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飛，亞太區總部。
宋樂安在辦公室里愁眉苦臉。
之前他力推《全球在線》，取得巨大成功，一度成為亞太區總裁的接班人。可隨著大陸娛樂崩盤，技術限制，《全球在線》也受到了極大影響，已經停止運作。
一夜間，他從香餑餑變成了臭狗屎。
“宋先生，電話！”
“誰？”
“一位莊先生打來的。”
“莊？”
宋樂安沒反應過來，過了會才激靈一下：“接進來！”
很快，話筒里傳出一個不算很熟的聲音，因為二人沒打過太多交道，都是通過孫茂賢中轉。
“宋先生，廢話不說了，聽說你現在情況糟糕，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
“嗯？”
宋樂安一愣：“你是要挖我去大陸？”
“不不，我準備正式開拓海外了，先組建一個亞太區的架構，你就是總裁。”
“我我，亞太區，你……”
他一頭霧水，對方笑道：“行了，你還是等著看新聞吧。以后奈飛就是對手，我們要干掉的是全世界！”
晨，國家會議中心。
這個地方位于鳥巢和水立方之北，八層樓，近400米的長形建筑，最初作為2008年奧運會的擊劍館和國際廣播中心使用。
奧運會之后改造，對外開放，成為了重大外事國務活動和世界級展會的舉辦地。
2021年繼續改造，又變成了冬奧會冰上項目的比賽場館。總之，這是一個非常多功能，級別很高，很難預定的地方。
今天一大早，中心最大的一個廳便已開放。
大廳能容納5000人，頂級的軟硬件，底下席位，前方舞臺，是再理想不過的發布會現場。
媒體區最早就位，四面八方的紙媒、電視臺、網絡平臺，央視的也來了，一個頭很大，笑起來超甜的女主持人已經在直播：
“這里就是今天發布會的現場，距開場還有一段時間，我帶著大家先看一看現場的情況。”
“這邊就是我們的媒體區，那邊是外媒區，那邊是嘉賓席，也是分成了若干區域。大家看到那一片的外國朋友好像比較多，那是國外相關科技企業的嘉賓區……此外還有文化界、影視界、時尚界不同領域的代表都會出席……
說到這，大家可能疑惑，到底是什么產品的發布會？這里先賣個關子……”
她巴拉巴拉的介紹，級別不太夠的別家媒體就很震驚了，竊竊私語：“知道什么產品么？”
“不清楚啊，反正讓我們來報道。”
“這規格可以啊，就是涉及面有點廣，科技、娛樂、時尚全來了，搞不懂。”
“哎哎，那邊那邊！快拍！”
攝影師連忙轉鏡頭，正是國內幾家互聯網企業的大佬聯袂入場。他們雖然不靠娛樂產業發家，但通過不斷滲透、壟斷，早已是娛樂圈巨頭，第一階層的人物。
娛樂的外延性誰也比不過，搞的這幾位大佬也像明星似的。
嘉賓陸陸續續的到來，有些人糊涂，但明眼人一瞧就心里有數。能讓幾家權威官媒同時出面，就不僅僅是一家民企產品的發布會了。
“哇！好大的場面！”
身著正裝的何賽賽一入會場就兩眼放光，胸脯顫巍巍的和主人一樣興奮。陸可沒說話，卻也有點被鎮住。
后面的老莫、戴涵以及逍遙游的全體員工，更是不敢吭聲，本以為自家老板已經夠牛逼的了，誰知他還能超乎想象的更牛逼！
光看那些嘉賓就很害怕。
他們被安排在最好的一排，已經有個人坐在那里，小姑娘，夾克牛仔褲，半個身子癱在椅子上，哧溜哧溜的喝奶茶。
喝奶茶！
在國家會議中心喝奶茶！
“小沅沅！”
何賽賽一屁股坐過去，無比親熱：“你也來了？好難得啊，你肯定知道老板在搞什么鬼，快跟我們說說。”
“他沒告訴你們啊？”
阿沅咬著吸管。
“沒有啊，保密的要死！”
“那一會就知道了……”
阿沅頗不耐煩，身子又滑下去，嘟囔著：“快點搞定吧，搞定了回來陪我玩。”
上午九點，嘉賓到齊。
燈光變幻了幾下，示意馬上就要開始，全場迅速安靜。
幾個大佬坐在一塊，雖未百分百肯定，但大概判斷的差不多，表情沉郁，尚抱著一點點希望。
很快，響起了一個女聲，介紹主講人出場。
“嘩嘩嘩！”
掌聲中，一身休閑便裝的莊周大步上臺。
多數人不認識，因為從頭到尾他只公開亮相過兩次，一次是召集娛樂圈開會，一次是今天。
莊周站到講臺后，面對五千人的場子，其實看不清什么，底下的光線比較暗。
“今天是我的第一次發布會，但我以前看過很多，喬布斯的、雷布斯的、賈會計的……他們有一個共同特征，就是穿便裝，然后在舞臺上走來走去，邊講話邊揮舞雙手，比如這樣，這樣，這樣……”
他做了幾個搬磚的手勢，底下一陣輕笑。
“但我不太習慣，我的手不能無處安放，所以臨時加了一個講臺，我就可以把手搭在上面，像這樣……”
“好了，上面這段開場是我花費兩天想出來的，下面我將簡練的，通俗的，為大家介紹逍遙游的這款新產品。
甚至于，不用我過多講解，你們欣賞就好了。”
話落，超大超大的屏幕亮起。
這個畫面，共展示過三次：第一次，莊周最初接觸虛擬人；第二次，他進京獻寶；第三次，此時此刻！
每一次亮相，都伴隨著目瞪口呆和難以置信，今天也不例外。只見大屏幕上顯出一行字：“歡迎使用女媧一號，請創建第一個角色！”
“請選擇性別男女”
“男”
“請選擇基礎模板自主創建”
“基礎模板”
畫面一變，出現“老年中年青年少年幼兒”
“少年”
刷的列出足有幾十個模板，隨意選取一個，確定，畫面一暗。
緊接著，仿佛在黑暗中點亮了一縷光，一道柔和的線條在屏幕上緩緩劃動，先是勾勒出一張簡陋的面部輪廓，又迅速變得精致。
隨著底下的竊竊私語，輪廓從平面到立體，從頭部到軀干，有了眉眼，有了活氣……不多時，一個穿著短褲的男孩子出現在屏幕里。
不是二次元，而是三維立體的真人，從皮膚的紋路、表情、毛孔、發絲都無限趨近，不！簡直一模一樣的真人！
“這不是虛擬引擎的元人類生成器么？”
“為什么要拿一個抄襲的作品公開發布？”
“不不，你看那個人，真實度吊打虛擬引擎！我甚至懷疑就是一個真人錄制的視頻。”
此類的技術，全世界很多公司都在研究，大家并不意外。但莊周要展示的又不是這個，畫面繼續：
這個少年生成后，又出現選項：“智能模式手動模式”
“智能模式”
確認，只聽滴的一聲，仿佛按下了生靈的開關，少年的臉愈發鮮活，眼神有光，笑容清新，開口道：“你好！”
“你好！”
莊周笑著打招呼，還對著屏幕擺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還沒有名字，希望你能給我取個好聽一些的名字，而且這里太無聊了，什么都沒有，我需要一個臥室，你能幫幫我嗎？”
“可以！”
當這種對話進行的時候，竊竊私語已經變成驚呼，誰都能看出來，這絕不是虛幻引擎做出的那個破生成器！
“你喜歡什么風格的？”
少年思考了片刻，道：“呃，暖色調的。”
“好的。”
“場景設置”
“選擇臥室”
“載入”
畫面一變，少年已經身處在一個溫暖整潔的居室內，一張干凈的單人床，書桌椅子，玩具和書籍。
少年打量打量，笑道：“謝謝，我喜歡這個地方，我能試一下那張床么？”
“當然可以！”
于是乎，就在5000人眼睜睜的見證下，少年真的走了過去，然后躺在了床上！
驚呼變成了騷動，并且迅速擴散，甚至有人忍不住喊：“假的！這肯定是假的，你提前錄好了視頻來欺騙我們！”
“我覺得也是！”
“這太神奇了，中國怎么可能掌握這種技術？一定是假的！”
觀眾席開始沸騰，不少人站了起來，老外居多，個個臉紅脖子粗，仿佛這樣才能掩蓋自己的驚恐把屎盆子扣給對方。
保安如臨大敵，蓄勢待發！
莊周往下壓了壓手，道：“那我請一位嘉賓上來，我們試試另一種模式。”
他指向一名白人男子，男的嗖地就跑上來，英文夾著中文：“我會拆穿你的，我一定會拆穿你的！”
傻逼！
莊周讓人拿過一套很簡單的設備給他戴上，選擇手...
選擇手動模式聲音模板，道：“你可以開始了。”
“哈！實時動作捕捉，我玩過這個！這才是你想推出的新產品吧，前面的都是炒作！”
老外信心滿滿，踢了下腿，少年也踢了下腿，大跳，少年也大跳，轉圈圈，少年也轉圈圈。
這門技術更常見了，但有些缺陷始終沒解決：人物的真實性不夠，聲音有電子感，動作僵硬遲緩。
可這個，超寫實人物就不必說了，聲音竟然也柔和自然，動作流暢一氣呵成，仿佛在照鏡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外在舞臺上跑了起來，嘴里亂叫，少年也跑了起來，同樣亂叫。
底下由質疑，震驚，到迅速接受，再至哈哈大笑。其實部分關注中國時事的早就有譜，新華社那數字記者都換代了，你當鬧著玩呢！
老外灰溜溜的下去了，全場的熱情卻被引爆。
莊周的基本介紹結束，下面是互動時間，齊刷刷的按鈕想提問。
“請問您這項產品共有多少個人物可以選擇？”
“男性、女性，共有10類基礎模板，180個人物可選。如果你想自己創造，也可以，操作就像游戲捏臉一樣簡單，生成效果不會有任何打折。”
“那您是準備推向市場，還是僅僅處于高端研發的階段，并沒有商用級的產品？還有，如果你推向市場，那虛擬人的作用是什么？僅僅是當一個數字寵物么？”
“我們已經有了商用級的產品，限于目前的硬件設備，不會做小眾的高端市場，肯定會面向大眾。所以智能不會像演示的這樣高級，但一些簡單互動肯定可以達到。
至于作用么？”
莊周再度演示，調出一個素材庫。
素材庫一出，直接在眾人面前打開了一個新世界，里面飽含著海量的攝影語言、動作、表情、場景、動物、特效等等。
他又建了個人物，隨意弄了弄，當場做了一支十幾秒鐘的短視頻。
“生成”
只見那少年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外面晨光初露，行人車輛，一個女孩子招手：“快點啊，要遲到了！”
“來了！”
他跑下樓，少男少女年輕羞澀，結伴而行，城市剛剛蘇醒，楊柳輕拂，陽光正好。
明白了！全明白了！
幾位大佬的表情管理尚未失控，就已經算很厲害的。哪有什么風平浪靜？哪有什么重啟娛樂圈？哪有什么培養新人？
臺上的那個家伙，從頭到尾都在為著一個目標前進。
他已經打崩了流量，打崩了制作方，打崩了娛樂公司，現在連造星體系乃至平臺本身都不想放過。
此一遭，舊時代的娛樂將徹底崩盤！
身懷重器，不亞于核爆威能，前路將無可阻擋，世界將為之瘋狂，傻子都能想到下面的一系列動作。
果然，莊周站在臺上鄭重宣告：
“我們將在下個月正式推出女媧一號，且開放素材庫供用戶下載，不設任何收費項目！”
“大魚為唯一視聽平臺，不日將推出海外版，并有一系列活動期待大家參與，首屆虛擬人短視頻大賽已在籌備，頭等獎金1千萬！”
“我們會不斷完善性能，加強硬件研發，承諾在三年內讓每個用戶從短視頻級，提升到真正的影視級制作！”
“我們將會推出完全由虛擬人出演的影視作品，大家可提供自己創建的人物，我們挑選合適的角色，正式簽訂經紀合約！”
轟！轟！
一連串計劃猶如一顆顆炸彈，將全場嘉賓和看直播的網友炸得七葷八素。
“什么鬼啊？我們真在月球背面發現外星科技了么？怎么這幾年這么科幻呢！”
“臥槽！《頭號玩家》實現了！”
“一千萬真的假的？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等等！照他這么說，以后還用得著明星么？”
現場更是熱烈，紛紛提問：
“您開發出這么真實智能的虛擬人，如何保證不被違法濫用？”
“我們已與安全部門聯網，人物通過審核才能生成，并且已經成立虛擬人的倫理委員會，正在研究相關的制度體系。”
“我是蘭蔻的代表，我想請……”
“我們現場不接受商務洽談，下一位！”
“您說要推出海外版，是像TikTok那種形式么？”
“比那種更豐富，是集合了制作、視聽、直播、社交等等的一個龐大的虛擬社區。”
“我看您剛才展示的也有西方人種的模板，但為什么都是皮膚粗糙，毛發濃重，鼻子很大的丑陋形象？”
“你懂個屁，這叫高級臉！”
哈哈哈哈！直播間歡聲笑語，莊總yyds！
“你好，我有個問題！”
又有一人舉手示意，問道：“您目前演示的虛擬人，主要強調了娛樂功能，那您是想讓虛擬人代替真實明星么？”
現場忽然安靜，莊周笑道：“在我回答問題之前，您能不能先講講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不可能，首先真實明星的演技就不是虛擬人能達到的！”
“請問您看過《下山》么？”
“看過。”
“那好……”
莊周揮手示意，大屏幕又是一變，出現了小道長從誕生，到如何制作電影，到完成的花絮，最后定格在一個鏡頭上：
小道長拱手微笑：“大家好，我是陳瑛寧！”
臥槽！
場內還好，場外全瘋了，因為場外看過的人更多。
“尼瑪啊！老天爺啊把我收了吧，蚌埠住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小道長居然是個假人……哎？為什么我突然更興奮了！”
“等等！這是不是說明，我們有機會拿到小道長的模板，然后親手操作？”
“啊啊啊，樓上不要再說了！”
“怪不得沒有小道長的任何信息，可笑我們還在猜來猜去！媽的，我記著還有人說她抽煙打架來著？”
“哈哈哈！我也記得，虛擬人腳踏兩條船！”
熱鬧的同時，其實已經不知不覺的將虛擬明星產業帶出來了。現場，提問的這個人也目瞪口呆，結巴道：
“你，你這個……”
“她是我們的第一位虛擬演員，目前看來還挺成功的。至于演技這個事，我們正在策劃一檔綜藝，讓虛擬演員和真實演員同臺競技，大家自有公斷。”
這人頭腦混亂的坐下，跟著又竄起一人，大聲道：“抱歉，即便虛擬人具備演技，我還是不認為它們能代替真實明星！
因為明星不僅僅是明星，明星與粉絲才能構成一個整體。粉絲喜歡偶像，他們看得到，摸得到，陪伴偶像一起成長，傾注了大量感情，這種感覺是虛擬人比不了的。
就算它們演技再好，也是在屏幕上，肯定會有距離感。觀眾可能喜歡，但絕對不會當成偶像去投入感情！”
幾個大佬一聽，忽地重燃希望，這確實是虛擬人的最大弊端！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我們已經考慮到了……”
莊周讓人拿來一款VR眼鏡和觸感手套，道：“我們下午還有一場，會有另一款新產品展示。但既然問到這了，索性提前和大家見面。
這款眼鏡和手套的性能，常規系數我先不細講，只說它的視覺和觸感，絕對超過目前所有的VR產品。
另外它還有一項功能，你們可以將自己創建的虛擬人，或者我們開放的一些虛擬人，載入進去，然后根據預定模式進行互動。
也就是說，你們不僅看得見，摸得著，還能和他們聊天、游戲、交朋友傾訴煩惱，乃至約會戀愛。
再有，我們會建立連鎖的全息體驗館，為這些虛擬明星舉辦各種活動。
畢竟一部分中老年群體可能不太熱衷新鮮事物，但熟悉的面孔也會讓他們感到快樂，比如鄧麗君的全息演唱會……”
完了！
幾位大佬徹底放棄掙扎，這是斷了絕大部分真人明星的根！
挖墳掘墓般的斷根！
而全場嘉賓在今天體會到了，可能一輩子都不曾體會的高潮迭起。
不少人早就坐不住，已經站了起來，面色通紅，憤怒、激動、狂熱、期待，很多人在暢想未來將有哪些新的利潤增長點，如何搭上這艘乘風破浪的大船。
或者說，逍遙游接不接受融資啊！
如果莊周現在說一句，公司接受融資，全世界的投資機構都會揮舞著鈔票趕來跪舔，估值分分鐘全球第一！
發布會本該中午休息，可一再延長。
終于臨近尾聲，莊周繼續在臺上，看向某個位置，雖然看不真切，但知道阿沅在那里。
阿沅哧溜哧溜的還在喝奶茶，嘀咕著快些結束，然后回去結婚。而且是這邊結一次，那邊結一次，穿來穿去度蜜月，然后這邊生三個孩子，那邊生一個孩子，配合政策。
“有個詞叫元宇宙，西方人創造的，很多人現在靠它吃飯，比如Meta。
其實全世界都知道，這東西最終實現起碼要幾十年。
但你如果問我們是否在做元宇宙？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我不喜歡這個概念，我們只是在做一件平實且偉大的工程，叫元宇宙也好，叫虛擬宇宙也罷，我們的產品也不過是跨越了一個階段，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當然，以目前來講，我相信大家已經有了一種共識：
新的時代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