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祂有出現,那這里此時應該已經成為廢墟了。”
陸晨答道,他不是說尼伯龍根會被奧丁毀滅,而是自己和奧丁戰斗的余波,就足夠把這里夷為平地。
“那除了奧丁之外,陸師兄有沒有……看到別的什么?”
夏彌追問道。
陸晨仔細思索,覺得沒什么遺漏,他反問道:“師妹看到了奧丁?”
夏彌點了點頭,一幅心有余悸的樣子,“我在這里見到了騎著馬的奧丁,但我剛驚叫出聲,祂就不見了。”
陸晨看向楚子航,楚子航搖了搖頭,“我沒看到,不過當時師妹應該確實看到了什么。”
“祂沒留下什么痕跡?會是虛影嗎?”
陸晨想起上次在高架橋處,奧丁就是個虛影。
“有這個可能,因為祂消失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夏彌想了想,又補充道:“但奇怪的是,我當時還聽見了聲音,可楚師兄沒聽到。”
楚子航沉吟了下,給出了一個觀點,“會不會是某種精神系言靈,讓師妹產生了幻覺,類似夢貘?”
陸晨坐在床上,拿起一塊面包啃著,“不清楚有沒有那種言靈,但就算有,那個人為何要對師妹用,而且還讓師妹看到了奧丁?”
他瞥了眼夏彌,讓夏彌有些心虛。
“也許是……那人知道我們在找奧丁呢?”
夏彌勉強的推理道。
“那也應該是來‘嚇’我,而且如果幻象沒有殺傷力,對方的行為就沒有任何意義。”
陸晨微微皺眉,有些想不通。
“師兄,你們說,會不會是這處尼伯龍根本身有問題?容易引起人的幻視?”
夏彌猜想道。
她確實是猜想,現階段即使是她也不能完全判斷這里的玄奧,除非她能搞清楚這處尼伯龍根的“主人”是誰。
“引起人幻覺的尼伯龍根?我和陸兄什么都沒看到,還是說要符合某些條件,才會幻視?”
楚子航分析道。
陸晨見楚子航和夏彌也分析不出個有根據性的結論,就開口道:“先把這個放在一邊,我說說今天看到的事。”
路麟城說地下的水銀池是末日派的絕密,也讓他不要外傳,可這里都是自己人,不算外傳吧?
他自己有些事是無法肯定的,需要和楚兄商量下,說不定還能推理出夏彌今天見到的怪事是什么情況。
接下來的十分鐘,陸晨向兩人大概敘述了他在地下看到的東西,包括路麟城對他說的話。
聽完后,楚子航最先提出質疑,“路叔叔說的話有問題。”
他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們可以確定校長根本不知道岡格尼爾的存在,這柄槍原先絕不是由秘黨保管。”
校長作為秘黨的代行人,綜合權力不一定是最大的,但他知道的事絕對是最多的。
如果秘黨有這么一件藏品,他絕對會知道,就算之前是被某個校董私藏。
但屠龍這種嚴肅的任務,秘黨出動那么多精英,最后動用岡格尼爾,校長肯定也會得知它的存在。
楚子航繼續道:“其二,我們學院根本沒有記載過這么重大的屠龍事件,就像陸兄你殺了龍王后,學院總會在內部宣傳一番,如果秘黨真的捕獲了一只龍王級的目標,沒理由會那么的悄無聲息。”
陸晨喝了口茶,“我也覺得這點很奇怪,有這種經歷的話,校長會在我屠龍前跟我講述,傳授經驗參考的。”
就像校長曾經給他講述卡塞爾莊園發生的事,昂熱不是個會對有能力的學生吝嗇信息的人。
夏彌在一旁聽得打哈欠,只有楚子航偶爾目光掃過她時,她才正襟危坐,一幅很崇拜師兄的樣子。
“其三,也是最可疑的一點,陸兄你說路叔叔的敘述中,明確說了那個萊茵的使用者,是秘黨的人對吧?”
楚子航確認道。
陸晨點頭,“他確實這么說。”
“校長跟陸兄講過獅心會初代會長的事,萊茵這個言靈校長還是很敏感的,可校長從未提到過那個人,不僅如此,在來的路上,爸爸敘述他年輕時的事,我也有問過秘黨這些年出過哪些強的離譜的混血種,爸爸有提到幾人,其中包含他自己,但言靈都不是萊茵。”
楚子航不覺得爸爸會騙自己,“當然,這一點也可以解釋為校長覺得沒必要說,爸爸也不知道那個人,但還有一點,是他話語中的絕對漏洞。”
楚子航眼神專業,“就像通古斯大爆炸掩蓋不掉,如果那人的萊茵真的摧毀了上百平方公里的森林,秘黨是怎么都洗不掉的。”
“而且不管是秘黨內,還是世界上,都沒有和那場爆炸有關的記載,爸爸那里也沒有。”
楚子航說的是爸爸的小屋,那里記載了歷史上各種大事件,其中的確有黑天鵝港戰斗機被擊落的事,但沒有后續在鐵路附近戰斗的記載。
“那個人可能就不存在,或者路叔叔說的一切都是瞎編的?”
陸晨琢磨道,他也在楚天驕的小屋看過,黑天鵝港的絕密信息楚天驕都搞到手了,沒道理對后續不知道一點。
“事實是那個男孩兒確實被捕獲了,但過程,估計和真實情況相差萬里,別的不說,陸兄你剛剛不是也吐槽了,路叔叔應該根本握不住岡格尼爾。”
楚子航覺得路麟城說的一句實話都沒有,可能男孩兒確實帶著女孩兒沿著鐵路南下,但捕獲過程肯定不是那樣。
“我也覺得有點好笑,退一萬步說,如果那個男孩兒真是龍王級的東西,只能摧毀上百平方公里的萊茵,就把他炸的失去行動能力,感覺也不現實。”
陸晨笑道,這是他覺得最可笑的地方。
假設男孩兒是龍王級的生物,管他是什么黑王的“私生子”也好,是自諸神黃昏中活下來的神祇也罷。
他應該掌握著對元素的權能,雖然不可能像康斯坦丁那樣取消萊茵跟玩一樣,但也絕對能把元素類言靈弱化到可以承受的強度。
這種生靈會被萊茵炸一下就動不了了?還是那么弱的萊茵?
是的,路麟城的敘述中萊茵是很弱的,上百公里,考慮到有男孩兒擋了一個方向,那爆心半徑大概也只有八、九公里那樣,還不如梅涅克釋放的一半距離。
通古斯大爆炸,爆心半徑可是長達二十七公里的!
但據校長說,梅涅克的對手是一位只有人軀的,虛弱到極致的初代種。
聽路麟城的敘述,男孩兒可沒受什么傷,而且岡格尼爾都殺不死他,那這種級別的言靈想把他打到失去行動力,就是笑話。
“是的,比那種規模稍小的萊茵我使用過一次,也只是勉強擊殺次代種,我還需要鍛煉。”
楚子航本人最有發言權,他使用過萊茵。
因為他是混血君主的原因,這個言靈對他來說可控性要強得多,一定程度上能夠操控爆炸的威能朝某個方向擴散,否則就算有夏彌救自己,他也不可能活得下來。
當時爆炸的沖擊在冰原上,朝北邊擴散了近七公里,反方向也擴散了近半公里,所以現在他仔細想想,也很奇怪夏彌是怎么帶自己逃出來的。
風王之瞳乘著爆風,就有那么快?
“勉強?還繼續鍛煉?師兄你是感覺很遺憾嘍?想抽空再來一次更猛的?”
夏彌呲著小虎牙,“你下次再亂來,我可不救你了。”
楚子航神情尷尬了一瞬間,“我說的是君焰,萊茵是不會再用了。”
他又在心底默默加了一條,不到萬不得已不用。
日常中他還是會繼續精煉血統,直到他能承擔,完全操控這個超高危言靈。
“口是心非。”
夏彌一下就戳穿了楚子航。
“好了好了,楚兄聽我的,萊茵你別再用了,打龍王沒用,反而容易炸到自己人。”
陸晨出言勸說道,萊茵這個言靈一點也不實用,打奧丁都不用想,對方絕對躲得開或者能取消。
到時候一發萊茵下去,奧丁沒事,隊友們沒了。
剩下的天空與風之王就更別說了,勉強音速的爆炸沖擊波只能跟在對方后面吃灰,就算是極近距離,風王也絕對反應的過來。
夏彌也不再‘訓斥’楚子航,回到正題,“所以路明非的老爸一直在扯謊?我覺得,要不陸師兄你干脆晚上去把槍拔出來看看算了。”
“他也不一定是在說謊,我有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眼神、語氣,甚至近距離下我還能感知到他的心跳,他說的應該是真的,起碼在他的記憶里,是真的。”
這才是陸晨最困惑的點,路麟城講述那場戰斗回憶的時候,明顯很投入感情,像是每次想起來,都心有余悸,又帶著一絲慶幸。
如果說那也是演技,他就有點佩服路麟城了。
楚子航沉默了幾秒,“……從現狀來看,末日派的確憑著那個男孩兒構建了這處尼伯龍根,那祂是龍王級的存在,應該是沒錯的,然后結合我們剛剛的結論,問題就來了……”
他頓了下,“……是誰捕獲了祂?把岡格尼爾刺入了祂的心臟?”
楚子航一語驚醒夢中人,夏彌更是不禁打了個寒顫。
如果路麟城沒有說謊,他虛假的記憶從何而來?
岡格尼爾并非被秘黨保存,也并非末日派的存貨。
那這柄槍是哪來的?又是誰有能力釘死一位龍王?
答案不言而喻……
諸神之王……奧丁!
是奧丁親自出手,釘死了那個男孩兒!
不是他們找到了這處尼伯龍根,不是他們在追殺奧丁,不是他們在用岡格尼爾釣魚。
上鉤的……是他們自己!
“哈哈,有意思。”
陸晨忍不住笑出了聲,打破了屋內嚴肅的氣氛。
他是越來越看不懂奧丁了,這位神王的手筆遠比他們想的驚人,各種謀算也讓人捉摸不透。
如果楚子航的分析和推測是正確的,那楚天驕完全就是引他們重回北極的魚餌,奧丁絕對知道這處尼伯龍根的準確位置,并知道如何進入。
不如說,這處尼伯龍根的建造,可能就有祂的推動。
陸晨看著橫在腳下的弒君,“我只想知道祂什么時候才會出來,這次,應該不會跑了吧?”
說話的同時,他在空間系統內,接取了隱藏任務,他現在覺得自己完全能賭一下,在一個月內殺掉奧丁。
既然對方引他們來了,而這處尼伯龍根應該也不難離開,就絕對是有特殊目的,不會一直藏著。
“師兄你們聊,我要回去睡了,不然零會有意見。”
夏彌起來舒展了下身軀,零的作息較為規律,繪梨衣此時可能還在床上偷摸打游戲。
她只是怕回去晚了,在其他意義上,繪梨衣也會有意見。
兩人都沒有挽留,他們也還有別的話要說,夏彌就自覺的離開了。
“奧丁會不會已經在尼伯龍根內了?”
楚子航分析道,他原本以為夏彌看到的是幻覺,但聽了陸兄的敘述,忽然覺得奧丁就算在這里,也不奇怪。
陸晨想了想說道:“等明天這里委員會的答復吧,有些事,要等他們的決定出來,我才好判斷。”
見楚子航不解,他起身走向洗手間,“今天先睡覺吧,明天大家聚在一起開會時再說。”
熄燈后,夜是那么的濃厚,陸晨睡在靠窗的位置,側著身子,并沒有睡著。
他沒什么困意,一天不睡沒什么影響。
大概是三更天的時候,他忽然看到窗戶外亮起了金光,有雷霆般的馬蹄聲響起,那氣勢恢弘的神祇身影降臨,手持神話的長槍,像是在朝自己沖鋒。
陸晨猛地翻身,手探向床邊的弒君,但當他握住弒君后,又頓住了。
因為方才的異像都消失不見,窗外哪里還有什么奧丁的影子?
“陸兄,怎么了?”
楚子航被陸晨的動作驚醒,以為是敵人來襲。
“楚兄剛剛沒聽到動靜?”
陸晨疑惑道。
楚子航其實也沒睡熟,處于警惕狀態,“除了風聲,好像沒別的聲音,我是聽到陸兄翻身取刀的聲音才醒的。”
陸晨手持弒君,坐在床邊若有所思。
“陸兄剛剛也看到了奧丁?”
被陸晨這么一打岔,楚子航也睡不著了。
“我看到了,祂在窗外騎著八足駿馬,手持岡格尼爾朝我奔襲而來,馬蹄聲若雷鳴。”
陸晨回憶剛剛看到的景象。
“和夏彌師妹看到的一模一樣,可我沒聽到聲音。”
楚子航微微皺眉,是他出了問題,還是陸兄和夏彌出了問題?
陸晨坐在床上,打開起源空間,看向自己個人狀態的面板,他覺得自己的某個猜想,可能是真的。
他的命源魂源都是滿值,代表個人狀態良好。
但在狀態欄后面,有一項標注。
狀態:虛實之間 注釋(僅限新手試煉世界):大夢誰先覺。
注釋的有點含糊,也不知道空間為什么還搞這些文縐縐的,但還是給了陸晨一定參考性。
他準備明天見了路明非,再問問對方,或許就能得出答案。
廢棄的教堂外,干枯的樹枝頭,烏鴉發出凄厲的叫聲,讓人心底發寒。
路明非穿過小道,烏鴉自他頭頂飛過,帶起幾片枯葉。
他邁步走入教堂,穿過一扇又一扇門,就像是永無盡頭的幽深走道。
在教堂的最深處,他看到面色蒼白的男孩兒被金色長槍釘在十字架上,造型猶如受難的耶穌,他仿佛是死了,又仿佛沉睡了千年。
可當路明非走到十字架下方站定時,男孩兒睜開了眼睛,微笑著說:“哥哥,你終于來救我了。”
他終于記起了對方的名字,是自己的弟弟,路鳴澤。
不知為何,他忽然心痛到難以呼吸,想要嚎叫,卻喘不上氣。
“非非,非非,非非!”
自天際不斷傳來一道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呼——”
路明非大口的喘氣,醒了過來,他才發現自己喘不過氣是因為胸前壓著抱枕,而抱枕上壓著槍和小太刀,他又極其用力的擁抱這些東西,胸腔才會受到壓迫。
至于叫醒他的人,是爸爸。
他微微回神,坐直身體,看了眼窗外,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又睡著了,而且一覺睡到了天亮。
“怎么,做噩夢了?”
路麟城坐在旁邊,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杯涼了的茶葉,喝了一口,“做了個有些熟悉的夢。”
他轉頭看向路麟城,“爸爸是早上才回來嗎?”
路麟城臉上胡茬好像更長了,顯得有幾分滄桑疲憊,顯然是一夜沒睡,“嗐——還不是委員會的那群老家伙,事多,我這不也是為了讓你陸師兄早點滿意嗎。”
“陸師兄也是為了這里好,岡格尼爾留在這很危險的。”
路明非提陸晨說話道,他主要不想看到奧丁破壞這里,更害怕自己的父母遭遇危險。
“這點道理老爹當然曉得,就怕委員會的那群老頑固不開竅啊,你陸師兄看上去勢在必得。”
路麟城連連嘆息,最后話音一轉,關心道:“兒子你剛剛說做了有些熟悉的夢?老做同一個夢嗎?”
路明非感受到老爸的關心,點頭道:“一個奇怪的夢,做了很多次了。”
路麟城有些擔憂,“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你在學院執行部任務出的很多?心里狀態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