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宮有長安最宏偉高大的建筑,在玉宸宮,放眼遠眺即可得見鴻圖華構的高樓。
林立的高樓中,有一決策大唐政務的所在,名為“鳳儀宮”。
鳳儀宮是武瞾處置政事的地方,也武瞾的寢宮。
武瑤乘馬車入內宮,中途撩開綴珠幕簾打量王宮,遠看的震撼在近處給成倍放大。
朱甍碧瓦、瑤臺瓊室,華美的宮廷建筑層出疊見。
等大的青磚是內宮道路主要用料,還有些白玉階、卵石路,都是看得見的奢華。
靡費萬數人力的高空架道絕對可以稱得上天下奇景,究其根本,也只是方便了武瞾這羽族人。
靚麗豐標的宮人伏禮道旁,亦有些形貌別異的異族內侍,凡在武瑤車架途徑的人兒,無不見禮。
武瑤直看得眼花繚亂。
行至中途,悠長的甬道出現另外的車架,引得武瑤好奇。
遠遠的看其儀制,地位身份比他差不了多少。
還不等武瑤看清,他人給茯苓拽回車內,茯苓提醒:“王爺還是自持身份些,前邊兒是楚國長公主。”
楚國長公主李念蕓,武瞾唯一活著的子嗣,也是武瞾唯一親生之子。
武瞾弒子是真,但那不是親子。
此一事外人無從知曉,成王作為先皇肱骨,剛好知道過繼兒子給武瞾是為推武瞾上位的手段。
武瞾登基以后,過繼的皇子只會拖累武瞾。
相比養癰為患,誅除是那時候武瞾能做出的最好決斷。
就事論事,對面來的李念蕓,在武瞾的蔭蔽下成長,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兩架車相遇,外界齊道千歲。
一柔弱的女聲慢了些,道:“念蕓見過王舅,王舅萬安!”
武瑤低頭看了眼正讓茯苓抓著的胳膊,茯苓低頭,訕然松手。
萬事不言,自有默契。
撩開簾子,看到身樣豐胰玲瓏的李念蕓跪在地上,武瑤嘆服。
李念蕓的體貌雖不詮釋至美,說是媚到極處可毫不為過。
極佳的身樣兒,又搭了修身的衣裙,縱深的曲線讓她看起來媚態橫生。
翦水秋瞳仿佛蘊了霧氣,霧繞繞的任意注視誰,都是柔情酥骨。
李念蕓的身姿嫵媚太過出類拔萃,致使人們常會在最后稍有訝異的發覺,憑前兩點已是尤物的她,五官亦是般般入畫。
合適永遠是截中的一個“度”,李念蕓很好的做到這點。
長公主向親王行跪拜大禮,本不合規矩。
只因先皇帝自戕前,立過一道旨意,皇室中位不高過他的,見成王,行長輩禮。
這事兒,與其說武瑤是沾了李念蕓的光,倒不如說是武瑤占了成王的便宜。
短時間內,武瑤腦中略過數十可能的應對姿態,他需要待李念蕓誠懇些。
執政掌權,李念蕓在大唐可以說是無冕“太子”。
拿定主意,武瑤親自扶起李念蕓,在李念蕓謹慎打量下,捏了下李念蕓的鼻尖。
他隱隱覺得李念蕓看他的眼神里帶有絲絲歉意,不知為何。
“長久不見,本該多與念蕓敘敘,這不是圣上邀見……念蕓得空到玉宸宮走走?”
顏如渥玉,馥馥幽香,美而不妖,柔而不作。
武瑤的禮遇讓她覺得受寵若驚,莞爾一笑,又跪倒。
“即是母皇所請,念蕓擇日再赴玉宸宮向王舅問安!”
武瑤給這么捧在高處,不免有些飄飄然。
李念蕓懂事,他正好也想下次再接觸這個讓人一眼看了忘不掉的女人,便沒有多攀談。
要走時,武瑤無意一瞥,看到李念蕓的車里有個白色的東西探了出。
定睛辨認過,武瑤看出那是個白森森的大顱骨,比人頭骨大,額骨還有怪異的平片狀凸出。
那是只末影鬼。
末影鬼多出現在常年不見光亮的地方,溫和無靈智,人畜無害。
末影鬼是中州少數能靠汲取暗影之力獲得永生的族群,但能永生不死的末影鬼族并不讓人羨慕。
它們像極了一個會動的死物件,沒有自己的神智,連本能都少……
李念蕓順武瑤視線看去,解釋道:“養來玩的小家伙,好侍弄,不怕養死。”
武瑤能接受影族,也理解李念蕓養寵的挑剔。
在中州,論好養活的寵物,水火不侵、人畜無害的末影鬼當推首位。
“嗯,先行一步了,回見吧。”
武瑤當下別了李念蕓,繼續乘車到內宮門,走過一段石板路,到了武瞾居住的鳳儀宮下。
居低仰望,巍峨向上近二十五丈的宮宇,武瑤油然生出一股渺小感。
中州的建筑能壘到鳳儀宮這高度,已經是工匠苦心構建的結果。
中州的方方面面遠超前世古時,有這高度的塔樓不足奇,卻還是相當讓人敬佩。
在鳳儀宮底,武瑤又遇上了禹王世子陳天倫。
一個小輩兒撞上武瑤,武瑤“免禮”說晚些,他都要行過一套三跪九叩大禮。
溫文儒雅,眉清目秀,逢人未語先笑三分,陳天倫算是一青俊后生,給人印象也不差。
“天倫吶,你這是才見過圣上?”
武瑤看出來陳天倫眉眼間的虛乏,心道這是個平日不知度力行事的紈绔。
陳天倫頷首,微笑道:“回王叔,小子適才面圣,代父王問圣躬安!”
輩分所限,武瑤想多盤問陳天倫也不成,客套問:“本王前次清醒,記得禹王曾到過玉宸宮,近來禹王可有閑暇?”
“父王正在黎州荒古林練術,恐月余內不會返京,待父王有消息,天倫代為傳達。”
武瑤依然不打算多聊,一腳已跨上浮臺,勉慰道:“少年不知愁滋味,老來望——空流淚啊,當心!”
陳天倫聽明白了他功高德劭的成王叔的諄諄教誨。
他想著,成王叔真不愧學究天人,大到家國天下,小到隱疾秘病竟都通曉。
陳天倫沒有想過武瑤會是這些深辟見解的實踐人,他只知道他成王叔實力強橫。
據傳,三十年前,成王降服過一個蛇族大宗師,還是玄天蟒。
那時候玄天蟒還沒化形,愣是給他成王鎮壓了。
從鎮壓玄天蟒一事中不難看出,成王之強,百年一遇。
當時成王不是成王,名號還沒有如今響亮,仗劍天下,是一代草莽英雄。
還是后來些成王入仕,屢立戰功,在朝中聲望日隆,草莽出身的事才為人們淡忘。
百姓能忘,陳天倫不忘。
他記得成王在淋漓洪澇中激戰玄天蟒的種種,坊間戲本為證:
震驚——男子雨夜戰蟒逞英雄狂蟒之殤巨蟒激戰王 陳天倫伸手進懷,摸出一本金燦燦的鍍金皮典藏限量定制款成王與蟒二三事。
這是他奉若圣典、最為珍視的一部,千金不易、無價無市……
武瑤哪兒知道他的一句話給這少年如此多感慨,他正體驗浮臺飛升的感覺。
羽族大多桀驁不馴,喜高寒清靜的所在,鳳儀宮塔樓高聳入云,武瑤腳底的浮臺正是為了不能飛的臣僚覲見方便。
人在浮臺上,一根比武瑤指頭都粗的硬羽落在浮臺沿。
抬頭,是只大鷹鷲正掠過上空,兩翼蔽日遮云,身長狹細。
鷹鷲生來的冷冽強大,搏擊高空,滑翔的速度之快,讓人稱奇。
天空之王實不虛傳。
也不知是武瑤受前世影響,還是看到巨大的鷹鷲他神奇的腦回路在躁動,他有些想知道鷹鷲的一泡鳥糞摔在人臉上,是不是能將一個人砸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