同時降臨,君焰在尼德霍格身后爆發。
但這位黑色的皇帝卻咧嘴笑了,上方龍臂的力量一松,下肢的龍爪側踢,竟然根本沒有選擇解除同時壓向祂的幾個言靈。
利爪入肉,以及骨斷筋折的聲音響起,只見芬里厄那巨大的龍軀在空中停滯一瞬,護體的言靈被摧枯拉朽般破滅,胸膛整個塌陷了進去,那雙灼眼的黃金瞳瞬間暗淡。
“哥哥!”
空中的夏彌忍不住驚叫出聲,連稱呼都用成了哥哥。
芬里厄朝空中拋飛出去,龍口中噴灑無量的鮮血。
君焰燒灼著尼德霍格的后背,審判在祂背后切出長長的傷痕,可這對祂來說是完全可以承受的傷勢。
芬里厄這個逆子之前已經好幾次這樣前來解圍,讓祂煩不勝煩,就先到一邊待著去吧。
而真正令他需要警惕的,則是身下眼神帶著怒意反擊的男人。
在尼德霍格收力的一瞬,陸晨滑步下蹲,刀側于身,在剎那間發力,龍翼掀起狂風,大地化為粉末,漆黑的巨刃劃出優美的圓弧,帶著極致的暴力。
大氣和煙塵被切割開來,聲音被刀身拋在后方,天地間一時都仿佛只剩這一道黑色的刀影。
武神刀法——天喰。
尼德霍格橫起龍臂,用祂的雙爪進行抵擋。
金鐵交戈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陸晨終于聽到了那令人欣喜的龜裂聲,尼德霍格的雙爪出現了裂痕。
由于接招倉促,陸晨敏銳的發行,尼德霍格的嘴邊也溢出了些許鮮血。
在如此高強度的對攻中,雙方寸步不退,力的作用總是相互的,尼德霍格也并非像表面上那般無敵。
沒有時間去想芬里厄到底怎么樣了,更沒有時間猶豫,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這得來不易的反攻機會,嘗試將尼德霍格擊潰。
烈焰的光映照在漆黑的刀身上,長達四米的弒君黑龍虛影咆哮著,劃出黑紅的曲線,在對方卸力的這一刻,陸晨與尼德霍格錯身而過。
赤色的龍血自尼德霍格肩頭爆出,陸晨第一次用刀傷到了對方,盡管很淺,但也說明他們的配合沒有問題,有著勝利的……可能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失去先機受傷的尼德霍格,并未選擇拉開距離,恢復身上的傷勢,反而身形扭轉,下肢踩動地面,一塊巨巖被祂提起。
當陸晨斬開巖石,尼德霍格的身影再次樸至。
就像是一個浴血而狂的戰士,聞到了自己的血腥味兒,尼德霍格反而更加興奮了,身上的小傷口并不影響祂的行動,而且會隨著時間治愈。
祂龍目的眼神癲狂,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我需要更多的驚喜!
空中,夏彌脫離了隊伍,去查看芬里厄的情況,落在芬里厄身上后,發現哥哥還有氣兒,才算是松了口氣。
芬里厄作為龍王,只要不是當場斷氣,身體的自愈能力足夠保祂不死。
而和凱撒并肩的楚子航眼神變幻不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看出來,陸兄也只是在勉力支撐,剛剛雖然眾人配合,陸兄砍到了尼德霍格,但那只是很淺的傷口,沒有砍到要害,對方的物理防御力驚人的強。
黑王可以失誤很多次,因為祂的時間充裕,受傷多少次,都可以恢復。
但陸兄不一樣,大家都知道,陸晨的巔峰戰斗時間,并沒有那么長……
尼德霍格的氣力不減,但陸晨身上隨著傷勢的加重,體能的下滑,終究會抵御不住那狂潮般的進攻。
繪梨衣下垂的那只手緊握,內心起初不安,卻又漸漸變得平靜,和堅毅。
“準備一下吧,芬里厄一時半兒起不來,下次要換我們頂了?”
楚子航看了眼芬里厄那邊,身上依舊開始浮現青銅色澤的鱗片,進入了三度暴血狀態,同時雷神面具的言靈也已經開啟。
手中的妒忌與懶惰已經被全面激活,他并不指望這兩柄七宗罪能傷到尼德霍格,但希望能為自己抵擋一次攻擊,爭取自己不死。
沉默已久的路明非開口道:“我去吧,我的體質應該挺好的,開啟言靈后,應該不會死。”
“哥哥,這可真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啊……”
路鳴澤一臉感慨,“真特么的是長大了,只把我一個人留在小時候,不過奶媽還是在后面吧,我去。”
他明白這場戰斗的重要性,如果陸晨再次被擊退,沒有人為其爭取機會的話,一旦他們的主戰士到了,就意味著一切的終末。
死一個,總比全都死要好。
而如果死的人是他,他還可以臨死前,將權能還給哥哥,相信那個時候,哥哥應該……不會再拒絕了吧?
凱撒將手放在路鳴澤肩膀上,“奶媽就在后面待著,我去就好。”
這位意大利貴公子今天在終末的戰場上,卻出奇的灑脫,就像是出席貴族的晚宴,他灑然的笑了笑,“別跟我強,我有必須贏的理由。”
楚子航張了張嘴,又沉默了,凱撒兄笑的灑脫,眼神卻帶著凝重和堅定。
他也是前幾天才知道,諾諾……懷孕了。
凱撒兄要當父親了,所以他不想自己的孩子看不到這個世界。
凱撒也沒有再和眾人議論,言靈八岐開啟,三度暴血開啟,身上的衣衫破裂,露出學院特制的漆黑作戰服,蒼白的鱗片布滿了他的面頰。
一雙骨翼張開,這是八岐操控血統的結果,他還不敢嘗試四度暴血,很可能會失去理智。
“那凱撒師兄……不要死。”
路明非對凱撒道,既是使用言靈,也是祝福和希望。
當下方的陸晨再次被擊退,尼德霍格將要沖上前以連綿不絕的攻勢壓垮他時,白色的身影劃過,手持饕餮的凱撒沖上前。
這柄毒刃被凱撒雙手握持,側斬向尼德霍格的脖頸,這個土生土長的意大利人,竟然第一次用出了陸晨教他的刀法,比以往在練習中任何一次都要標準完美,乃是他此生的巔峰一刀。
吼——
尼德霍格爆出一聲龍吼,不知是興奮還是憤怒,原本逼向陸晨的動作停止,不得不抬起龍臂,以鋒銳堅韌的龍爪擋住這一刀。
饕餮是祂唯一會感到麻煩的七宗罪,里面的毒素即使是祂也會受到影響,雖不致命,但會讓祂的身體變遲鈍。
已經將身軀強化到極限的凱撒終于明白陸兄一直在和什么樣的敵人交手,只是一瞬間,他的雙臂就向反方向彎曲,饕餮拋飛出去,凱撒則是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向遠方。
在空氣中劃下血色的弧線,弧線中飄灑的是血液和內臟的碎塊。
只是一擊,骨骼盡碎,內臟盡破。
剛剛站穩身形的陸晨看見這一幕,眼都紅了,龍翼揮動。
“殺——”
戰吼聲如雷鳴,發起沖鋒,一如他當年在戰場上那般。
他終于想起來了,曾經的曾經,也是這般。
戰友們與自己并肩作戰,面對強大的敵軍,殺至最后,只剩他一人。
難道今天,又要變成那樣嗎!?
世界各地的屏幕前,人們看著這場令人緊張的戰斗,心高懸不下。
當他們看到那幫助男人的巨龍被打塌胸膛生死不知,看到男人的戰友為了幫忙爭取喘息之機慨然赴死,戰斗的殘酷和血的刺目直直的印入他們的內心。
有人惶恐,有人驚叫,有人嘆息,有人感慨。
“難道……人類,終究還是敵不過自地獄歸來的撒旦嗎?”
有一名老人顫巍巍的道。
之前“輔助”隊伍滿員的時候人類一方都未能占據上風,更遑論之后?
那條黑龍看上去就像是永不疲倦一般,兇狠暴虐,真的是人類……能戰勝的怪物?
“陸晨哥哥,加油啊!”
有小孩子開口喊道,即使他也知道對方聽不到,但他還是想喊,就像是給自己打氣。
起初是孩子們開了頭,一群孩子跟著在鼓舞加油,后來連大人們也被影響,吶喊出聲。
他們不只是嘴上喊著加油,心中也在祈禱,祈禱著人類英雄的……勝利。
現象仿佛是有傳染性一般,各地的避難所中,人們都開始為那個身披黑甲的男人祝福。
戰斗愈發激烈,陸晨對四度暴血的狀態掌握變得越來越熟練,嘗試著和尼德霍格游走著交鋒。
在熟悉對方的打法后,他勉強能找到些機會,在尼德霍格身上留下傷口。
這并非是無意義的,尼德霍格雖然能恢復傷勢,但只是讓祂戰斗不受影響罷了,修復傷勢不僅要消耗祂身體的力量,而從命源方面,也并非是傷口治愈,就補滿的,仍有虧空。
同時,他手中的弒君的活化技能,也讓他的攻擊更加有益,15造成傷害的命源反饋,能加速自己的傷勢恢復,而尼德霍格的體質太強,在溢出的情況下,還能為自己恢復微量的體力。
戰斗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這是他維持巔峰狀態最長時間的一次戰斗,不僅是因為四度暴血是飛躍性的提升,加強了他的體能,也是因為他中間砍中尼德霍格時對自身的回復。
可他終究是有極限的,體能仍舊在有序的滑落不提,還有更嚴重的事情在限制著他。
那是他的……壽命。
四度暴血的確是強大的搏命技,但同時對他壽命的消耗也是飛快的。
原本他在上次吸收維德佛爾尼爾強化后,壽元那一欄的信息已經變成了20/25/30。
還剩的四年陽壽,如今卻又變成了20/22.8/30。
尼德霍格打的盡興,他自己雖然覺得不對,但其實也在為這場和最強敵手的對戰感到興奮。
可他的時間不多了,同伴們也沒法再幫自己擋下幾次攻擊,唯一讓他微微松了口氣的是,凱撒兄應該沒死,畢竟有著路明非的言靈,再加上他也幾乎算得上初代種,沒有當場死亡,還是能救回來的。
這場戰斗,打消耗戰的結果似乎已經注定,他們……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