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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5母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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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建華真的沒想過自己三個姐姐會做的這么絕,看他躺在病床上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一萬塊錢而已,感覺像是在要她們的命。

  程英守在丈夫方建華的病床前,雖然什么話都沒說,但內心卻如墜冰窟。

  好在這幾人的品性,她這么多年來早已看清,也就丈夫時刻記著兄妹的親情,沒有認清,她其實并不算意外。

  親情在金錢面前到底能不能經得起考驗,答案很現實,也很讓人絕望。

  此時天色已晚,三人告辭離開,在醫院附近的小賓館租了一個大床房,擠在一起對付了一夜。

  程英和丈夫吃過晚飯后,她收拾了一下,出門丟垃圾。

  夜色濃重,程英的心也仿佛被這夜幕吞噬了,情緒無比低落。這是弱者的無助。

  但她也只能借著這夜色表露一下真實的情緒,等回到醫院的病房里,她就必須堅強,因為還有人等著她來照顧。

  程英還記得,上一次自己這么無助的時候還是沒出嫁的那段日子,因為在她還是個八歲孩子的時候,那一年,她的父親去世了。

  父親的模樣她已記不得了,那時候又沒有相機,所以父親連張照片都沒留下。

  父親去世的時候,她還不懂得太多,只知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直到后來日子過得越來越苦,她才后知后覺的明白到底失去了什么。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既阻止不了父親的離世,也阻止不了母親對于哥哥的偏愛,她只能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她小時候以為長大就可以改變一切,卻發現越長大煩惱反而越多,無可奈何的事更是多如牛毛。

  她選擇嫁人來對抗這一切,將自己的幸福完全托付給了一個前二十年都未見過的男人,她覺得這樣至少不會更差。

  方建華是個有責任心的丈夫,但婚后的生活并沒有她想象的幸福,好在有了方言,她的心里有了新的寄托。

  只是沒想到臨到中年,丈夫出了這樣的意外,命運也再次將她放在了抉擇的路口,而這一次,她能依靠誰呢?

  因而在這深沉的夜幕里,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了年少時孤獨無助的一切。

  女人的命運是隨著自己依靠的那個男人的命運變化的,而女人一生通常會經歷三個男人,第一個是父親,第二個是丈夫,第三個是兒子。

  父親的離世讓她無助彷徨過,如今丈夫受傷了,她再次感受到了這樣的情緒。

  可她不想依靠第三個男人,因為那是她的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比她生命還要珍貴的一個人,她不愿他承受這樣的壓力。

  于是她做出了一個決定,打了一個電話給她那多年未見的二哥,問他借兩萬塊錢。

  二哥跟她的關系并不是很好,出嫁之前她就因為他吃了不少的苦,出嫁之后,這二哥又攪黃過方建華開辦的廠子。

  自那次創業失敗之后,方建華就明白,有這樣一個舅哥,他的生意是發展不起來的,所以選擇了外出打工,而這工一打就是十多年,直到方言高中才回來。

  而程英的這個哥哥一直在外浪蕩,游手好閑,打工掙到錢就賭,輸完了就再打工。

  三十歲那年結過婚,但沒兩年老婆就帶著孩子跑了,后來找了別的男人才辦理的離婚,孩子也跟著女方了。

  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但他沒有任何浪子回頭的跡象,依舊如故,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多年不聯系的妹妹打了電話,二哥有些意外,之后便知道了妹夫的事。

  正好最近運氣不錯贏錢了,手頭有錢,他也知道自己存不住錢的性子,就答應了妹妹,承諾明天中午給她匯錢,權當讓對方幫自己保管一段時間。

  程英的二哥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舉幫了大忙,有了這筆錢,加上家里的存款,差不多有五萬了。

  但為了以防萬一,回到病房后,程英跟丈夫說了哥哥的錢,還告訴他必須跟他三個姐姐一人借五千。

  既然一萬不借,那就五千,相信這筆錢她們是可以拿出來的,也不好不借,再不借,那這兄妹之情真的可以斷絕了。

  第二天,三姐妹再次來到病房,方建華開口借五千,果然三人都同意了,而且馬上就拿出了這筆錢,顯然昨晚上就商量好了,只借這么多。

  親情不知何時也可以用金錢來衡量了,這到底是社會的悲哀還是人性的扭曲,沒人去思考這個問題。

  等到中午,程英接到二哥的電話,趕忙去附近查了銀行卡的余額,確定錢到賬了。

  于是在方言接到電話的前一個小時,程英手握六萬多塊的時候,她打了電話給兒子,通知他父親受傷的消息。

  遠在魔都的方言不知道,他是第二天才接到電話的,更不知道他的母親在面對了所有的艱難解決了所有問題后才通知的他。

  沒人認為他回來有什么用,也就是在一旁看著,頂多讓他端個茶倒個水,但他是獨子,是未來家里的頂梁柱,這個時候他應該也必須回來。

  可是沒曾想,方言卻語出驚人,還要給家里打兩萬塊錢。

  程英頓時驚呆了,同時心里惴惴不安,因為這兩年方言打工都是只夠自己花,從沒有余錢帶回來,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兩萬塊來。

  “兒子難道在外面做壞事了?”

  程英不愿這樣想兒子,但又怕兒子真的走上不好的道路,連忙試探的問了幾句。

  可惜她最終什么也沒問出來,只能等兒子回來再說,而兒子打錢的事她也沒跟丈夫說,生怕兒子是吹出來的,到時拿不出錢來就丟臉了。

  因為手機沒開通短信提醒業務,所以方言給她打的錢到賬后她也不知道,還憂心忡忡的坐在丈夫的病房邊上為兒子操心勞神,擔憂他真的犯了什么錯誤。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方言,乘高鐵到了金陵,出站后,直接打了個出租直奔縣城醫院,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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