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幾人正坐在地上休息,陸晨和源稚生還好,楚子航和凱撒這會兒精神稍微放松下來,感覺疲憊如潮水般襲來。
“仔細想想,還是有很奇怪的地方啊。”
凱撒習慣性的摸了摸前胸,但想起來他們是來潛水的,自己也不會帶在水下不能抽的雪茄。
“比如?”
陸晨感覺自己回去真的要補補文化課了。
“秘黨了解的歷史上也曾提到過一些龍王在北歐神話中的名號,比如耶夢加得,芬里爾這些,但龍王們都是被尼德霍格創造出來的,可要從壁畫中的傳說來看,耶夢加得與芬里爾確實是洛基的子女。”
凱撒聳了聳肩,笑道:“難不成四大君主還不都是黑王創造的,其中有白王摻雜了私貨?”
不得不說凱撒真的很適合做領袖,他總善于在嚴肅的情況下活躍一下團隊的氣氛,以面對可能到來的大戰。
陸晨也笑了,聽出了凱撒的話外音,如果說龍族不是無性繁殖的話,凱撒簡直像是指著尼德霍格的鼻子說對方被綠了。
咦,又或者說被綠的一方反過來?
“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壁畫上的內容不能全信,另外在文字記述中,秘黨有記載過的龍王名字擁有者,也都確實在諸神黃昏中被確定死亡了,現在我們所知道的龍王,應該確實是黑王尼德霍格創造出來的,有些龍王仍舊延用神話中的名號,或許只是和他們有些關聯。”
楚子航分析道,他們其實現在說這些都沒太大意義。
龍族記載歷史的壁畫回廊的確很有參考性,但考慮到刻下壁畫的龍族都只是推測著進行記載,加上那所謂的王很有可能是具有詭計之神稱號的洛基,那這壁畫的真實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源君,你怎么看?”
陸晨看向源稚生,對方正盯著不遠處的一面碑文。
“我認為楚君說的有道理,只從壁畫上來看的話,黑王或許是用戰死者的遺體重新創造了龍族也不一定,畢竟仔細想想,祂們都是從始祖巨人尤彌爾身上誕生,可以說是出于同源,所謂的龍血,就是始祖巨人之血,這么理解的話,感覺容易說通些。”
源稚生不愧也是當年頂級獎學金的獲得者,他在卡塞爾學院進修時也是不折不扣的學霸。
“話說,源君,你的言靈是什么?”
陸晨提起了正題,雖然現在這里沒有見到龍類的身影,但多半還是躲不過一戰的,他要提前了解下源稚生的戰力。
他沒指望源稚生能跟著自己一起上去沖鋒,但源稚生作為小隊中的第二強者,他希望對方能夠在打起來的時候起些作用,起碼要能照顧好現在失去戰力的楚子航和凱撒。
“言靈序列91.王權。”
源稚生這回倒是沒有猶豫,事到如今蛇岐八家的秘密幾乎已經在這幾個人面前完全揭開了,那他的言靈也沒什么好藏的,如果爆發戰斗肯定也會用,不如事先說出來,好讓大家預備對策。
“嘖嘖,楚兄,看到了嗎,我認為學院太過保守了,89算什么高危嘛,還讓你藏藏掖掖的一個人執行任務,源君這都91了。”
陸晨嘖嘖稱奇,王權這個言靈對他用不算強,但實際上對大多數生靈來說都是個很強力的言靈,而且根據使用者的血統和自身強大程度,重力翻倍的程度也會增長。
此前在納馬夸蘭面對的那只三代種,就是這個言靈,壓得十幾位執行部精英抬不起頭,血液逆流腦供氧不足可是十分致命的。
別的不提,這個言靈,用芬格爾的話說……還挺裝的。
“強大與否并非全看言靈的序列高低。”
楚子航搖了搖頭,看著陸晨意有所指,他的言靈序列可比陸兄高不少,但他感覺雙方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如果他于陸兄為敵,他根本沒有吟唱發動言靈的時間,即便是三度暴血,暴血也不是瞬間就完成的事,在那一秒內,不,甚至要不了一秒,他就會被極速和暴力摧毀。
至于這一點,他認為源稚生也一樣,王權的確是強大的言靈,但也需要吟唱發動,陸兄不會給他發動言靈的時間。
而且他曾經和陸兄聊天時知道了那次納馬夸蘭討伐任務的詳細,王權這種言靈……對陸兄這種怪力者來說,似乎用處不大。
“相信學院會對你很感興趣。”
凱撒則是調侃了一句,源稚生對比他和楚子航來說,也算是足夠的怪力了,對方的血統明顯有問題,或者說,白王一系的混血種,和四大君王系的混血種相比,確實有特殊之處。
源稚生默然無語,過了幾息,嘆了口氣,對楚子航道歉道:“抱歉,我做了那樣的判斷。”
楚子航看著源稚生,雙方對視了幾秒,最終還是楚子航淡淡道:“能理解。”
他一直都是個表面理性的人,源稚生背負的東西和他們不同,別的不說,在卡塞爾學院潛水規章中也明確提出過,禁止情侶關系一類的人共同下潛。
就是因為水下任務很可能出現各種變故,有時需要專員做出冷靜的判斷,恰時的拋棄同伴,否則很可能就是全滅。
這條規章是冷酷的,但實際上是為了提升專員的生還概率,死一個總比全死要好。
只有閱讀一些有關外勤任務的規章,才能切實體會到卡塞爾學院的本質真的是一個軍事機構,他們出任務就像踏上了戰場,而在顧全大局的情況下,你有時必須做出冷酷的決定。
源稚生不論從卡塞爾學院的教育來說,還是他背負的責任來說,他做出那種判斷都沒有任何問題。
可楚子航討厭這種做法,他不是討厭源稚生,只是針對于這種行為,這種被白字黑字寫在規章手冊上的“規則”
這會讓他想到曾經懦弱的自己。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在那個雨夜自己被恐懼支配,驚惶的猛踩油門一心想著逃跑,想要逃出那恐怖的高架橋。
爸爸或許也是卡塞爾出身的好學生吧,他就把那條規章制度奉行到底,死一個總比死兩個要強,所以爸爸義無反顧的沖鋒起跳,揮刀斬向神祇!
那個男人奉行了專員的規章,又履行了父親的職責,死的像是一位大英雄,而他跑的像是條喪家之犬,懦弱的讓他自己都痛恨!
他當時應該做的不是逃出那座高架橋,而是應該猛打方向盤,讓邁巴赫的油門轟鳴,隨著父親一起沖鋒!
作為一個男人,和父親一起踏上戰場,一起戰死,本應是至高的榮耀。
可他逃了。
所以楚子航不能原諒那時懦弱無力的自己,也討厭拋棄同伴的行為,還好他此前都是一個人執行任務,否則當同伴遭遇危機,他或許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雖然楚子航這么說,但源稚生卻沒有釋然,因為他感覺這個小隊明顯有些排斥他了。
他依靠在墻上,嘆息了一聲,“聽說前些天你們都看了Fate系列?”
陸晨點點頭,“閑著無聊我還玩了游戲。”
楚子航和凱撒有些納悶,不明白源稚生怎么又忽然把話題扯到Fate上了,不過他們現在需要回復體力,聊聊天倒也沒什么。
“其實我小時候,是夢想著要做類似衛宮切嗣那樣的人,成為一個正義的伙伴。”
源稚生說著,苦笑了下,“那時候的我認為世界非黑即白。”
凱撒調侃的吐槽:“我看你現在已經是個合格的衛宮切嗣了。”
他還是對源稚生之前準備拋棄楚子航的行為表示鄙視。
“或許吧……”源稚生有些感慨,又道:“但我現在其實挺討厭衛宮切嗣的。”
這回沒人接話,就連凱撒也沒有嘲諷的反問對方“既然你討厭衛宮切嗣,為何還能那么冷酷的做出拋棄同伴的選擇?”
因為他們看到這個日本的超級混血種坐在那里,依靠在青銅墻上,眼神是那么的疲憊,與其像是在說討厭衛宮切嗣,那語氣和神情不如說是在討厭自己。
“Fate中我其實還是比較喜歡衛宮士郎的,喜歡眾多線中的某一個他。”
沒有人打斷他,他就開始講述櫻和衛宮士郎的故事。
因為在場的幾人此時或多或少都對Fate有一定了解了,所以源稚生就長話短說。
講述那個自卑靦腆的少女可憐的一生,直到遇到了衛宮士郎她才找到了生命中的光。
但她的悲劇并沒有就此停止,被選做圣杯容器,受到刺激逐漸暗墮,每當她沉睡失去意識后就走上街頭殺人,就連強大的英靈吉爾伽美什都無法阻攔她。
照這樣下去,冬木市是要被這個少女漸漸毀滅的,而衛宮士郎又自詡正義的伙伴。
“如果你們是衛宮士郎,會怎么辦?”
講到這里,源稚生問向幾人。
楚子航沉默不語,如果從理性的角度來想,殺一人救百萬人,似乎根本無需考慮,但如果帶入那個正義的少年,他又不知如何抉擇了。
凱撒則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嗤笑:“你們日本的作家就這么喜歡塑造這種可憐的女孩兒嗎,虐了人家一生,最后還要讓她最愛的人殺死她?”
他沒有說自己會怎么辦,因為根本不用說,如果是他,即便冬木市毀滅,他也要護那個女孩兒周全。
沒別的原因,只因為那是自己的女孩兒。
看FateZero時他就很不爽,間桐臟硯這種狗東西居然能活那么久,這在他看來是不能忍受的。
在凱撒看來,人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當斷手斷手,當斷腳斷腳,如果罪人犯了錯可以不受懲罰,那么誰還相信上帝的榮光呢?
間桐臟硯這種就不用斷手斷腳了,這種懲罰太輕。
“陸君,你呢?”
源稚生看向陸晨,不知為何,他最想聽到這個少年的答案。
陸晨沉默的看著盆地中眾多的青銅碑文,眼神有些飄忽,如果是以前的他,涉及到眾多國民的生命,他或許會陷入糾結不知該作何選擇。
可如今他明白了,廣義上的世界是很大的,但很多東西都是虛的,是和你無關的,只有當你失去一切時再回想,只有你的朋友親人們,才是你的世界,你的世界就那么大,該保護什么一目了然。
陸晨開口道:“我不會對她下殺手,也不會放過欺辱過她的所有人,更不會讓她就那么變成圣杯去死。”
正義的伙伴?
我只做自己世界中的正義伙伴,就可以了。
源稚生眼睛微微一亮,但隨后又暗淡了下去,嘆息了一聲道:“在那條線中衛宮士郎最終放棄了自己的原則,否定了自己的人生,拋棄了自己的信念,站在了櫻的那一邊,拯救了那個少女。”
他話語頓了頓,道:“陸兄,希望你能記住現在自己的想法,不要像我一樣……犯錯。”
源稚生說到最后,別過臉去,眾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陸晨感覺源稚生的這番話有些莫名其妙,他又沒有一個像櫻一樣憧憬自己的女孩兒,如果真有的話,他是不可能讓對方受到任何傷害的。
如果說這番話是為了提醒他,他感覺大可不必,但他也從源稚生的語氣神態中,看出了別的東西,尤其是最后源稚生說自己犯了錯。
難道曾經源稚生有這么一個女孩兒,但他卻貫徹了“衛宮切嗣”般的正義嗎?
但不管怎么說,陸晨聽完源稚生的一番話,火氣莫名的消了不少,最后笑著提了句:“如果咱們能活著出去,我告訴你件有意思的事。”
他所說的自然是有關風間琉璃的事,對于風間琉璃這個人,他后來想想是準備用于釣魚,勾出那不知為何對自己感興趣的王將身影,所以也沒對楚子航和凱撒說這件事。
他認為像王將那樣陰險的食尸鬼,只注意到自己就好了,他足夠強大,但如果楚子航和凱撒涉入此事可能會遭遇危險。
“那我期待著。”
源稚生勉強的笑了笑。
凱撒聽完故事也沒有再追問了,他對源稚生的過去不太感興趣,閉目回復體力才是現在該做的。
楚子航倒是被勾起了些好奇心,但看源稚生的神態,顯然追問其究竟犯了什么錯,估計也不會說,于是也開始閉目養神。
頭背對著幾人的源稚生目光有些恍惚,他當時看完這條線的故事久久不能平靜,因為這讓他想起了往事。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像櫻一樣憧憬著自己的人,但當他墮落為鬼時,自己卻將刀刺入了他的心臟。
他看著弟弟的表情從見到自己的歡欣,逐漸變為錯愕,最后落入井底,只剩那虛無的空洞,像是在無聲嘲笑他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