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啊!他就是太過于相信和依賴ASH了,他是個極度重視感情的人,他是單親家庭,所以更加重視對孩子之間的親情培養。
  他從來都是親自去接送孩子。
  但今天因為業務原因,沒有時間去接送。
  送兒子上學前,他還特意看過ASH的預報,說今天天氣晴朗,空氣清新,就連不時發聲的小地震也遠在幾千公里之外,簡直是一個極好的日子。
  若是帶著兒子去游玩,會是一個美好的一天吧?
  當時他還懷著這樣的心情,誰知道最終會是這樣的結果呢?!
  老師將現場照片發給他的時候,他心都碎了,蒼白的臉色,扭曲的肢體,烏黑的血跡,以及充血發黑的雙目。
  兒子是被摔死的。
  過天橋時候,一根巨大藤蔓剛好穿行而過,導致天橋地基不穩,當場斷裂……
  “啊……!”
  歇斯底里的中年男子一邊捶頭一邊捶地慘叫著。
  手掌血肉模糊了他也不在意。
  他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對ASH的依賴,也恨白靖宇這個ASH創始人。
  但他又清楚的明白,白靖宇只不過是他發泄的借口,他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他想逃避……
  如果有可能的話。
  “你恨ASH嗎?月天?”
  “什么?!”
  白月天沒想到等待良久的答案居然是這個。
  妹妹還在潘多拉等著他,他沒有時間在這里耗著,要不是因為比妹妹知道更多一些事情,他早就與對方斷了聯系。
  “你恨ASH嗎?”
  “自ASH現世以來,多少人依賴它、信賴它,它也為人類帶來了巨大變革,科技發展日新月異。”
  “新式飛機、衛星、空間站,甚至殖民地被更新迭代造了出來,在它的幫助下,人類走出了地球。”
  “月球、火星,這些不再遙遠,人們可以生活在殖民地里,生態循環可以保障他們的生存,太空礦業由此而來,北風集團便是靠此發家……”
  “仿生肢體、復制器官、生命延長、抗衰老,一個接一個對人類有益的生物科技被攻克,永生似乎觸手可及。”
  “涅槃公司便是為此而生!”
  看著樓下那名歇斯底里的男人,白靖宇緩緩說著。
  回憶與現實交織。
  讓他一下就回到了當初與她共同奔赴夢想的那一刻,給她注射藥劑那一刻,他曾有剎那的動搖。
  但回想起二人的約定與抉擇,他還是將針筒一推到底……
  最終,還是失敗了。
  而他則成了二人中被約定茍活下去的那個人。
  成了孩子們眼里的殺妻兇手。
  “你到底想說什么……”
  昔日溫和父親的背影似乎在此刻重現,白月天有些動搖了,就連語氣都放軟。
  “我想說,科技是沒錯的,錯的只是人。”
  白靖宇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滑柜,一把鑰匙與一個小小的手提箱被擺在白月天面前。
  “拿去吧……”
  “這是什么?”
  沒有接手箱子與鑰匙,白月天皺眉道。
  “唯一的永生藥劑,以及登上太空飛船的資格。”
  白靖宇抬了抬手,這便是他這么多年以來利用職位之便,在尼爾瓦納養老院私自研究以及結合了霍恩天使藥劑的成果。
  也是她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永生藥劑?你在開什么玩笑,母親不就是死在這樣的東西之下嗎?”白月天怒視他:“你還是賊心不死?”
  他怒極,甚至被氣笑了。
  當初那場人體實驗是對方背著他和妹妹做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母親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過,而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身體健康的母親又怎么可能突發疾病去世?
  當白靖宇對外宣布妻子是因為突發疾病去世的時候,他才真正帶著妹妹出走。
  而此刻,對方又要用同樣的手段來讓他抉擇……
  這算什么?
  “不,這是真正的永生藥劑。”
  “也是這場災難的根源,也可以說是誘發點。”
  椅子上,白靖宇的頭顱沉入窗簾遮擋的陰影。
  這是他身為人父最后的驕傲。
  “你不是知道一些事情嗎,我只能告訴你,你所知道的那些,遠不止真實的萬分之一。”
  “拿去吧,這是我和她送給你們兄妹二人的成年禮物。”
  雙手將手提箱與鑰匙推至白月天身前。
  “很抱歉,沒能給你們美好的童年。”
  “但我希望在今后的路途中,你們能夠活下去,活到更以后的未來,替我,替這個藥劑付出的人,看一看更久遠的景色。”
  白月天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白靖宇。
  就算有,那也是很早以前了。
  “你要干什么?”他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對方這很像是一個將死之人所交代的遺言。
  “ASH,送客。”
  回答白月天的只有如初的冷漠。
  轟轟——
  樓層變幻,身為ASH的創始人所居住的建筑,又怎會是簡簡單單的建筑呢?
  當白月天被送到樓底的那一刻……
  “白靖宇,你在干什么!!!”
  轟隆隆——
  無端的連鎖爆炸席卷了整個頂層。
  精密計算到極致的爆炸點剛好將整個頂層碎滅,卻沒有傷及底層建筑分毫。
  被研究用來定向拆除的分子炸彈,剛好將建筑材料炸得稀碎,細小到沙子、揚塵層面的建筑材料隨風飄蕩。
  底下的所有人呆了,警員呆了、群眾呆了、副市長卡米拉的人也呆了。
  沒有人想到會是這種結局。
  “你……!”白月天也呆了。
  親眼目睹這一切。
  他想像常人一樣痛哭、大喊,但他做不到,他想將十幾年來對他的恨意用來抑制內心的悲痛,他也做不到。
  就連此刻,親歷父親的死,他除了眼睛充血,手掌緊捏手提箱,渾身發抖以外,他做不到其他的。
  不能大喊、不能哭泣。
  不只是因為恨意,也是因為手中的手提箱。
  沉甸甸的分量就像是他的背影,一同裝在了其中。
  “呼”
  “月魁,等著哥……”
  臨走前,白月天深深的看了頂層一眼,這將是他最后的機會了。
  永生藥劑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無論如何,他會留給自家妹妹,連同鑰匙一起。
  至于他,將用接下來的所有時間守護妹妹。
  因為,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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