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是從地府分部的一個墨線金盒中開出的。
按理說,這玩意兒應該是某位詭差的“戰利品”。
重要性并不是太高。
要不然,那人也不會把這東西存放在一處并不重要的分部中。
可現在人皮上突然出現一張代表地府的詭臉。
這可就值得深思了。
要知道,在馭詭者圈子中,詭臉的種類不知凡幾,并不意味著什么。
可如果是代表地府那張詭臉,那就不同了。
全世界所有馭詭者都知道,那玩意兒只有地府的正式成員能用。
如果有人膽敢未經地府允許就擅自使用,必然會莫名其妙人間蒸發。
曾經有人不信這個邪,暗中打著地府的招牌,使用這種詭臉招搖撞騙。
沒多久被地府的人知道以后,那人就再沒在人前出現過。
地府的人把這張詭臉看得多重,不言而喻。
可就是這么重要的東西,竟然出現在一張“普通”的人皮上。
簡直有些反常。
“難不成,是這玩意兒隱藏得太深,以至于連當初關押這東西的詭差都沒發現它的真實面目?”
陳立這樣想著。
突然,羅陽的聲音響起。
“大佬,小心!”
陳立轉頭一看,詭臉居然動了。
正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看著自己。
那笑容說不出的瘆人。
一瞬間,陳立就感覺頭皮發麻。
汗毛倒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趕緊轉頭移開視線。
可就在這時候,構成詭臉的殷紅線條如同波浪一樣,動了起來。
眨眼間,帶著詭異笑容的詭臉就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同樣顏色殷紅的小字。
這字的模樣非常古怪,有些類似小篆,但又似是而非。
陳立愣了一下,想要辨認寫的是什么。
卻發現這中字體在他知識范圍以外,頓時皺眉不已。
旁邊,沈太平和羅陽兩人見他這副表情。
還以為他著了人皮詭的道。
兩人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陳立,你還有意識的話就吱一聲,別嚇我們。”沈太平試探著說道。
羅陽則比較直接。
一步走到陳立邊上,兩只手抓著陳立的胳膊,晃了晃,緊張地說道:
“大佬,你沒事吧?”
說完,還提醒旁邊站著沒動的孟婆,趕緊出手救陳立。
孟婆卻是瞥他一眼,淡淡說道:
“老板沒事。”
話音未落,陳立也回過神來。
按下羅陽的手,說道:
“我沒事,是這東西…”
說著,他把手伸了出去。
“這東西?”
羅陽一愣,順著看了過去。
就見詭臉已經消失不見,現在人皮上出現的是一行行類似文字的東西。
“胖子,你認識這種字嗎?”陳立問道。
在這之前,羅陽曾經露過好幾手。
以至于陳立現在對羅陽的知識儲備充滿了期待。
希望能從他嘴里聽到好消息。
但讓陳立失望的是,羅陽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認出這是什么字來。
這時候,聽到兩人對話的沈太平在確認陳立沒事后也湊了過去。
“什么字,說不定我認識。”
作為一名詭道傳人,沈太平自問自己在文字方面的研究還是頗深。
尤其是這種關于靈異方面的文字。
那基本就是詭道傳人的必修課。
他很有信心在陳立和羅陽面前露一手。
陳立瞥他一眼,也不說話。
只是把人皮伸了過去。
在見到人皮上的殷紅小字后,原本還自信滿滿的沈太平突然就愣住了。
卻是這種文字和他記憶中詭道一脈流傳下來的十二種陰文沒有一種對得上。
而且他敢斷定,在過去的幾十年抓詭生涯中,也從沒見過這種字。
“這字…”
沈太平眉頭緊鎖,拉長尾音。
一連捋了好幾次胡須,才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我不認識。”
一聽這話,本來還對他充滿期待的陳立和羅陽兩人頓時狂翻白眼。
不認識就說不認識唄。
在那里裝模作樣這么久,不是白耽誤功夫嗎。
沈太平見兩人這副表情,哪能猜不到他們在想什么,不禁悻悻地說道:
“說不定這就不是字呢。”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毫無征兆響起。
“不,這就是字!”
三人循著聲音轉頭一看,卻是孟婆在說話。
就見此時的孟婆不復之前的淡然。
一副愁眉緊鎖的模樣,視線牢牢放在人皮上。
“孟孟,你認識這種字?”陳立不禁喜出望外。
聽到這話,孟婆這才將視線從人皮上移開,點了點頭。
見狀,陳立眉頭一挑,正想讓孟婆說說,人皮上面到底寫了什么。
卻見孟婆又開始搖頭。
他怔了一下,苦笑著說道:
“孟孟,都這時候了,你就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直接說吧。”
孟婆歉意地看了陳立一眼,說道:
“老板,我只能確定這的確是一種文字。”
“但要說認識這種字,我好像還真不認識。”
一聽這話,陳立不禁嘆了口氣,說道:
“算了,不認識就不認識吧,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使用一次復活術而已。”
說著,他垂下頭,看向手上的人皮。
“就是這東西有點麻煩,總這么粘在手上,也不是個事啊。”
一邊說,他又試著去撕人皮。
結果可想而知,還是沒什么用。
這時候,羅陽突然一拍大腿,一臉激動地說道:
“大佬,我知道有什么辦法或許可以把這東西弄下來了。”
“什么辦法,快說!”
陳立精神一振,期待地看了過去。
就聽羅陽振奮地說道:
“大佬,你剛才穿著壽衣摸這東西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脫下壽衣以后,才發生后面的事的。”
“那假如你現在重新把壽衣穿上,是不是就能隔絕這東西,讓它自己掉落?”
聽到這話,陳立不禁茅塞頓開。
對啊,怎么沒想到這一茬。
前后觸摸人皮出現不一樣的結果,就是因為穿沒穿壽衣導致的。
那現在重新把壽衣穿上,那人皮是不是就會自動掉落。
想到這里,陳立趕緊俯身撿起壽衣,往身上套。
就在壽衣穿好的一瞬間,人皮果然從陳立手上掉了下去。
見到這一幕,陳立臉上登時露出了笑容。
“行啊胖子,還真有你的。”
羅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說道:
“大佬,這沒什么,就算我不說,等下你穿衣服的時候還是會想起的。”
“那不一樣。”
陳立一臉笑意地拍了拍羅陽肩膀。
“就算我后面發現了,那也只是誤打誤撞。”
“可你這是靈機一動,性質完全不一樣。”
說著,陳立上下打量羅陽幾眼,略帶浮夸地繼續說道:
“胖子,我真是沒想到,咱們三人中就你腦瓜子轉得最快,不錯,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
得到陳立的肯定,這讓一直以來都有些說不上話的羅陽感到很是激動。
雖說在加入到這個小團體的時候,他就以后勤人員自居。
可他還是時不時幻想著,能什么時候幫上陳立和沈太平的忙。
不至于讓自己太沒存在感。
但普通人的身份嚴重制約著這種事情的發生。
他甚至一度認為,這或許只能存在于幻想中。
沒曾想,今天居然真的幫上忙了。
雖然只是一個很小忙,
可這也給他帶去了強烈的自信——自己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在靈異事件上帶給陳立和沈太平幫助!
頓時,羅陽一挺胸,就想表示自己會再接再厲的。
但話沒出口,他的臉色卻猛地一變。
兩只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見狀,陳立還以為是自己剛才浮夸的表現讓羅陽有些受不了,頓時打趣地說道:
“胖子,你怎么這種表情,該不會是受不了表揚吧?”
羅陽沒有吭聲,依舊是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時候,沈太平的聲音響了起來。
“陳立,你現在感覺還好吧?”
陳立一愣,轉過頭看去。
就見沈太平正用一副蘊含了詫異、震驚的怪異表情看著自己。
“還好啊,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被沈太平這么一看,陳立有些不安。
“還好?!”
沈太平的表情愈發古怪。
他抬手往陳立身上一指,說道:
“你確定嗎?你先看看你的壽衣。”
聞言,陳立低頭一看。
就發現身上的壽衣已經完全褪色,變得有如灰燼一般。
“怎么會這樣!?”
頓時,陳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壽衣變成這樣子,就表示為他抵擋過一次厲詭。
可他現在明明就很安全,周圍有這么多紙人在。
怎么可能會有厲詭能接近他。
除非…
陳立心頭一凜,想到了導致壽衣變成這樣的原因。
他迅速轉頭看向地上的人皮。
卻見人皮已經恢復到之前樣子。
無論是詭臉還是那些不知名的文字全都消失不見。
“是這東西嗎?”
陳立相信,在這么多紙人的護衛下,完全沒可能有什么詭能無聲無息靠近車子。
更別對他發動襲殺了。
除了場中唯一一只未被“馴服”的詭。
陳立有些遲疑。
想了想,他又俯身撿起一件壽衣穿在身上。
準備去撿人皮,看看人皮現在還能否同剛才一樣。
粘在手上扔不掉。
然而,還沒等他的手觸碰到人皮。
第二件壽衣就迅速褪色。
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變得和第一件一樣,成為灰燼。
頓時,陳立瞳孔一縮,手停在半空。
第二件壽衣居然也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化為了灰燼。
這簡直太詭異了。
這豈不是表示,就在這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里,他就遭受了兩次足以致命的侵襲。
可能嗎?
不太可能!
可壽衣會變成灰燼,除了是抵擋厲詭侵襲造成的,就不會有第二種原因。
這一刻,陳立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緩緩站直身體,轉頭看向孟婆。
“孟孟…”
他剛說出兩個字,就見孟婆突然眼睛一睜,驚聲說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些是什么字了!”
聽到這話,陳立身體一震。
腦中下意識閃過一個念頭——壽衣會變成這樣,原因很可能就在那些字上面。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
“孟孟,那些是什么字?”
聽到問話,孟婆轉頭看向陳立。
當她看見還殘留在陳立身上的壽衣灰燼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老板,那些字是專屬于詭的文字,叫作陰文。”
“不可能,那些絕不可能是陰文!”
沈太平突然出聲否定。
“嗯?”陳立疑惑地看向沈太平,“老沈,你不是不認識那些字嗎,怎么知道那不可能是陰文?”
沈太平沉默一下,緩緩說道:
“就是因為我不認識,才敢肯定那不是陰文。”
“因為,那種文字并不屬于十二種陰文的任何一種。”
作為從古流傳至今的抓詭門脈,詭道一脈的底蘊不可謂不深。
陳立在與沈太平相處的這段時間,或多或少了解了很多關于詭道一脈的事。
或許關于抓詭秘術這些東西,沈太平可能只學了個一鱗半爪。
可若是那些靈異方面的雜學知識,他卻是很有研究。
沈太平現在說人皮上出現的文字不屬于十二種陰文中的一種。
那就肯定和這十二種陰文無關。
可另一邊,孟婆的話也不像是空穴來風。
兩者的認知起了相互矛盾。
一時間,陳立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
他想了想,問孟婆道:
“孟孟,你之前不是說這種字你不認識嗎?”
“怎么現在你又能確定它就是陰文?”
孟婆平靜地看向陳立,說道:
“老板,這是我腦中剛出現的。”
聽到這話,陳立默然不語。
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在孟婆進化后,許多東西前一秒她還不知道。
但后一秒卻能憑空在她腦中出現。
到現在,陳立已經見怪不怪了。
陳立又轉頭看向沈太平,說道:
“沈老頭,你能確定陰文只有十二種嗎?”
“有沒有可能這是除了那十二種以外的第十三種陰文?”
聽到這話,沈太平卻是一愣。
陰文一共有多少種,恐怕沒人說得清楚。
沈太平說人皮上這種文字不是陰文,也只是下意識將陰文的范圍限定在他所知道的那十二種之中。
真要說有沒有第十三種陰文,他卻是不敢確定。
畢竟,即便是底蘊深如詭道一脈,也不敢說關于詭的事情全部知曉。
見沈太平不說話,陳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轉過臉,又對孟婆說道:
“孟孟,先不說這到底是不是陰文,你先告訴我,那上面究竟寫了什么?”
孟婆沉默片刻,緩緩說道:
“告死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