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瑤隨即進長青宮想找些蛛絲馬跡,無巧不成書,武瑤在之前到長青宮,田香織拘押李紓的房間,看到了那只四臂猴怪。
猴怪看到武瑤的剎那,賊眼冒光,審視武瑤的同時,向武瑤逼近。
武瑤看到猴怪左下的一只手拿了,右下的一只手拿了狼牙棒,氣勢洶洶,有些好笑。
猴怪向武瑤揮了揮,武瑤報以不屑。
有些猴急的猴怪又揮舞狼牙棒,試圖恐嚇武瑤,未果。
武瑤紋絲不動,猴怪退了一步,抄起棒子,發起了至強一擊!
它以為,掄倒武瑤,它即可為所欲為。
猴怪起跳,一躍丈高,手里的狼牙棒尖刺瘆人。
武瑤在笑,玉質金相。
猴怪有些慌,更加重了手頭的力道,這一棍,是它積蓄二十年的力!
武瑤橫跨一步,一支羽毛狀的靈片破空襲來,打穿了猴怪小腹。
猴怪倒了。
帶著它二十年的猥瑣與下流,連它用了十五年的、十三年的狼牙棒也掉在地上。
它從沒想過,要它猴命的,是根毛,還是根鳥毛。
它猥瑣的猴生如就此終結,它對不起家鄉的大馬猴、對不起將狼牙棒傳到它手上的罡罡猴、更對不起給他鑲珠的瘦猴……
“猴子,聽得懂人話的話,你告訴我,前兩日的李紓人哪兒去了?”
猴怪又燃起一絲希望,指了下門,又做出領路的手勢。
李念蕓沒有表態,靈羽造成的貫穿傷她沒打算直接要猴怪的命,也是有考慮這猴怪待在長青宮可能會知道些什么。
她知道,田香織養這么一只四臂馬猴,目的不會單純。
猴怪半爬了引路,直將武瑤、李念蕓引向一個破磚爛瓦的廢樓。
內侍省沒有薄待田香織,李念蕓都奇怪長青宮怎么還有這么個地方未經修繕。
武瑤笑瞇瞇問猴怪:“還有沒有值得我們留神的東西啊?”
猴怪搖頭,它是田香織的陪寵,來長青宮僅數月。
它還想著,下一刻,眼前頓黑,側額劇痛。
李念蕓瞥都沒瞥猴怪,注視著廢樓,喃喃道:“里邊陰氣好重,看來死過不少人……歐哆桑,你肯定要進?”
“死過人又如何,心大些,在里邊定居也不妨。”
李念蕓沒一探究竟的能力,便要求武瑤帶她一道看看。
殘損的門,飽經風雨侵蝕,門邊有未經修剪的雜草,亂蓬蓬的長了老長。
也許如李念蕓說的一般,里邊死過太多人,連門邊雜草都干黃干黃的沒一絲光澤。
武瑤嘗試性的推了把樓門,僅剩一個合頁的門板直接讓一股陰風吹開,砸在一邊。
李念蕓身量比武瑤小,也苗條,沒經受陰風洗禮,看武瑤給吹的直干嘔,幾有連胃都翻出來的意思,李念蕓有些心痛。
“別慌,是我小看死人樓了,這風真夠勁兒。”
李念蕓捏鼻屏氣,戴上數層面紗,又給武瑤戴了,猶豫道:“還是算了吧,這樓腥味兒大不說,里邊還有股陳年爛蜱魚味!”
武瑤定了定神,豪氣干云:“小小妖風,不足為懼,我倒要看看這亂葬崗似的破樓能有多厲害——”
一步跨進去,武瑤正踩在濕滑的紅皮苔蘚上,腳底一出溜,差點摔了屁墩兒。
李念蕓扶了武瑤幾把才讓武瑤站穩。
“挨近點兒,看態勢不對,我們跑路。”
一條腿還沒進,武瑤已經有糟糕的悔意,在進門能看到的對稱的隔間,有清幽的光在搖曳。
按照驚悚片的劇情走向,好奇的人會走向出現異常的地方,中招或逃生進行下一步劇情。
武瑤經思慮后,直接帶李念蕓到廢樓的背面,走安全的后門。
任誰都得明白,前門不通,考慮后門也是一種態度。
“歐哆桑,你的主意換得也太是時候了!”
“好說,我也是沒想到內里是這等光景,我承認我有些少見識。”
在二人面前,塵埃覆蓋的地面,一大塊頭冒綠光的木頭在地上,表明滿是樹瘤。
積灰的地面是完美的顯像板,可以簡單得出結論——腳印來自綠木。
在武瑤、李念蕓的注視下,一個長有眼耳口鼻的樹人,以樹枝撐地,配合樹根扭轉過身,露出笑容。
這樹妖不常見,卻也不是中州生得可怕的族群。
真正讓李念蕓都覺得惡寒的,是樹妖身上全覆蓋的樹瘤,向外冒膿液,還有混雜血絲般的視感。
樹妖已經有修靈的能力,遵照常理,即使不幻化人形的樹妖也沒道理還生有樹瘤。
與幻形不受控的影族、鬼族等相較,武瑤亦未曾看到過樹妖族有形似例子,看李念蕓的神情,比之武瑤好不到哪兒去。
“它死了。”
李念蕓指向樹妖凌亂的根系,在樹妖身底最粗碩的根莖上方,是一個木藤纏繞的銅制燭臺。
看起來燭臺是穿過了樹妖的身體,在武瑤、李念蕓還在樓外決定要不要進來的時候,下手者已經不見蹤影。
不該出現的樓內有一個已經喪命的樹妖,是陰謀的味道。
武瑤在樹妖身底沒有看到過多的積液,不難想到,樹瘤中流出的汁液都給什么人搜集了去。
武瑤雖沒有直接翻閱過描述樹妖族的記載,可在成王的記憶中,千年樹妖汁液,又稱“圣水”,是種絕佳的致幻劑。
不排除在田香織外,長青宮中還有未知的通曉幻術者,故武瑤還有意帶李念蕓進時空域,以求心安。
事實是兩人一進一出沒有發現異樣,僅李念蕓不喜空間狹小的小室。
“樹妖油盡燈枯,恐怕攫取‘圣水’的人至少取得了三桶,歐哆桑覺得,他們會將圣水用在何處?”
“明日朝上,要是能將圣水悉數施用,妙不可言!”
上朝前、朝中、下朝后,三個時間段都會有可能是佞黨下手的時機,臣僚中多是修為高絕之輩,李念蕓并不是很擔心大規模致幻,那是根本實現不了的說法。
但換個角度想的話,將圣水提純,針對個別武將下手,足夠惹出亂子。
京畿駐軍的武將尚且好說些,人在邊陲,御外敵,手握重兵的,很難預估其結果。
武瑤拉了李念蕓進樓中,問道:“目前的局勢在我們,致幻藥不可能擱在長青宮,你不覺得這樓的出現有些說不通?”
“長青宮的暗衛的確沒能給到關乎廢樓的消息,你是說這樓是臨時弄來的?”
“正解,要我說,還是搞清楚來歷為要。”
兩人小心穿梭在樓中,受古舊的陳設影響,遲遲沒能找到什么能證實廢樓原主的物什。
直到武瑤在二樓的一間臥房中翻到一大箱魚鰾,李念蕓也認出,這破敗的小樓,曾是先皇專寵,靈妃的別居。
即靈妃梔宮。
靈妃屬螢族,原體是只姬紅螢,生得靚麗,腰腹還會發光,在入宮以后立即成為先皇帝專寵。
先皇帝駕崩時,遺詔首一句,是要靈妃殉葬。
靈妃在梔宮歸天,本身安葬了也就是了,誰也不知何故,靈妃靈柩與她的侍婢離奇失蹤。
李念蕓下令搜宮,幾經排查,均徒勞無功。
時過境遷,有關靈妃靈柩消失的種種傳言都不在宮內流傳,李念蕓都沒敢想梔宮別館能跑到長青宮來。
關鍵是整個過程無人發覺。
能將如此大一棟樓搬來,身邊的武瑤算一個,李念蕓能想到的,便是大型傳輸陣。
傳輸陣要面臨的問題與前者類似,大陣仗想不讓人察覺,除非梔宮早在靈妃在世時已經位處傳輸陣上方。
傳輸陣不同靈陣,做為實體陣的代表陣形,傳輸陣能夠長年維持使用狀態,埋到地底,非但不影響使用,還能延長陣形的保存。
于是乎,李念蕓推想的過程為:
田香織利用自身幻術麻痹長青宮暗衛一時,在長青宮建造輔陣,啟用梔宮別館地底的傳輸陣,移動梔宮位置。
具體原因,有待考究。
與武瑤交互想法,兩人一啪即合。
“念蕓,我還有個大膽的想法……你說田香織轉移梔宮,有沒有可能是做些與亡故靈妃有關的事?”
“靈妃?”
李念蕓的思緒跨越時空,她想到了靈妃的出身、經歷、榮耀、下場,靈妃一生的榮光,離不開先皇帝。
毫不夸張的說,靈妃是曾經最了解先皇帝的人,她要是在世,足夠針對政變的種種疑點提出解答。
李念蕓不敢忘,靈妃的靈柩在當年可是遺失。
身死不是魂死,靈妃還有可能化鬼。
在她魂體虛弱的時候,受人挾制也說不準。
“還有一件事——”
武瑤附耳道:“田香織將尹君炎引到長青宮,一方面給尹君焱添堵,讓她分身乏術,另一方面,你不覺得尹君炎與靈妃有著某種想通?”
李念蕓低頭正看到一個狹長的黑影,鳳眸猛縮,欲要轉頭,給武瑤一把擁住。
“看起來,靈妃找到了比尹君炎還合適的軀殼!”
武瑤眼前,李念蕓背后,一個渾身上下散發著邪戾之息的魂鬼透過已經風蝕嚴重的窗紙窺伺。
像武瑤看過的不少鬼族,靈妃化鬼的形貌基本維持了生前的狀態。
長發柳腰,嬌小玲瓏,腰腹比四肢,明顯發亮。
聽得武瑤已經識破她的布置,靈妃冷幽幽問:“你也中了招,怎么你還能醒過來?”
“問得好。”
武瑤背靠裂隙,擁住李念蕓不要她轉身,“念蕓掌權多年,她當年沒找到你的尸體,也不放棄遣暗衛堅持查尋,你多半是借了侍婢的身體玩了一手借尸還魂吧?”
得靈妃認同,武瑤接著道:“前次棲霞殿出事,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查到身亡女婢的底細,根據暗衛回給我的大量消息,歸納可知,女婢與先皇帝疑有干系!”
“我想不通,一個小人物何故那么死心塌地的做皇黨,直到我派人密探承平王府,我發現田香織私自供奉的先皇帝靈位邊,沒有你的。”
“比較常遠山、陳乾、李紓等人做法,不難發現田香織在這些人中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我甚至在剛剛都不知道田香織的主心骨是你……都是你用的幻術,高明的有些讓我懷疑。”
“本來你利用樹妖做障眼法還算聰明,誰知你萬毒俱全,忘了找個好機會,我靈力近乎枯竭,又不修體術,‘圣水’失效了!”
靈妃冷笑道:“看來武曌的眼光不錯,你比成王更不守規矩,倒是讓人頭疼的對手呢。”
武瑤推進時空域,樂呵道:“激將法對我沒用,罵娘也不好使,要是不意外,李紓已經讓暗衛拿了!”
“歐多桑,忘了告訴你,李紓早跑了,撂下一家子人。”
武瑤也不失望,沖靈妃勾勾手指,挑釁道:“你打我撒?”
李念蕓不知道武瑤不讓她轉身看靈妃的理由,想著靈妃都成了鬼,也不會有什么好看的,索性不動。
靈妃沒有受武瑤影響,視線落到李念蕓身上,假惺惺道:“數十年不見,你是長了太多太多,比武曌順眼多了……”
“不敢當,靈母妃才是傾世佳麗。”
李念蕓始終不轉頭,靈妃以為是武瑤左右著,故作玄虛道:“以你之才,恐怕陰不過這個人!”
李念蕓抬頭看了眼武瑤,抬手道:“靈母妃多慮,念蕓弱女子罷了,歐多桑能替,我求之不得。”
“話說你在這兒挑撥離間有意思?不行也重新找個男人吧,省了你怨念深重!”
靈妃不禁說,直撲武瑤,在武瑤進到時空域內,靈妃也時空裂隙處停身,沒敢沖進去下手。
具體不懂,靈妃粗略能知道時空域只有武瑤可以活動自由。
具田香織傳來的消息稱,武瑤利用大陣瞬殺三個高手,那種破碎空間對對手形成致命打擊的方式,靈妃深知已經有些超脫現世的意思。
在進入時空域以后,李念蕓讓武瑤翻轉過身,兩個經年未見的人,再見已是物是人非。
不得不讓人感慨,世事多桀。
“事實的羈絆無法掙脫,不見天日的日子里,你過的很辛苦吧?”李念蕓率先問。
靈妃搖頭,道:“談不上……曾經高高在上,就不辛苦嗎?”
“停嘴!”
武瑤叉腰道:“我并不想聽你們胡侃,是c是d露了才知道,你怎么說?”
對武瑤的唐突,靈妃僅一笑而過,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中。
走進了武瑤發現靈妃是依靠一個顯像陣遠程投影在梔宮,她本人去向不知。
樹妖之死,有些解釋不通。
“別管了,你還是盡快恢復,免得遇事無能為力,要我尋些補品給你?”
“笑話,我是吃補品的人?”
李念蕓正色道:“惡戰將臨,每一人手都可能給我們添一份勝算,要知道勝者即正義,我們得民心,不會是兩方真正的差距!”
“我辦事還有什么好說的?你躺穩即可。”
武瑤喚來人將猴怪看押,將李念蕓送到棲霞殿,問詢了情況好轉的瀝川,逗了逗熊族美少女梓昕,又赴鳳儀宮。
對許多人來說,今晚將是個不眠之夜。
武瞾再不著調,武瑤也不信她今晚以前不回宮。
易子叡成了初靈體,武瑤還得找武瞾想法子,盡快讓易子叡褪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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