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看著大廳內飄落的血花,一時間也是有些恍惚,她本以為少年會先回去抽血,交接人質的時候再暴起發難,可沒想到對方用這種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
布萊恩如果還活著,就會認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一分鐘?
少年全力爆發下,斬殺他們這群人只需要四秒!
“你就這么有把握?”
伊麗莎白自沙發上起身,看著身邊將和泉守兼定收入刀鞘的少年,她指的是對方將她拋向空中的行為,要說中彈的風險也不低。
陸晨轉身看向對方,道:“我沒把握,但計劃成功了不是嗎。”
伊麗莎白愣了下,看了眼少年額前的小傷口,因為剛剛極速的運動并沒有血液殘留,此時已經結痂了。
“昂熱說的不錯,你真是個莽夫。”
伊麗莎白扶額輕嘆。
緊貼前額的情況下,就算是昂熱爺爺也不可能避開那柄槍的子彈,可少年還是開槍了,只是為了震懾這群人,搞亂場面創造出瞬間的空隙。
真不知道該說對方是有自信,還是個瘋子。
不過事實證明,少年的額骨確實要比水牛硬的多。
“我并不反感別人這么叫我,如果你想聊天的話,我們可以回去再說。”
陸晨扶了下內嵌的耳麥,道:“肅清完畢,人也接到了,可以派直升機來了。”
距離海島四十海里外的執行部臨時據點中的專員們都松了口氣,剛剛他們通過陸晨的耳麥大致推測現場的狀況,可是為其捏了把汗。
遠在大洋另一邊的執行部作戰會議室中施耐德甚至還下了指示讓陸晨先退出大廳,從長計議。
在施耐德看來,校董的生命固然寶貴,但也不至于讓他們秘黨的終極武器冒著生命危險硬救。
陸晨剛剛在扣動扳機向前走時,可沒少受導師的啰嗦,但他明白,這件事并不存在什么“從長計議”
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只是想要自己的血,他們對自己的身體感興趣,伊麗莎白校董對這些人來說可有可無。
當誘餌釣不到魚,那誘餌就沒用了。
如果他剛剛撤走,幕后的人會毫不猶豫的下令殺死伊麗莎白。
至于基地內的這些“弱小”的混血種,的確如伊麗莎白所說,是一開始就被放棄的對象。
這處基地暴露了,也就沒用了,而這些人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些組織內的事情,比起那些人親自出手清理,還不如借他的手,倒是打的好算盤。
對于幕后的人來說,能拿這群人和伊麗莎白的生命做籌碼,和自己玩上一場游戲,已經算是榨干了他們的價值。
渴望力量的混血種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他們還有進化藥,炮灰永遠不缺。
“倒也算是次特殊的度假,起碼這段時間不用為家族的產業和生意操心。”
伊麗莎白伸了個懶腰,這個女孩兒的淡定從容倒是讓陸晨有些另眼相看。
他正準備帶伊麗莎白離開這里,忽然面色一變,因為大廳內僅剩完好的幾張屏幕統一的亮起了紅色,上面顯示著五秒的倒計時!
伊麗莎白也是露出驚容,這顯然不是什么好的信號,建造這座海島地下基地的人明顯是狠角色,這里進行著不知名的研究,清理完人后,他們當然要銷毀一切資料,往最壞處想,他們腳下可能埋藏著能夠將整座小島翻天覆地的炸藥!
陸晨目光掃視大廳,判斷著伊麗莎白能夠承受的最大速度,和爆炸的規模,最終放棄了帶著伊麗莎白暴力突進的想法,這會把“柔弱”的校董大人骨骼扯斷。
他身形騰挪,將大廳后方的一座巨型保險柜扯了出來,再暴力的扯開保險柜的門,伊麗莎白還沒開口他就將伊麗莎白和沙發的軟墊塞了進去。
隨后他托起保險柜,又將大廳門口的厚重金屬門拆了下來,沖刺向大廳的角落。
此時正在高空前往海島的直升機上的專員哼著小曲,他們的王牌S級專員成功的完成了營救任務,可喜可賀,他雖然任務很簡單,只是去接個人,但也能記上一功。
但下一刻他看到了遠方的海島上成片的綠植沖天而起,泥土和巖石飛濺,整座海島遠遠看去像是“跳了一下”,宛若有一尊海底火山在下面噴發。
連綿不絕的爆炸掀起的火光和煙塵籠罩了整座海島,斥資數百億美金的海島基地只因為權力者輕盈的按下一個按鈕,就被炸上了天。
聯系他們王牌專員的頻道化為了一片嘈雜的聲音,斷線了。
這一幕景象被直升機上的航拍裝置同步到輪船上的臨時據點,以及卡塞爾學院內的執行部會議大廳內,諸多專員紛紛驚得從凳子上站起來。
隨后又是長久的沉默。
施耐德在會議室中看著屏幕,其他專員回神后小心翼翼的看向部長,施耐德面無表情,但沒有人敢開口,誰都能感受到那股壓抑的氛圍。
在地下基地內承受如此規模強度的爆炸,就算他們的S級王牌曾正面硬剛過次代種,此時是否能活下來也是個疑問。
至于伊麗莎白校董……
雖然有冒犯的嫌疑,但那種沒有戰斗能力的混血種在這種情況下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在這次秘黨與神秘組織的交鋒中,他們終究還是輸了,慘敗。
“派出人手,空降滅火,全島搜救陸晨和伊麗莎白。”
施耐德開口下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況且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學生會死在這種爆炸中,能殺死陸晨的,難道不應該只有龍王嗎?
對于這樣高傲的戰士,死在陰謀家預設的爆炸中,也未免太過憋屈。
海島地表,已經完全看不出其原本的自然風光。
泥土和建筑的鋼鐵混雜在一起,行程一個個古怪的凸起山坡,大量樹木倒插在泥土中,其中有不少還在燒著,冒著濃煙,簡直像是被轟炸機連環洗地后的現場。
執行部的先行的直升機徘徊在海島的上空,但找不到降落的地點,他們是來接人的,飛機上也沒有裝載滅火噴水的東西,專員們幾次想要降落,都被濃密的煙塵給逼了回來。
況且現在下去,緊靠幾個人的力量,也不足以完成搜救。
站在直升機門口的費茂思專員一雙黃金瞳瞪得渾圓,他的言靈是鷹眼,在視野開闊的情況下,能夠看清幾公里內的情況,算是個偵察型言靈,同時他也是一位頂尖的狙擊手。
就在他們準備先行撤退,在海島邊緣降落等待大部隊時,費茂思看到有一處小土丘忽然聳動了一下。
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震顫,一個有些變形的金屬大箱子從土堆中被扔了出來,隨后一道身影從中跳了出來,衣衫襤褸,體表有幾處焦黑,還有一兩處傷口。
“是陸專員!”
費茂思驚喜的叫到,又在耳麥中重復,“陸專員沒死!”
“下去接人,先撤離海島。”
施耐德也是松了口氣。
陸晨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地上吐了口帶著泥味兒的吐沫,心道真是晦氣。
這群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本來他和芬格爾師兄看了不少大片,這種類似基地爆炸的橋段,難道不應該都是反派先猖狂的開口說一些“哈哈哈,雖然我失敗了,但你們也要陪葬。”給主角們一個心理準備。
然后說完啟動基地的自毀程序,往往這個程序還是好幾分鐘的,給主角們一個緩沖的時間,要么高手對著鍵盤一番操作,在最后一秒把程序給停掉了,要么就是在最后一秒險而又險的逃出了基地。
怎么到自己這,就變成了一言不發就開始自爆,而且時間還那么短……
陸晨搖了搖頭,看來以后還是少跟著芬格爾師兄看那些電影,現實就是現實,沒那么多蠢萌的反派。
方才他暴血后將金剛推至四階,力量和體表防御力都大大增強,又借著極速在爆炸中騰挪,使用各種東西做庇護,才險而又險的……沒受什么傷。
嗯,焦黑的燒傷不過是看起來唬人,其實只燒到了表皮,兩根在爆炸中扎到自己的鋼釘也只是皮外傷,硬要說的話,還不如伊登地鳴帶起的石刺給勁。
只不過衣服破了,他現在穿得像是個乞丐,下面剩了個褲衩子,上身幾乎全果。
可惜了,這套運動服還是楚兄在體測后送自己的。
他走到一旁,打開保險柜的門,這座保險柜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出奇的堅硬,好像還挺隔熱。
打開門后他就看見伊麗莎白抱著軟墊昏睡,陸晨檢查了下,應該是爆炸時他帶著對方騰挪時一不小心撞到了腦袋,問題不大,頂多腦震蕩。
他將伊麗莎白“喊醒”,對方不愧也是血統較高的混血種,即使并非戰斗性言靈,身體素質還是可以的。
伊麗莎白醒轉后感覺昏昏沉沉的,看到陸晨她意識到自己應該還沒死,只是她有些奇怪自己臉上怎么火辣辣的。
“上面的,先將伊麗莎白校董接上去。”
陸晨走到一旁抓起一顆樹,朝四周揮舞,頓時驅散了煙塵和高漲的火苗。
直升機上的費茂思連忙對飛行員指示:“下降,陸專員和校董都沒事。”
伊麗莎白搖搖晃晃的走出保險柜,還回頭往里看了一眼,這座保險柜中原本是存放有東西的,是幾只裝有水蛭的試管,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但能被如此寶貝的東西,多半價值連城。
可惜在剛剛爆炸中的碰撞,這些試管都碎了,水蛭們也都被沙發墊子給擠成了肉醬,黏黏的液體有些粘在伊麗莎白身上,讓她惡心不已。
陸晨驅散煙塵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感覺清醒了不少,看著海島如今的狀況,感慨多半秘黨是搜集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情報了。
此時直升機已經下降到七八米,長長的懸梯落了下來,陸晨看向伊麗莎白:“你行嗎?”
他是再問用不用抱對方上去,可別爬一半摔下來了。
“還好。”
伊麗莎白點了點頭,手抓住了懸梯的橫桿。
啪啪啪——
就在此時,有鼓掌的聲音響起,陸晨回頭看向某個方位,一只手扶在飄雪的刀柄上。
“不愧是陸先生,這樣的爆炸想要殺死您,還是太難了。”
鼓掌的是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棕發褐眸,說話的腔調很別扭,因為他嘴里正叼著半根棒棒冰。
“那你現在應該做的難道不是逃跑嗎?居然還主動現身?”
陸晨神情玩味的看著對方,心中倒是沒有放松警惕,因為他剛剛居然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出現。
“唉,沒辦法,老板下了死命令,要你的血,說這是什么混血種的神跡,有無量的價值,咱們這些打工的領著工資,當然要干活不是。”
男人滿臉無奈的樣子,隨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從戰術口袋中抽出一支活化抽血器,提議道:“要不陸先生您自覺點,咱們就不用打了,老實說我很不想和你打,畢竟橘修一死的那么慘,在你面前就像是一只蟲子。”
此時伊麗莎白才剛剛攀上第一根橫桿,動作也停了下來,來者不善,而且貌似很強,如果到了半空中被攻擊會很被動。
“繼續爬,沒事。”
陸晨開口道,但他沒有回頭,只是緊緊的盯著對面的男人,“聽你的語氣,貌似對同伴的死并不惋惜啊。”
男人表情兇狠的用力吸吮盡口中的棒棒冰,將其丟在地上,“橘修一既然不聽勸告和命令,那他就沒有價值了,沒有價值的人死去,當然不值得惋惜。”
說著,他從胸前口袋中取出剩下的一半棒棒冰,看向陸晨:“還剩半根,你吃嗎?”
陸晨看了眼那已經有些融化的棒棒冰,道:“我喜歡吃帶嘴的那一頭。”
男人攤了攤手,將剩下的半只叼在口中,“那真是可惜,我是很樂意與別人分享棒棒冰的。”
說著,他將半融的棒棒冰連帶著冰渣一口吮吸殆盡,將空殼子吐在地上,自我介紹道:“修斯,無姓,很高興認識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