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崖之巔矗立著黑色的高墻,落葉自高墻中飛出,飄向黑色的大海。
與明星稀,在漆黑的海面上印下點點徽記。
黑色高墻是熱海當地的一座豪華宅邸的外墻,宅邸名為“黑石官邸”,于江戶中期建造。
木村浩是這里的管家,在這所宅邸服務了三十多年,見證幾多興衰。
前任的主人是為著名導演,經常在這里開奢華的派對,由于過渡的奢靡,維護成本太高,后來導演就忍痛割愛將黑石官邸出售了。
原本這種和政府掛鉤的文物宅邸因為必須負責維護修繕,每年都是天價,是很不好賣的。
但在導演將黑石官邸掛在ebay網拍平臺上后,只過了十五分鐘就有人出手,將七億六千萬日元的定金打到了他卡上,至此,這所宅邸便成了那位名叫“enxi”的神秘人資產。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豪氣的人買下了這所宅邸,想結交一番,但對方告知了駕臨宅邸的時間,到日子后,送來的卻只是兩只暹羅貓。
木村浩在這里一直等著,作為頂尖的賽巴斯,他卻變成了一個鏟屎官,等了十年,都沒等到新主人的駕臨。
他每天都會在面朝大海的溫泉池中放滿一池水,因為曾經送貓的司機說新主人希望家里隨時能有一池溫泉等著他。
今天一如既往,他給兩只貓鏟了屎,處理完宅邸中各種日常后,來到溫泉池,他白天放滿水,晚上就把水放掉,放掉后要進行打掃,因為這段日子落葉很多。
可當他打開槅門后,卻驚異的發現,在兩側造型古樸的燈光照耀下,除了那滿園落葉,池子中居然有人在入浴。
按照常識,他本應覺得是有哪個僭越的女仆來偷洗,又或是進了賊。
但他今天沒法用常識判斷,在池子中的是兩名年輕的女性,半裹著白色的浴巾,依靠在臨崖的那一側,肌膚如玉、黛眉如畫,神情都帶著幾分放松的慵懶。
他開門發出的聲音對方應該聽到了,卻都沒有回頭,只是遙望著漆黑的海面,帶著女王君臨天下般的氣勢。
左邊的那個女人素手輕托香腮,美眸微側,唇角帶笑,“給我們準備一壺小酒和溫泉蛋。”
那神態就像是在高級餐廳中吩咐服務員,木村浩也的確是服務員,服務于這里主人的服務員。
這位老紳士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他也下意識的無法反駁,他在一剎那就明白了,這里神秘的主人,終于蒞臨了。
根本無需懷疑,女人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但卻暗含威儀。
他這輩子侍奉過很多有權勢的人,明白什么是暴發戶和真正的貴族,站在權力頂端的人往往會變得非常溫潤,甚至看起來慵懶,因為他們已經握住權柄太久了,沒有了興奮感。
他感覺眼前的女人就是這種人,躬身道:“這就去為您準備。”
蘇恩曦在管家離開后,素手繞在脖頸后方,輕輕的活動了下,“真是享受啊,感覺頸椎都舒服多了。”
“所以這也是你第一次來?”
酒德麻衣趴在臺子上,香肩和小部分滑膩的背部露出水面,“買下這里花了上億美金吧?”
蘇恩曦無所謂道:“又不是我想買的,老板一時興起罷了,最后只是給他的貓當貓舍。”
說著,她朝黑暗中招了招手,兩個圓滾滾的小家伙居然看懂了她的手勢,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在她手上蹭了蹭。
蘇恩曦也有些意外,“都這么多年了,居然還記得我。”
酒德麻衣慵懶道:“你說老板這次是什么意思?讓我們駐日給小怪獸當保姆嗎?”
兩只胖嘟嘟都看不出品種的暹羅貓蹭了半天也不見蘇恩曦給吃的,失落的跑開玩去了。
蘇恩曦伸了個懶腰,“誰知道呢,這個世界現在一團亂,還有什么混血君主,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我們真的只能當奶媽團,就連三無妞跟那些人打起來也不夠格。”
在她們奶媽三人組中,三無妞是最能打的,這家伙恪守自己工具人的本分,不斷的磨煉自己的技藝,為了完成任務一點不惜命。
長腿是她們的頂尖特工,世界第一的女忍者,能夠完成各種潛入和情報刺探。
至于她嘛……就只是個管家婆,賺賺錢供大家揮霍而已。
“老板為什么不給超級小白兔提醒?這是準備卸磨殺驢了嗎?”
酒德麻衣有些不解,之前她們可是奉命,在暗地里很殷勤的為陸晨服務。
蘇恩曦嘆了口氣,“也不能說是卸磨殺驢吧,只是估計在老板看來……超級小白兔實在太擋路了。”
陸晨能殺龍王,甚至能打敗完全體的龍王,這出乎了幾人的意料,但老板覺得終末之戰這個少年是打不贏的,仍舊需要他們的路明非。
可在他們分內的工作中,業務毫無進展,路明非現在好像油鹽不進。
這家伙已經處于身體上的上進,心里上的咸魚狀態了。
他覺得在卡塞爾學院待得很舒服,有言靈有血統,還有大哥大姐罩,神仙一般的日子。
可以說現在的路明非基本無欲無求,除了青春期的蠢蠢欲動,想找個漂亮妹子當女朋友外,他感覺日常沒什么好奮斗的。
而想要逼這個衰仔交易,總要有點他重視的人才行,可上次聽三無妞說自己被捅穿了,路明非因為有不要死,好像……也沒什么需求。
最主要的是,他太相信自己的“陸師兄”了,在那個衰仔看來,陸師兄是無敵的,干嘛要交易?
“曹操來了。”
兩人背后響起了一個男聲,讓蘇恩曦打了個招呼。
說曹操,曹操到。
老板總是這么神出鬼沒。
兩人回頭,發現半大的少年正泡在池子里,神情也是悠閑的享受。
庭院的門打開,木村浩走進來,絲毫不對少年在這里感到奇怪,而他也剛好拿了三個托盤,三套酒具,優雅恭敬的為三位分配好。
“老板……”
蘇恩曦的神情有些尷尬,她們剛剛的發言好像又抱怨的意思。
路鳴澤并不看蘇恩曦,倒了一杯清酒,看著池中漂浮的落葉,“我像是那么無情的人嗎?雖然他的確給我帶來不少麻煩,但哥哥挺喜歡他的。”
酒德麻衣和蘇恩曦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意外,以往老板可是從不在他們面前喊路明非哥哥的。
“我也沒有義務一直提醒他,況且……”
路鳴澤說著,回想起在亞特蘭蒂斯最后看到的那一幕,陸晨的實力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意料和掌控了,“……他其實沒什么危險。”
酒德麻衣舉手,就像是一個在課堂上提問的好學生,“這對我們的計劃有什么好處嗎?”
路鳴澤重新為自己倒滿酒,“當然有好處,你們不覺得現在的世界太安靜了嗎?”
“安靜?”
蘇恩曦臉上不解。
最近又是龍王冒頭,又是混血君主的組織高調登場,明明亂成一片,哪里顯得安靜了?
像是看破了蘇恩曦的想法,路鳴澤笑道:“這都是小角色,我指的不是這個,你們沒發現,原本該活動起來的龍王,都隱匿了嗎?”
“老板你是說……超級小白兔太強了,反而沒有辦法往下推進?”
酒德麻衣明白了老板的意思。
路鳴澤搖了搖頭,“不單單是這個,我只是想看看,在他消失不見后,都有誰會跳出來,說不定還能讓我的正事推動一下。”
蘇恩曦思索了下,問道:“老板知道那個組織是怎么回事嗎?”
這是一直困擾她和酒德麻衣的問題,原本她們雖然戰力不強,但自覺處于深層的幕后看著世間的一切。
可現在發現還有一個如此強大的組織,沉在水下,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
提起這個,兩女頭一次在老板臉上見到一絲凝重,路鳴澤感慨道:“那是個麻煩的家伙啊。”
蘇恩曦和酒德麻衣都有些意外,老板從不會感覺有什么存在麻煩,除了他很難搞定的哥哥。
就算是龍王在老板面前,他也總是不屑一顧。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混血君主?”
酒德麻衣問的不是那些假貨,而是概念中可以比肩甚至超越龍王的混血君主。
“封神之路既然存在,就說明有人走通過,麻衣你說呢?”
路鳴澤臉上帶著莫測的笑。
酒德麻衣感到一陣悚然,原來居然早就有混血種走通這條路了嗎!?
“太子還活著,并且已經快要成皇帝了。”
路鳴澤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但見他臉上陰沉的表情,兩女也不敢問。
氣氛沉默片刻,晚風拂過水面,帶起陣陣水霧,酒德麻衣猶豫了下,問道:“老板,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能打過超級小白兔的龍族或人嗎?”
路鳴澤抬頭看向星空,說出令酒德麻衣和蘇恩曦意外的答案,“我不知道。”
他笑著說,“別這么看我,這世界上沒有全知全能的人,就像我上次認為需要做交易,才能殺死埃吉爾,但他卻徒手把埃吉爾虐殺了。”
他的確看不透陸晨,但有一點他現在可以肯定,對方身上不止是龍族的血脈,來歷有點問題。
甚至他覺得陸晨身上,藏著不下于他哥哥的秘密。
他見兩人有些沉默,繼續道:“別想他的事了,真貨現在也未必想和他正面交手,他沒有危險。”
“那老板讓我們來日本是?”
酒德麻衣不解,她和蘇恩曦昨天還在西伯利亞。
“你們之前想的沒錯,的確是讓你們來當保姆的,學院動用了冰下的老人,但說實話并不靠譜,我只是想看看太子會不會有動作。”
路鳴澤飲下杯中的清酒,“也不用緊張,你們當成是在度假就好,我也準備下新的推銷業務。”
酒德麻衣和蘇恩曦還想問些什么,但卻發現對面已經沒人了,水波不曾蕩漾,就像從未有人來過。
喧鬧的賭場內,陸晨提著銀質的箱子走向一個男人。
計劃有變,他本來也不會賭博,只能玩些最簡單的猜單雙。
但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想要猜中單雙簡直像是玩一樣。
芬格爾師兄曾經說過,他只要帶一塊美金去拉斯維加斯,賭單雙,每次都贏,連贏二十八次,他就會贏得整個城市。
在這里他不需要贏二十八次,因為船長根本沒有那么多的財富。
而現在他也不需要玩這種無聊的游戲了,他找到了執行部提供的目標,這里的“船長”
之前他在大廳和甲板晃了一圈,沒見到對方,想必是在什么隱蔽的地方。
“這位先生,有什么我能為您效勞的嗎?”
船長彬彬有禮的問道。
陸晨單刀直入,“我想見見這里的船長。”
船長指了指自己的帽子,“你找對人了,在下薩沙.雷巴爾科,就是這艘yamal號的船長。”
陸晨搖搖頭,“我要見的是這里真正的船長。”
薩沙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但還是敷衍道:“一艘船當然只有一位船長。”
陸晨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眼,“你的真名是亞歷山大.雷巴爾科,曾是俄羅斯聯邦安全局阿爾法特種部隊的少校,二零零一年退役后受雇于這艘船真正的船長……”
陸晨面色平淡的敘述著對方的信息,亞歷山大聽到這些,臉色大變。
他下意識的想要對眼前年輕的男人發起進攻,可他身體才剛剛彎曲前傾,就停了下來……因為對方抬頭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
長年在戰場上鍛煉出的敏銳直感告訴他,如果他出手,下場會很慘。
他不知道為什么,但這個仿佛還是少年人的男子,帶給他巨大的壓力,被對方目光鎖定的一瞬,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我來自卡塞爾學院,真正的船長或許聽說過,帶我去見他。”
陸晨的聲調沒有起伏,平淡的語氣就像是在下令。
“學院?”
亞歷山大看著陸晨,看對方的年紀,莫非還只是學生,可什么樣的學院才能培養出這樣可怕的人?
但他在對方的眼神下,還是讓步了,“這艘船上有著規矩,賭的最大的人才可以見到船長,你的錢或許不夠。”
他瞥了眼少年,對方提著的箱子看起來不大,最多能裝二百萬美元現鈔。
可他又被少年的眼神給逼了回去,“好吧好吧,可提前要說好,船長可不好相處,他如果不喜歡你,說不定會給你洗腦。”
說罷,他開始帶路,走入電梯,按下了頂層,第十一層。
電梯門再次開啟,入目的是繽紛的色彩,酒紅色的大理石,孔雀羽裝點的墻壁,吊燈中的人造水晶摻入了金粉,燈光極亮,兩側墻壁上掛著的畫從倫勃朗到提香到魯本斯到梵高。
宛若一個極盡的奢靡的畫宮。
白俄羅斯少女們金色的長發梳著高高的馬尾,穿著紅色的超短裙,腰肢款款的在這里走動。
這些少女們看見有客人來臨,便爭先恐后的擁來,想要挽住這個陽剛氣息十足的東方英俊少年,但被對方冷漠的眼神逼退了。
陸晨低頭在手機上回了條信息,繼續往前走,而亞歷山大已經乘著電梯下去了。
一直穿過藍色雕花的大門,是白藍色格調的優雅小廳,中央是一張寬大的賭桌,旁邊的書架有著各種賭具,一位穿著白色船長服的老人正坐在賭桌后面,佝僂著背。
白俄羅斯女孩兒們把身后的大門關閉,陸晨走到賭桌對面坐下來,和那個老人對視。
老人瘦的脫相,全身皮膚松弛,眼縫中透出的光像是餓狼見到了血肉。
正在陸晨準備開始正題時,老人忽然大聲激動的叫道:“你們果然是存在的!你們真的存在!”
陸晨從口袋中掏出一枚銀色半朽世界樹徽章,扔到長桌對面,“卡塞爾學院,陸晨,你知道我們,那你應該知道我來是為了什么。”
可老人處于興奮狀態中,根本不在意陸晨是沖什么來的,他只是覺得自己追尋的東西要找到了。
陸晨無奈,又看了眼手機上的資料,“你的真名是文森特.馮.路德維系,德裔阿根廷人,你很富有,本世紀初向俄羅斯當局租借了這艘船,我想跟你說正事。”
老文森特咧嘴笑著拍手,像個丑陋的老猴子,“不愧是卡塞爾學院,我聽過你們的很多事,陸晨是吧,我知道你,你是卡塞爾學院新一代混血種中最強的那個,嗜血的狂戰神!”
陸晨愣了下,執行部得到的情報中說,這個老人可能對卡塞爾學院有一定了解,知道他們的存在。
可對方一開口,說出的名號給自己整不會了。
嗜血的狂戰神?
聽起來有些熟悉……
激動的老文森特繼續道:“我還知道你們有跋扈的貴公子凱撒、永燃的瞳術師、炎之龍斬者芬格爾!”
他激動極了,沒想到自己居然能見到陸晨,“嗜血的狂戰神”可是最強的存在。
他一一列數那一個個名號,仿佛對卡塞爾學院了如指掌。
而陸晨有些無語,他終于想起來這個名號是在哪里聽的了,是芬格爾的《東瀛斬龍傳》
他本以為芬格爾的只在守夜人論壇上連載,但現在看樣子,這家伙甚至在外面出書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他的故事被某同人本作家寫成印書成冊,賣的滿世界都是,他不僅在混血種世界里出了名,還在世界中出了名。
“聽說狂戰神你和炎之龍斬者是一個宿舍,你能幫我催催他嗎,冰原屠龍錄已經斷更好幾周了,還剛好卡在和龍王交手的時候!”
提起這個,老文森特恨得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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