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沉,玉兔東升。
當陳立一行人來到下一處目標地點所在的山下,天已經黑了下來。
陳立讓羅陽將車停在山腳處,抬頭看了看。
就見眼前這座矮山上一片漆黑,完全沒有一點亮光。
陳立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異色。
“有些不對啊...”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導航上顯示這里的確有一座名為北塔寺的寺廟。
按理說,既然這山中確有一座寺廟。
那山上怎么也不應該一點光亮都沒有。
就算不是為了游客,寺里的和尚總該需要燈光念經吃齋吧。
一旁的沈太平見陳立看了一下山上,半天沒有說話,有些詫異。
探出頭往山上看了看,問道:
“你咋了,這山上有啥不對嗎?”
陳立遲疑一下,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誰知道,沈太平聽完后,卻是撇了撇嘴。
“我說陳立,你這就是疑心病太重,不就是沒開燈嗎,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說不定這里的和尚都不用燈,而是跟以前一樣,用蠟燭呢?”
“咱們在這里看也看不見,還不如趕緊上去,到地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嗎?”
陳立一琢磨,說的也是。
與其在這里猜到底是怎么回事,還不如趁早上去看看。
現在身邊有這么多紙人,即便是山里真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也用不著擔心。
當即,陳立就下達指令,上山。
這個時間,游客們已經打道回府。
再加上這山里烏漆墨黑的,即便是本地人也很少在這時候上山。
因此,就算不用詭域,上山的路也是暢通無阻。
只是,山中的異狀始終給陳立一種異樣的感覺。
為了以防萬一,陳立還是讓孟婆繼續使用詭域趕路。
詭域中。
同現實世界一樣,山路上依然黑燈瞎火,什么也看不見。
陳立三人只能在眾紙人的簇擁下,借助手機發出的微弱燈光趕路。
不過,好在經過這么多年踩踏,山路并不難走。
沒過一會兒,一行人就深入山中。
要說這北塔寺在永寧縣附近也算是比較出名的一座寺廟。
而之所以出名,則得益于其名字——北塔。
北塔寺位于永寧縣北邊,是方圓百里范圍內唯一一座擁有“塔”這種建筑的寺廟。
相傳,北塔寺中的塔修建于數百年前。
原本是作為儲存高僧圓寂之后遺留下來的金身和舍利之用。
但隨著時代的變遷,以及其他種種原因。
高僧們遺留的金身和舍利逐漸變少。
這座塔除了最高兩層以外,就變成了僧人們日常修行的地方。
再后來,為了吸引游客前來,更成了一處景點。
其本身的用途,卻是荒廢了。
進到山中沒走多久,陳立就隱約看見遠處空中似乎有一點亮光。
那個位置,是在山腳下看不見的。…
“咦,那是什么東西?”陳立喃喃道。
聞言,沈太平和羅陽都停下腳步,順著抬頭看去。
“好像是火光。”
羅陽仔細看了幾眼,扶了扶眼鏡,試探著說道。
這里距離發出光亮的位置有些遠,只能看見那里的確有些亮光。
想要看清楚具體是什么,憑他的視力卻是不太可能。
這時候,沈太平突然開口說道:
“這山中的寺廟不是叫北塔寺嗎,我看那應該是寺里那座塔上的長明燈。”
這樣一說,陳立也記起曾在什么地方看到過。
某些寺廟道觀中,存放先輩遺蛻的地方,會點亮長明燈。
或許真如同沈太平說的那樣,那就是北塔寺里的高塔所在的位置。
在原地觀望了一會兒,遠處那不知名的光亮并沒有消失。
一行人又繼續朝北塔寺前進。
和之前排查過的那些寺廟道觀不一樣,北塔寺并不是位于一座孤山上。
在它周圍,還有其他幾座矮山。
說是矮山,想要翻過,起碼得走上三四十分鐘。
當陳立一行人來到北塔寺門口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后的事了。
看著這座沒有任何燈光亮起的寺廟,陳立同之前一樣。
先讓孟婆確認一下,沒有異常之后,才準備進去。
然而,這一次卻是出了狀況。
“老板,里面有人。”孟婆說道。
“有人?”陳立一怔。
孟婆的感知,只針對詭物。
因此,她能感覺到的,除了那些厲詭,就只有和厲詭共生的人。
這也就是說,寺里有馭詭者!
“能感覺到他們有多少人嗎?”陳立問道。
這種時候,寺里居然有馭詭者,不禁讓陳立來了興致。
要知道,他們來到永寧縣這幾天,寺廟道觀也排查了這么多,這時候才出現馭詭者。
很難說其中沒什么別的原因。
孟婆沉默數秒,緩緩說道:
“五個。”
一般來說,緝靈組是以四人為一個小隊行動的。
多的時候是六個。
地府基本也是同樣如此,出任務的人數會是雙數。
但現在,里面居然只有五名馭詭者,這可是不太常見。
沈太平猶豫了一下,說道:
“他們是不是在一起的?”
會問出這個問題,沈太平是在懷疑里面的人是兩隊或是兩隊以上的人馬。
要不然,也不會出現“5”這么個奇怪的數字。
陳立自然聽出沈太平問這話的意思,轉頭看向孟婆。
孟婆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道:
“老板,我覺得他們應該是一起的。”
說完,不等陳立開口,又補充了一句。
“他們應該都是那個什么緝靈組的人。”
“嗯?孟孟,你是感覺到了什么嗎?”陳立說道。
孟婆向來不會無的放矢,這么說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孟婆接下來的話讓陳立詫異的同時,也相信了里面的就是緝靈組的人。…
“老板,你還記得咱們之前救下的那個人嗎,他就在里面,和另外四個人待在一起。”
一聽這話,陳立愣了一下。
腦中出現了一張陌生人的面孔。
“是他啊,可是他不是應該待在咱們車里嗎,怎么會在這里面?”
陳立轉頭看向沈太平和羅陽,眼中充滿疑惑。
沈羅二人相視一眼,都有些尷尬。
這件事他們忘了給陳立說了。
一分鐘后。
當陳立聽羅陽說完事情的經過,頓時翻了個白眼。
“這還真是白眼狼,救了他,連句謝謝都不說,走,咱們進去看看,那些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按理說,這一系列失蹤事件從出現到現在,都過了這么久了,早該被地府或者緝靈組的人解決了。
他們不應該,也不會放任這只詭就這么“為非作歹”。
會搞成現在這樣,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原因。
有詭域加持,一行人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到北塔寺中。
孟婆根據感知,領著陳立幾人快速趕往那五名馭詭者所在的位置。
片刻之后,一行人來到一座高塔下方。
陳立抬頭看了看。
就見高塔頂端,正持續散發出朦朦火光。
顯然,那就是他們之前看到的亮光。
“他們在這里面?”
陳立打量了一下這座塔。
也不知是不是光線問題,這座塔通體呈黑色。
上窄下寬,六棱形,高近四十米,共九層。
除去最頂層之外,每一層的每一個面有一扇對開的木窗。
塔身六條棱角上,對應每一層的位置都有一個石刻獸首。
整座塔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孟婆點點頭,抬手一指:
“他們在那里。”
陳立順著看去,發現孟婆所指的位置,正是整座北塔寺唯一一處有亮光的地方——塔頂。
想了想,他讓其他紙人都在塔下等著。
自己則和沈太平、羅陽,帶著孟婆、小黑小白上去查看。
或許是對方也沒想到會有人這個時候來,并沒有關上黑塔下方的門。
陳立幾人徑直走了進去,找到樓梯。
隨著孟婆發動詭域能力,一行人只上了一層,就來到塔頂。
這時候,塔頂里的情況也隨之映入眾人眼簾。
就見這黑塔頂層只有不到十個平方。
墻壁上掛著幾盞足有海碗大小的碩大油燈。
之前陳立看見的燈光,不出意外就是由這幾盞油燈發出的。
只是,油燈雖然巨大,可燈芯卻很小。
微弱的火苗在空氣中搖曳,勉強讓陳立看清這一層里的情況。
在這不到十個平方的空間內,除去孟婆感應到的五個人靜靜圍坐在一起之外,居然還有其他人在。
五名馭詭者和幾個“普通人”這么晚了還混在一起,要說沒什么特殊原因,只怕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信。…
仗著有詭域,陳立想也沒想,直接走了過去。
然而,就在陳立走出兩步之后,卻突然停了下來。
后面跟著的沈太平一時沒有覺察,直直撞了上去。
“我說陳立,你好端端走著,沒事停下來干嘛?”
沈太平揉了揉被撞得酸澀的鼻子,抱怨了一句。
可誰知道,陳立并沒有說話,仍舊站在原地,望著前方。
這時候,沈太平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也不再埋怨陳立突然剎車了,橫跨一步,繞了過去。
抬眼一看,差點沒把眼睛給瞪出來。
“羅陽,快看看,那是不是你姐夫?”
羅陽就在沈太平身旁。
沈太平說出這話的時候,羅陽已經看見了不遠處的那幾個“人”。
原來,那幾個沒被孟婆感知到的“人”,并不是活人。
而是幾尊灰撲撲的雕像。
只不過,這些雕像十分惟妙惟肖,每一根發絲都分毫畢現。
衣衫褶皺,神情舉止這些細節更是傳神。
假如為這幾尊雕像著上色,足以讓人第一眼相信這些都是真人。
正因為如此,才使得陳立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
這種程度的雕像,只怕是這世上最頂尖的雕刻大師也雕不出來。
而在這幾尊雕像中,有一尊和周浩一模一樣。
看著不遠處的“周浩”,羅陽緊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緩緩走了過去。
若是平常時候,他看到這么一尊足以以假亂真的雕像。
絕對會贊不絕口。
但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這尊雕像只怕不會是雕像那么簡單了。
很有可能,他就是周浩本尊。
羅陽來到周浩雕像旁,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想要觸碰。
可沒曾想,顫顫巍巍的手卻沒摸到任何東西。
那雕像就像是投影一般,手直直穿了過去。
羅陽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雕像,驀然嘆了口氣,走了回去。
陳立這時候也回過神來。
在羅陽走過身邊的時候,拍了拍他肩膀。
羅陽努力支起一個笑容,旋即很快就消失。
垂下頭,沒說什么,繼續朝后面走去,倚著墻壁坐下。
擔憂地看了羅陽一眼,陳立收回目光,看向那幾尊雕像。
揮揮手,招過孟婆來。
“孟孟,去確定一下。”
孟婆自然明白陳立讓她確定的是什么。
信步走了過去,伸手摸向其中一尊雕像。
剛才對于羅陽如同鏡中花水中月的雕像,此刻卻實打實落入孟婆掌中。
孟婆手掌搭在雕像上數秒,收了回去。
“老板,沒錯。”
這話一出,靠墻坐下的羅陽不禁將頭埋得更深。
與此同時,陳立也皺起了眉頭,將目光轉移到那五名緝靈組的馭詭者身上。
周浩已經死了這一點,他早有預料。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周浩的尸體居然已經被找到,擺放在這里。…
更為古怪的是,緝靈組的人看上去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或者說,周浩等人的尸體根本就是緝靈組的人找到的。
這不禁讓他心中泛起波瀾。
假如這些尸體真是緝靈組的人找到,并搬到這里來的。
那么他們肯定掌握了那只詭的殺人規則。
換句話來說,他們其實隨時可以找到并解決掉那只詭。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還不斷有人觸發那只詭的殺人規則遇害。
他們卻當作什么也沒發生一樣,袖手旁觀。
陳立頓時嗅到了一抹陰謀的味道。
他猶豫了一下,本想讓孟婆將這五名緝靈組的馭詭者弄到詭域中,“友好商談”一番。
但一想到當初地府勾魂使準備泄密而慘死的畫面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與其打草驚蛇,不如守株待兔。
現在他們在暗,緝靈組那些人在明。
陳立就不信了,這五個人還能就這么一直當啞巴。
果然,沒過一會兒,那五人中就有人說話了。
“王栩,過幾天總部會派人過來接你,你準備一下。”
說話的是一名年紀約莫三十來歲的短發女人。
王栩似乎傷還沒好利索,臉色依然煞白。
聽到女人的話,他點了點頭,恨恨地說道:
“放心,我一定會如實報告給總部,這一次,必然要讓地府付出代價。”
誰知,短發女人卻不屑地笑了笑,說道:
“你誤會了,我說的讓你準備一下,不是指的地府的事。”
王栩一怔,疑惑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讓你做好簽封口書的準備。”
女人這話一出,王栩頓時徹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