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若全身冰涼。
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也是她最不想知道的事情。
“何必要說出來，就不能帶進棺材里嗎？”于不凡冷冷道。
“不說出來，我死不瞑目，”天煞的聲音哽咽了，“這些年來，我一直都背負著這些東西活著，我好累，今天，我終于可以解脫了。”
兩行清淚順著周云若的臉蛋緩緩流下。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若兒，這個世上能夠真心待你的，只剩下于掌門了，他對你一點私心都沒有，你跟他走吧，云眉派，不適合你了。”
天煞的話，并沒有讓于不凡感到矛盾。
傳位給周云若，只是一個形式而已。
天煞到死的這一刻，早已心如明鏡。
她很清楚，周云若這個掌門做不長，劍盟盟主的位子，更做不長。
因為周云若并沒有足夠的實力彈壓住所有劍盟內的門派。
而當了這個盟主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日子，也就開始了。
周云若和云眉派未必能挺過未來的四年，更不要說獲得什么資源了。
于不凡沖著天煞微微點頭：“師太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想得遠。”
“于掌門，得到你的夸獎，貧尼……很欣慰。”天煞笑了，但是氣息卻越來越短促。
于不凡轉過身，道：“好好去吧，來世不要再受人擺布了。”
天煞愣了，兩行淚水同樣在她眼眶里緩緩滲出。
是啊，這輩子活得太累了，一直都是嬴王的棋子。
如果自己不死，哪怕成了劍盟盟主，只不過換了個主子而已。
哪像于不凡，做個光明磊落的惡人，逍遙一世呢？
天煞用最后一絲力氣伸出手來。
周云若連忙握住了她的手。
此時此刻，她對天煞早沒有了恨意。
恨誰呢？
恨，也只能恨操控自己命運的人。
恨，也只能恨自己不夠強大，不夠實力支配自己的命運。
小師妹沒發現，但于不凡卻看到了一副奇景。
一只鳳凰，正在浴火重生。
天煞平靜地走了。
此時，于不凡拍了拍周云若的肩膀：“準備撤退吧，快來不及了。”
周云若順著于不凡的指引望向了露臺，只見任水寒、西方失敗等人紛紛做好了撤走的準備。
此地，不宜久留。
周云若點了點頭，便走向了門口。
打開門的時候，丁云野等人都站在了門口。
這些弟子都是天煞的心腹。
“都進來吧，我和你們有事商量。”周云若道。
幾人紛紛走了進來。
門一關，丁云野便看了于不凡一眼。
“云若，他到底是誰？”
“師姐，這個不必知道，”周云若一臉正色，“師父已經去世了。”
丁云野看向了一旁，只見天煞躺在了一張躺椅上，雙眼緊閉，嘴角微揚，走得很安詳。
“師父！”云眉山眾人紛紛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丁云野哭得格外傷心。
天煞對她不錯，但總是更偏向小師妹一點，這一點讓她不爽了很多年。
但師父走了，最難過的還是她。
周云若一把攙扶起了丁云野，道：“有件事，我想征求師姐和各位的意見。”
丁云野盡管心中不甘不愿，但還是咬著嘴唇道：“掌門師妹，你吩咐吧！”
“咱們離開云眉山，離開劍盟，從不不再過問江湖中事，所有人都跟我走，這件事能答應我嗎？”周云若鄭重道。
“什么？離開云眉山？離開劍盟？”丁云野大驚，“師妹，師父傳功給你，就是為了讓你帶領咱們把云眉派發揚光大，你這么做對得起師父嗎？”
眾人也紛紛表示不理解。
“是啊，師妹，劍盟盟主之位可是師父拼了命幫咱們云眉派爭取到的，以后的四年，云眉派會得到各種好處，為什么要在這時候離開啊！”
“師妹，你糊涂啊！”
于不凡本能地沒有開口說話。
畢竟是局外人，說什么都不合適。
周云若一臉平靜：“這也是師父的遺命，師父從來沒有做錯過，你們難道不聽師父的話嗎？”
云眉山眾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丁云野鐵青著臉道：“師父不是沒有做錯過事情，當年……”
丁云野說到這，卻突然停下來了，她發現自己過于激動，差一點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想說的是，師父當年在云國燒殺搶掠，殺害了我的家人吧？”周云若卻替她說了出來。
在場眾人都愣住了。
這件事，他們當年幾乎都參與其中了，這件事是云眉派的最高機密，天煞當年可是讓他們發過毒誓不能說的。
望向已經去世的天煞，丁云野苦笑道：“原來師父已經告訴你了。”
“不，是我自己查到的。”周云若再次語出驚人。
丁云野道：“師妹，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希望我們跟你走的？”
“是，師姐，你們不要再被利用了。”周云若急切道。
“利用？談不上！”丁云野冰冷道，“有利用的價值，才會被利用，否則，一文不值！周云若，你要走自己走，不過，把掌門指環和盟主指環留下！你不要一個人連累整個云眉派！”
周云若頓時感覺心頭一陣疼痛。
她知道丁云野一向不喜歡她，可怎么都想不到，丁云野居然會把話說得這么絕。
云眉派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七師兄就站了出來。
“小師妹，你要是想走，你一個人走吧，我們要留下來壯大云眉派！”
“是啊，我們要留下來！”
眾人紛紛說道，此時沒有一個人站在周云若這一邊。
于不凡這個路人再也當不下去了。
他走過去，質問道：“你們的話能代表云眉派所有人嗎？”
丁云野等人一愣。
但此時沒有人過多關心這人是誰了。
丁云野道：“能！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好。”
于不凡一把握住了小師妹的手腕，將掌門指環和盟主佩劍全部摘下來，拍在了丁云野手中：“好自為之！”
任水寒走過來，沉著臉道：“都滾出去，不送！”
丁云野望向了周云若：“師妹，你真的決定跟這個人走了嗎？”
周云若堅定道：“是的，我希望你們跟我一起走，遠離刀光劍影！”
“不可能！”丁云野也斬釘截鐵，“我會把云眉派發揚光大，怎么會跟這個來路不明的家伙走？”
任水寒厲聲道：“那就趕緊滾！”
丁云野沖著周云若一抱劍，旋即帶著一眾弟子轉身而去。
周云若望向了師父，不由搖了搖頭：“師父，對不起，徒兒讓你失望了。”
于不凡按住了她的肩膀，道：“咱們帶她一起走，把她安葬在一個風景獨好的地方，從此逍遙江湖。”
周云若閉著眼，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