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鐘。
  正值黎明破曉之前最后的黑暗時刻。
  整個涌泉鎮沉寂在一片黑暗和寂靜之中。
  就連習慣夜生活的野貓野狗,現在也已經銷聲匿跡。
  只剩一些命長的夏蟲還在這深秋時節吟唱臨死前的哀鳴。
  鎮上某一棟屋子里,燈光透過窗,散發到屋外。
  成為除了朦朧月光之外,鎮上為數不多的光明之處。
  如果有人細心觀察就能發現,這棟房子的燈已經亮了一整夜。
  屋子里,三人或坐或躺,都聚在一張由三張床組成的大通鋪上面。
  坐在床尾的,正是緝靈組的那個寸頭男。
  此時,他正愁眉緊鎖吸著煙,不時抬起頭望向窗外。
  似乎外面有什么東西在擾動他的心。
  而另外兩個人雖然是躺在床上的,卻也沒有真的睡著。
  只半瞇著眼睛,在那里假寐。
  自從短發女人在這棟房子里被詭物殺掉之后,這幾天他們一直都是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
  寢食難安!
  他們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就是自己。
  來到涌泉鎮已經這么多天了,他們仍舊沒有弄清楚那只詭物的殺人規則是什么。
  更因為信息不夠,還讓一名隊員死在詭物手里。
  其實,隊員死了也就死了。
  作為馭詭者,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出現人員死亡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但寸頭男才升任隊長沒多久,出現這樣的事,難免讓他心緒不寧。
  受他的情緒影響,連帶另外兩名隊員也變得有些不安。
  不僅對鎮上那只詭物的殺人規則一無所知。
  反而還因為一名隊員的死,增加了一只復蘇的詭物。
  讓本就困頓的處境雪上加霜。
  一想到或許在下一秒就可能會面對兩只詭物。
  寸頭男極為煩躁地將只抽了一半的煙扔出窗外。
  從鼻孔里噴出兩道煙氣,他站了起來,朝房門走去。
  就在這時,床上一名長著絡腮胡子的隊員坐起身來,緊張道:
  “隊長,你去哪里?”
  寸頭男不耐煩揮了揮手:
  “怎么,老子上個廁所還要給你打報告不成?”
  絡腮胡子急忙解釋道:
  “不是,我只是擔心…”
  “擔心個屁!”
  不等他說完,寸頭男突然將臉一黑,拔高聲音將他的話打斷。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和那個蠢女人一樣,那么容易就被殺掉?”
  絡腮胡子嘴巴囁嚅兩下,用胳膊碰了碰旁邊另一邊隊友。
  似乎想讓他也來勸勸寸頭男。
  誰知那人將頭一蒙,沒有動彈。
  頓時,絡腮胡子也沒敢再說話。
  見此,寸頭男重重哼了一聲,繼續朝門外走去。
  可就在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等屋里三人有所動作,重重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咚咚咚…
  在這種幽寂的深夜會有人敲門,本就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
  特別是,現在鎮上誰不知道已經有十一人在夜晚被分尸。
  怎么可能還有人敢冒著被殺掉的風險,大半夜跑出來。
  已經走到門邊的寸頭男頓時心頭一凜。
  對床上兩人投去一個小心的眼神。
  而后快速走出房門,來到大門處。
  猛地一下拉開了門。
  當他看清敲門的人后,非常詫異。
  “姓沈的,怎么是你!”
  敲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太平。
  沈太平做賊似的回頭瞅了好幾眼,才悻悻嘟囔道:
  “你以為我愿意來嗎?”
  “你說什么?”
  寸頭男沒聽清,審視地打量沈太平。
  心頭升起的那點不安并沒有因為發現是沈太平而消除,反而變得更甚。
  他有一種感覺,沈太平這個掃把星上門,絕對不是那么簡單的。
  沈太平面色一整,道:
  “我是說,我是來告訴你們關于這個鎮上那只詭的事的。”
  這時候,屋子里另外兩人聽到門口談話聲,也走了出來。
  “老神棍,就你還能知道那只詭的消息?”
  絡腮胡子滿臉不相信地看了過去。
  沈太平瞥他一眼,沒理他。
  用右手拍了拍同樣持懷疑態度的寸頭男,道:
  “你們還別不信,我還真知道那只詭的一些事。”
  他眼珠子一轉,繼續道:
  “不怕告訴你們,我剛才才從那只詭手底下撿回一條命。”
  說著,沈太平轉過身,將背上的傷口展示給寸頭男三人看了一眼。
  看著這險些將沈太平砍成兩半的傷,寸頭男瞳孔驟然一縮。
  緊接著,他突然意識到什么,冷聲道:
  “你說你才從那只詭手底下撿回一條命?那這么說,你是觸發了它的殺人規則?它還跟在你后面?”
  最后那幾個字幾乎是寸頭男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聽到這話,沈太平訕訕一笑,沒有回答。
  另外兩名緝靈組成員則身體一顫,連忙將警惕的目光投向昏暗的街道。
  見沈太平這個表情,寸頭男哪還不知道真的被他猜中了。
  當即,他連殺了沈太平的心都有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會惹到它?”
  強壓住心頭的殺意,寸頭男黑著臉看向沈太平,問出至關重要的一個問題。
  詭被引來了不可怕,可怕的不知道它的殺人規則。
  萬一不小心觸發,那就倒了血霉了。
  誰知沈太平卻將頭搖成撥浪鼓。
  “我要是知道,我也不會來找你們了。”
  “臥槽,你是故意的!”絡腮胡子頓時驚道。
  話音未落,在他旁邊的那位隊員突然顫聲道:
  “快看,那…那是什么!”
  一時間,寸頭男也顧不得向沈太平傾瀉怒火,連忙看了過去。
  就見在昏暗街道的另一端,一道魁梧的身影帶著漫天黑煙大步朝他們這邊走來。
  黑煙所過之處,原本還有幾盞昏黃的路燈也在一陣閃爍過后熄滅。
  隨著秋風一卷,恍若慘死之人慟哭的哀鳴飄了過來,傳進了幾人耳里。
  彷徨、絕望、陰冷、兇戾…
  那道身影身上似乎帶著一切能讓人心膽俱裂的氣息。
  僅僅只一眼,就讓四人齊齊咽了一口口水。
  咕咚…X4
  “他大爺的,這家伙怎么比剛才更恐怖了。”
  沈太平縮了縮脖子,不著痕跡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既然孟婆交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也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可還沒等他開溜,寸頭男就提前識破他的意圖。
  伸手一抓,把他給按在原地。
  “姓沈的,你把這詭東西引來了,自己還想跑,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說著,他一把掀開衣服,將胸膛露了出來。
  一張猙獰扭曲的人臉出現在那里,一張滿是尖牙的嘴不斷一張一合。
  似乎想要將沈太平啖血吃肉。
  望著那張似乎連通了地獄一般的嘴。
  沈太平心頭一顫,立馬露出一副討好的表情。
  “大兄弟,有話好好說,我可和你們組長認識,千萬別傷了和氣。”
  寸頭男此時已經處于暴怒的狀態,哪還能聽得進去。
  伸出另一只手,一拳打在沈太平傷口處。
  然后雙手并用,使勁把沈太平往自己胸前拉。
  嗷嗚...
  沈太平吃痛之下,根本使不出多少力。
  慢慢被拉得靠近那張詭臉。
  眼見離那張詭臉越來越近。
  沈太平再也忍不住,凄厲地喊道:
  “別躲了,趕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