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我以為世界包裹著冰冷的鐵殼子,只有無盡的戰爭和殺戮,根本看不到溫暖的明天。”
繪梨衣的身軀動了下,似乎是想要拿手機打字,但陸晨的力氣很大,她沒有掙開。
“繪梨衣,開口說話,沒事的。”
陸晨輕輕拍了下繪梨衣的后背,就像是在安撫哭泣的孩子,又像是鼓勵孩子向前邁步。
但繪梨衣依舊是沉默的。
“放心,即使真的觸發言靈,我也扛得住。”
陸晨帶著隨性的笑,緩聲安慰道。
良久的沉默后,陸晨感到懷中的少女身軀有些顫抖,顫抖著開口了,依舊是那如般的女聲。
“Godil……然后呢?”
少女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問Godil想說的事的后續。
在繪梨衣看不到的角度中,陸晨會心的笑了笑,繼續道:“我去過許多地方,但仍然覺得自己只看到了世界的冰山一角,我就想,既然活著,為什么不多走走看看呢,上天賜予我們生命,賜予我們眼睛就是為了讓我們去看這個世界的繽紛,賜予我們鼻子就是為了讓我們感受叢林間的花香,賜予我們口舌就是為了讓我們品嘗食物的美味,賜予我們雙耳就是為了讓我們聆聽萬物的聲音,賜予我們觸覺就是為了讓我們感受……彼此的溫暖。”
繪梨衣的一雙柔嫩的手臂加大了幾分力度,似乎是想極力感受Godil所說的溫暖,她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從那熾熱胸膛傳來的溫度,像是能融化堅冰,暖徹心沛。
“那……后來呢?”
繪梨衣好奇的問道,想知道Godil是怎么看世界的。
“后來嘛……我發現這個世界跟我想象的是有出入的,有戰爭也有和平,有殘酷也有美好,但總之很大,大到我需要花很多時間才能去見證它的殘酷,欣賞它的美好……”
陸晨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我想和你在一起時,只去欣賞它的美好就夠了。”
背對著陸晨的一邊,繪梨衣的眸子映照出漫天的星辰,和旬中時格外圓潤的明月,一雙琉璃般的眸子似乎越來越來,像是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可明天Godil就要走了……”
但下一刻,少女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就像她逐漸黯淡下去的眸子。
“我會回來的,相信我,下次來,我會帶你走,帶你去看這大千世界,帶你去吃一切沒吃過的美食,我會讓你知道,這個世界盡管會溫柔、會殘酷,但它是喜歡你的。”
陸晨此時也微微抬頭,一字一句的說道,像是訴說著某種堅定的誓言。
少年少女交錯的視角中,映照著同一片星空。
“那我等Godil。”
少女微微頷首,將下巴磕在少年堅實的肩膀上,感受著那股溫暖。
“嗯。”
陸晨的視線放平,看向那洶涌的黑色海洋,或者說是看向大洋的另一邊,那里是卡塞爾學院。
卡塞爾學院是個不錯的地方,即便是怪獸也能在學院找到朋友,繪梨衣這個年紀應該是在上學的,只有學院生活才是青春的寫照,他就在卡塞爾學院彌補了自己逝去的青春,結識了新的朋友。
他想帶繪梨衣去卡塞爾學院,但卡塞爾學院也還不夠好,他們不接受血統不穩定的混血種。
蛇岐八家也是問題,本來就和學院分治兩立,就算源稚生愿意,蛇岐八家的其他高層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寶貝兵器拱手讓給學院。
繪梨衣的血統還是問題,他曾經問了凱撒和楚子航,是否有能穩定朝死侍化發展的血清,答案是否定的,起碼學院并未有這種技術,如果離開了蛇岐八家現有的醫療手段,繪梨衣的生命將會無限縮短。
如果想帶繪梨衣在這個世界盡情暢游,想讓繪梨衣能夠和同齡人漫步在校園中的河畔,那他就必須做很多事。
很累,很難,但他已經做好了覺悟。
兩人分開后,陸晨牽著繪梨衣的手往回走,他又笑著說道:“你哥哥曾經問過我些話,后來我覺得當時自己的想法還是很好的。”
“是什么?”
繪梨衣小心的問道。
“廣義上的世界是很大的,但很多東西都是虛的,是和你無關的,只有你的朋友親人們,才是你的世界,你的世界就那么大,所以只要你的好朋友喜歡你,就是這個世界喜歡你。”
陸晨回復道,但他其實還有些話沒有說,世界就這么大,他做自己世界的正義伙伴就夠了。
“什么……是好朋友?”
雖然已經說了幾句話了,但繪梨衣開口時還是有些心驚膽戰。
“就是可以陪你一起吃東西,吃到好吃的就一起笑,吃到難吃的就一起皺眉,一起碰杯,一起發瘋,當你被很多人拋棄的時候,他也會傻傻的陪你到最后。”
陸晨回憶著在這個世界的經歷,發自內心的笑了。
“想要……一個好朋友。”
繪梨衣的神情有些謹慎,像是生怕聽到“不可能”之類的否定答案,她忐忑的等著Godil回答,像是在等神在宣布她的命運。
陸晨看著繪梨衣這樣,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傻姑娘,想想這幾天,我們不就是你的好朋友嗎?”
酒紅色的發絲因為少年的手拂過在少女眸子前蕩漾,她眼神中露出從未有過的欣喜,是啊,原來我已經有好朋友了。
隨后她又輕微的歪了歪腦袋,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又像是在積蓄著勇氣,最后她怯生生的開口道:“那Godil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陸晨愣了下,隨后點頭笑道:“是,我是繪梨衣最好的朋友。”
明月緩緩攀升,一直到最高處,云層散開,潔白的光暈灑落在大地上。
少年少女漫步在海灘上,周圍是冷風拍打樹葉的濤聲、黑色海洋的巨浪聲,但他們走得很穩,像是能走到世界的盡頭。
“就到這里吧。”
陸晨對源稚生說道,又朝繪梨衣有些孩子氣的眨了下眼,意思是我記得約定。
“我等Godil。”
繪梨衣舉起小本本,然后跟著源稚生走入那長長的,冰冷的隧道。
但少女看著那冰冷的鐵壁,不像上次回來時感到那般失落,她的步伐沉穩輕快,仿佛不像是在前往牢籠,而是希望的小屋。
因為Godil說了,他回來接她的。
在那櫻花飄落之際。
源稚生帶著繪梨衣走過通道,心中也有些疑惑,心說繪梨衣在說什么。
等陸兄?
等陸兄什么?
難道還想等陸兄帶你走嗎?
源稚生不得不承認在這一瞬間他心動了,甚至有一種沖動,直接讓陸晨帶著繪梨衣上飛機,可他還是冷靜了下來。
秘黨是什么作風他再清楚不過,陸兄的確很強,在學員內的聲望也很高,但并非說陸晨就是秘黨的高層了,他現在根本沒有權力在學院保下繪梨衣。
況且……源稚生搖頭無聲的苦笑,心說老爹你這肯真是賠了女兒又折兵啊,本來我們不是計劃把陸晨留在日本的嗎。
怎么到頭來,繪梨衣反而又被拐跑的趨勢。
明明前天他辦完事還和陸晨他們一起吃了晚餐,那個時候繪梨衣看起來還蠻正常的,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就是跑到櫻井家的海灘浴場玩了一圈嗎……
難道……陸晨那個禽獸他!
源稚生的目光逐漸變得危險起來,看了眼步伐輕盈的繪梨衣,又搖了搖頭。
仔細想想,陸兄那種榆木腦袋貌似也不會這么做。
他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拿起手機給陸晨發了條短訊詢問:“陸兄,防曬油的感想如何?我看好的那幾款應該還不錯吧?”
這才是正事。
叮——
幾乎是秒回,“我和楚兄都沒用,凱撒好像用了,你可以私信他問問,不過與其問我們,你更應該問問你妹妹,她用的最多。”
源稚生呆立在原地,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大意了,繪梨衣用了,也就是代表有人給繪梨衣涂防曬油!?
作為勵志要去天體海灘賣防曬油的源稚生自然遠比陸晨他們了解其中的道道,但他渴望著天體海灘給超模們涂防曬油的悠閑生活,并不代表渴望有人對他妹妹那么做。
陸晨現在也不行!
陸晨并不知道此時源稚生是個什么心情,他鎖屏手機,走出源氏重工,上了早已挺好的車,司機是源稚生的美女助手櫻。
并非是源稚生不想親自為本部的二貨們送行,只是猛鬼眾的事情讓他最近忙的焦頭爛額,送行這種事,就算了吧。
況且源稚生預感或許要不了多久,某幾個二貨還會再來日本,畢竟有了富士山的經驗,他們找到了神的不少線索,勘探效率大大提升。
東京港口,這次蛇岐八家倒是沒有搞出那么大陣仗了。
但歡送儀式仍舊排場不小,在兩列西裝暴徒的中央,陸晨腰跨兩柄配刀,親手拉著巨大的拖車,那上面放著沉重的黑鐵盒子。
他腰間的刀一柄是已經不堪再用的紅楓,另一柄則是名為“和泉守兼定”
是日本歷史上的煉金大師之定所作,曾經被新撰組劍士土方歲三持有,斬殺過不少死侍,甚至有純血龍族,是一柄堅韌度不輸童子安綱切的名刀。
刀柄上刻有“臨兵斗者皆陣烈在前”的銘文,這句語出自《抱樸子》,估計也是源稚生挑選禮物時的一個重要標準,畢竟他聽說陸晨比較偏愛他家鄉的文化。
而楚子航,也收到了禮物,名刀村正……的仿品,據源稚生說這柄刀雖然是仿品,但鍛造它的技術絕不屬于當年的真品,特性也是與真品相同的,與楚子航的村雨有異曲同工之妙。
除此之外,楚子航收到禮物時,盒子中還附了一份資料,是有關村雨的調查結果。
至于凱撒,源稚生沒有送刀,多半是覺得凱撒這個使獵刀的并不鐘愛日本刀,只是送了他一套頗有歷史的名貴茶具,凱撒很滿意,這符合他的品味。
本部的專員們日本之行圓滿結束,他們走到港口前,看向那尊龐然大物。
那是一艘巨型游輪,擁有18個甲板,長約362米,高約64米,載容量達6000人,重達227000噸。
游輪渾身是高潔的白漆,船舷下印著半朽的世界樹圖案,盡管離得還有一定距離,也能看到游輪上建筑的奢華,這是世界頂級的游輪。
它的名字是霍瓦爾普尼爾(Hofvarpnir),是北歐神話中神王奧丁妻子弗里嘉的侍女蓋娜的坐騎,翻譯過來的意思是迅馳者,在神話傳說中,它能夠自由的穿梭于空氣和水中,是不遜色于斯雷普尼爾的坐騎。
但現在據說是某個拿著秘黨公款到處浪的老頭子的坐騎,這艘龐然大物在每年有大半的時間正常運營載,畢竟秘黨雖然財大氣粗,但也不至于天天閑置這艘巨獸,否則光是每年的維護都是天文數字。
校長只是喜歡在每年的夏季乘著這艘海洋巨獸度過一段悠閑的時光,這個季節本應是霍瓦爾普尼爾運營創收的季節,可在前段時間運營公司不惜違背合同,以雙倍的金錢返還已經訂過票的乘,將這艘船重新刷漆,印上了卡塞爾學院的標志,只用了一周就停到了東京港口。
此時遠遠看去,似乎能看到甲板上有著一處巨大的起伏,蓋著厚重的防水布,那是次代種伊登的龍軀。
蛇岐八家在和學院的談判中終究還是讓了步,他們不敢在此時和秘黨鬧的不愉快,伊登的龍軀完好無損,在昨天深夜就已經被運送到了甲板上,由學院的上百位混血種負責看管。
走至碼頭前,一排身穿黑色風衣的執行部人員紛紛敬禮,目光注視著那走在前端的少年,包含敬畏和狂熱。
他們昨天已經見到了次代種的龍軀,感慨純血龍族偉力的同時,也對他們的S級王牌專員更加敬畏,據說其單槍匹馬正面戰勝了這只次代種!
“哦,把行禮給他們就好。”
陸晨對身后拉著行禮的烏鴉和夜叉說道,他終究還是沒忘記芬格爾師兄的囑咐,把酒店內的游戲設備和光盤全都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