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蘭斯洛特開口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件事很復雜……”
他在心中仍舊把亞瑟王當成最好的朋友,追隨對方的足跡來到了阿瓦隆,可他卻沒有見到對方。
神也無法復活已死的人,亞瑟王死了,就只是死了。
他卻成為“英靈”在阿瓦隆留了下來,塵世已經沒什么值得他留戀的了。
說著,他轉換了話題,看向少年,“你現在應該多擔心下自己。”
陸晨放下手中的樹葉,看著這座巨大的角斗場冷笑道:“你的神根本就不想和我交手,雖然我現在只是一個個開棺,但就算是所有英靈齊出……又如何?”
他倒是希望奧丁能現身,帶著所有英靈堂堂正正的跟他戰一場,可對方只露面了一次,就再也不出現,仿佛是不要這處尼伯龍根了。
蘭斯洛特搖了搖頭,“你很強,確實是我見過最強的混血種,不……你可能已經有了弒神的實力,但神的權能不是我們可以想象的。”
“哦?你作為騎士,現在不是算效忠于奧丁了嗎,居然愿意跟我說這些?”
陸晨調侃道。
蘭斯洛特無視了陸晨的調侃,他的確曾經為了力量臣服奧丁,但他并沒有作為騎士宣誓,這不過是一場交易,而眼前這個強大的少年令他很感興趣,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
他看著眼前的篝火,有些悵然,“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來阿瓦隆嗎?”
“不是為了追尋神話中的理想鄉嗎?”
陸晨認為對方是追逐力量而來。
蘭斯洛特搖了搖頭,“我是來找亞瑟的,一方面是想最后跟他道個歉,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我那時候發現了一些問題。”
他回憶道:“我聽說過亞瑟死后被仙女們放在一艘特殊的小舟前往阿瓦隆,當時并沒有很在意,只是有些遺憾無法為他送行。”
陸晨沒有問仙女是什么東西,多半是一些人形的純血龍族,可能就是奧丁的麾下,在外界幫忙收集優秀“英靈”。
“我回到不列顛想再見一次桂妮維亞,她不見我,我后來也出家做了修道士,大概是一年后,我再次去見桂妮維亞,并不抱希望,但她卻接見了我。”
陸晨對那個叫桂妮維亞的女人有印象,當時為了通順,他也查過小說中英靈的來歷。
桂妮維亞是亞瑟王的皇后,但因為亞瑟王和他的姐姐通間,她處于報復,加上蘭斯洛特是亞瑟王最信賴的優秀騎士,她就和蘭斯洛特展開了一場柏拉圖式的戀情。
神奇的是,亞瑟王知道這件事后生氣歸生氣,但覺得蘭斯洛特是自己的好兄弟,他和桂妮維亞也只是政治婚姻,再加上蘭斯洛特和桂妮維亞其實也沒做什么,柏拉圖嘛,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有句話是這么說的,皇帝不急,太監急。
蘭斯洛特的行為引起了很多騎士的不滿,認為他玷污了騎士的美德,于是高文和莫德雷德私自帶領13名騎士悄悄潛入了王后宮中,將正在幽會的兩人逮了個正著,一下把事情擺在了臺面上,逼著亞瑟王不能當瞎子。
最后亞瑟王迫于無奈只能對桂妮維亞處以火刑,可他沒想到蘭斯洛特這廝居然還動真情了,敢去“劫法場”
他無愧是那個時代最強的幾位混血種,輕易的劫走了桂妮維亞。
當時陸晨看完,覺得古人的花邊八卦居然也這么勁爆,大嫂勾引小弟,大哥視而不見,亞瑟王完全貫徹了極其邪派的“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但蘭斯洛特千不該萬不該,在劫法場的時候砍了亞瑟王另一只“手足”,至此,大哥和小弟決裂了。
只是蘭斯洛特本人剛剛的表情,像是說這件事不是后世傳的那般,另有隱情。
“我當時既開心又奇怪,桂妮維亞是個固執的女人,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說不會見我,應該就不會再見我了才對,但后來我在和她的交談中,才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
蘭斯洛特頓了下,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她好像有點把亞瑟忘了。”
陸晨聽了后一愣,“忘了?”
經歷了那么多大事,她還能把自己老公給忘了?
“嗯,她的狀態很奇怪,但也不完全是忘記了亞瑟,我后來稍微提點了兩句,她又想了起來,面色不善的把我趕走了。”
蘭斯洛特繼續道:“我心中奇怪,回去后又問了其他人,好像是亞瑟的存在感被削弱了一般,盡管文獻中仍舊記述著他的光輝,但人們卻有些記不清他的偉業了,就好像他是個存在感很低的路人一樣,都需要我提醒才會恍然驚覺,原來亞瑟是他們之前的皇帝,最偉大的皇帝。”
“我沒有心思在修道院看經書,這件事太怪異了,除了我之外,就連其他的圓桌騎士,都好像對亞瑟的印象弱化了,這是不正常的,當時我覺得,隨著時間推移,如果沒有歷史文獻的記載,活著的人甚至會完全忘掉亞瑟,或者說忽略掉他。”
陸晨沉吟道:“也就是說,亞瑟王的存在感被弱化了,不經提點,人們不會想到他?”
蘭斯洛特點點頭,“是的,我覺得這其中有問題,同時也不能接受人們逐漸忘記亞瑟,歷史文獻是死的,連曾在他的光輝下被庇護過的人都記不清他,我不能接受。”
陸晨看向蘭斯洛特的目光有些怪異,心說這對君臣也真夠奇怪的,就算出了那檔子事,蘭斯洛特還是把亞瑟王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
甚至桂妮維亞把亞瑟忘了,他都不會欣然接受,要優先去查清楚亞瑟王被遺忘的事。
這么想想,桂妮維亞真可憐……
“后來經過調查,我把注意轉移到了阿瓦隆上,原本我是不相信阿瓦隆存在的,但和亞瑟被遺忘可能有關的事,就只有阿瓦隆了,于是我各種追查,找到了這里,才明白了一件事。”
蘭斯洛特頓了下,看向陸晨:“阿瓦隆是遠離塵世的理想鄉,所謂遠離塵世,就是入者與凡塵隔離,世間的人會漸漸忘掉你。”
陸晨聽到這里還耐得住性子,畢竟只是大家對自己記得模糊,現在可不是古代了,卡塞爾學院關于自己的“文獻”多如牛毛。
隨便有人看到文獻,都能回想起自己來,更別說還有繪梨衣、楚子航這些高血統和自己關系好的人,怎么都不會把自己弄消失的。
蘭斯洛特看了眼陸晨的表情,繼續道:“這是尼伯龍根本身的特性,神還有著更強的權能,如果祂想,應該是可以借助這里的特性,輔以祂的權能,完全抹掉你這個人的存在,甚至文獻記錄都不會留,世界上再也沒有你這個人。”
陸晨神情終于陰沉了下來,他之前還想著就算他找不到出口,等楚子航醒了,對方那么聰明肯定能找過來,到時候他們可以里應外合。
但如果蘭斯洛特說的是真的,那楚子航很可能已經把自己忘了,所有人都把自己忘了!
最糟糕,也是他最擔憂的事是,繪梨衣可能也把自己忘了!
“關系好的人會不會記得?”
他眉頭微皺,詢問蘭斯洛特,對方就很清楚的記得亞瑟王。
然而蘭斯洛特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別這么看我,我進來后就沒出去過,這些也只是我根據對這里的了解做出的推測,但我覺得,如果神真的親自出手,就算關系再好,你也會被忘掉。”
陸晨抬頭看向這片青色的永恒天空,心中升起了對奧丁的強烈殺意。
與此同時,另一邊,卡塞爾學院1305女生宿舍中。
夏彌看著繪梨衣,終于下定決心,“繪梨衣,我也跟你一起去。”
繪梨衣有些意外,“夏彌也要去嗎?很危險的。”
夏彌帶著自信的笑:“我可也是很強的哦,零都跟我平手呢,我也很擅長分析。”
繪梨衣想了想,確實是有夏彌的指點,她才找到了自己和Godil的日記。
“謝謝夏彌,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繪梨衣很開心,在關鍵時刻,她的朋友都愿意幫自己。
“嘻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找尼伯龍根是腦力活。”
夏彌說完,也開始收拾東西。
她木得選擇,這似乎是她最好站隊的機會了。
繪梨衣是個好哄的女孩兒,她自問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怪物夫婦的事,還在生活中幫了不少小忙呢。
就算她這次旅途中掩飾不過關,露出了馬腳,被陸晨發現了,應該也有辯解的余地吧?
她觀察人很準,繪梨衣天真善良,楚子航就是面冷心熱,而陸晨……也不知道是卡塞爾從哪挖出來的怪物,是個帶著些俠氣的莽夫。
有時候她都感覺對方像是古代中國的人,這種武夫通常還是很講義氣的,行事有自己的準則。
她覺得如果她幫過忙,作為一個傳統的武夫,陸晨起碼也要講究恩怨分明吧!?
再不行,她就動用自己獲得的特殊“權柄”,把自己先綁定了!
三日后……
冰島北部雷克雅未克港口。
很多人對冰島都有些誤解,覺得在北邊的極寒之地,是一片荒蕪。
但實際上冰島的森林覆蓋率還曾一度高達25,比華國還要高,只是后來由于維京人的砍伐,覆蓋面積下降很多。
港口外圍有一顆冰島古樹,這是當地的一種長葉茶植株樹木,能產出世界聞名的冰島普洱。
這株古樹當然不屬于任何人,它佇立在這里不知多少,看港口的人影綽綽,船只來來往往,已經屬于雷克雅未克港口的一個獨特景觀。
在這個貨運高峰的月份,港口出入的人們當然沒心情駐足觀看一顆古樹。
冷風吹過樹枝,綠稍黃的樹葉飄零,落在少女酒紅色的發梢上,又隨著下一陣微風墜落在地。
少女眺望遠方一望無際的大海,風拂動她的發絲。
地面的落葉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宛若少女的思念。
“繪梨衣不冷嗎?”
夏彌走到繪梨衣身邊。
“不太冷。”
繪梨衣并不覺得冷,以她的體質,這種程度的寒冷對她來說只算涼爽。
“上杉師姐就是強,我都快凍死了。”
路明非在旁邊凍得直跺腳。
“如果嫌冷可以先上船,船上的供熱系統是開著的。”
楚子航對路明非道,他們今天來的有些早,裝備部對YAMAL號的“檢修”還沒有做完。
這是嚴肅的任務,途中可能會遭遇龍王級的目標,裝備必須過硬,需要裝備部加點料,當然,炸彈就算了。
裝備部出奇的配合工作,說是感謝繪梨衣給他們帶回了亞特蘭蒂斯的遺產,一定好好工作,不亂加東西。
那艘破冰船正在被改造成戰爭機器,而甲板上的大倉中,還放著一架完好的亞特蘭蒂斯水陸空三用飛行器作為備用。
只是學院說亞特蘭蒂斯的科技太過驚人,最好到北極圈內無人的地方再酌情使用,還要盡量避免被衛星拍到。
“可不是嘛,冰島有什么好溜達的,這破港口啥都沒有,附近就一家Subway(賽百味)還關門了,想喝點熱乎的都要跑好遠。”
芬格爾也是冷的哆嗦,他最討厭冷的地方了,各種意義上。
“師弟師妹你們在這兒逛吧,我先上船找零師妹了。”
說著,芬格爾一路小跑沖向港口前停著的破冰船。
楚子航也沒勸阻,這本來就是出發前的自由活動時間,繪梨衣說她不想待在船上,想在附近隨意走走,因為他對繪梨衣的常識有點沒譜,怕有意外發生,就隨同跟著。
夏彌是個愛玩的,也不想在船上等,就跟著繪梨衣一起,至于路明非,這貨說第一次來北邊,想體驗下當地的“風情”,可看這架勢,估計已經對冰島的風情失望透頂了。
其實這里的溫度并不算很低,十一月份,也就是0度左右,和很多地方的正常冬天差不多,只是剛下飛機,氣溫驟變,有些不適應。
楚子航和繪梨衣還好,路明非和芬格爾之前聽說港口這邊也就是0度,大咧咧的沒穿裝備部提供的御寒服,認為他們頂得住。
甚至路明非自覺有一種出發拯救世界的責任感,今天還穿著帥氣的風衣,里面穿得也不厚,算是秋裝。
夏彌輕輕跺了跺腳,俏臉被冷風吹的微紅,“等著,我去給大家找兩杯熱飲暖暖身子。”
說著,她跑到古樹對面關門的Subway,手穿過金屬欄桿去夠自動可可機上方的出杯柜,手中握著張冰島的現金鈔票。
楚子航見到這一幕,好心提醒道:“他們關門時肯定關了房間里面的機械電源開關,你取不到杯子,也接不到熱飲。”
夏彌想把鈔票插進口子中,但對了幾次沒對準。
夏彌收起了鈔票,再次伸手,像是不氣餒,用指尖去夠放杯子的柜子。
“師妹這樣不……”
楚子航正想說夏彌這樣不行,如果對方想喝熱飲,他可以跑遠點買幾杯回來。
但他聽到了咔嚓一聲,柜子居然彈開了,里面的紙杯掉落一個,被夏彌輕盈精準的接住。
“露cky~”
夏彌笑了笑,她回頭道:“店員忘記關電源了,而且這臺機器貌似出了問題,師兄你看,上面的指示燈是亮的誒。”
這種自動熱飲機是投幣或放鈔票,選了中杯大杯后,才會亮起指示燈,意味著顧可以接取,但不知道為什么,這臺機器的內部結構像是出現了問題,沒有投幣就亮了。
夏彌說完,回頭行動起來,楚子航呆呆的看著少女開始進行“偷盜”行為。
真是個棒極了的午后,灑在夏彌身上,纖細柔軟的女孩兒以芭蕾般妙曼的動作單腿而立,伸手去為他們偷幾杯熱可可。
即使穿的很嚴實,也無法掩蓋少女窈窕的身姿,她修長的腿向后繃直,線條優雅流暢,明明沒有任何媚俗的外漏,卻在貼身的衣物下,引人遐想,但并不讓人蠢蠢欲動,只是單純的欣賞美。
漂亮小女賊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萌的物種,尤其是她認真的渾身緊繃,只是為你偷杯暖身子的熱飲。
楚子航看著這一幕,莫名的感到有些熟悉,不是情景,雖然有些可恥,但他覺得女孩兒的身材和動作讓他熟悉,就好像是對方曾經在自己面前做過瑜伽一般。
可他在夏彌入學之前并不認識這個女孩兒。
夏彌小心的收回手,把蓋子蓋上防止熱度散發的太快,臉上帶著笑,跑回來的步伐小巧而又輕快,像是個世紀神偷剛剛偷到對海洋之心寶石,可她只是偷了杯熱可可。
楚子航看著跑來的夏彌有些恍神,垂在身側的右手下意識的想要抬起,可夏彌與他錯身而過。
“繪梨衣先拿著。”
夏彌把熱可可遞給繪梨衣,回頭看向楚子航,眼中帶著狡黠,“師兄剛剛莫非是,以為我要給你?”
楚子航沒想到對方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動作,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夏彌俏皮的笑,“當然是女士優先啦,大家都有的。”
說完她又跑回去,如法炮制的接了三杯熱飲,每人都有。
“謝謝。”
楚子航面無表情的道謝。
路明非則是千恩萬謝,“謝謝、謝謝,太救命了,有點熱乎的好多了。”
幾人站在一起,在寒風中手中捧著一杯熱可可,就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楚子航走到Subway欄桿前,將一張鈔票夾在機柜上,雖然師妹很萌很暖心,但錢還是要付的。
他轉身拿出手機,看了眼信息,抬頭道:“零說裝備部已經檢修完畢,可以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