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中,司馬懿望著今夜的天空臉色此刻變得頗為嚴厲與憤怒,這是他這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有如此表情與心態。
兩個兒子坐在桌案兩側看著父親司馬懿的臉色越發憤怒與紅潤,這是他兄弟兩個第一次看到父親真正發怒。
坐在右側的司馬師身體有些抖動地站起身來,聲音微顫地向父親司馬懿小聲問道:
“父…父親,您這是…這是怎么了?”
“………嗯……”司馬懿沒有回話,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發,那無神的雙眼此刻充斥著火焰與憤怒,他的身體與面部表情都有著細微的變化。
可見現在的司馬懿已經氣得說不出來話,但司馬昭卻沒有跟著大哥司馬師勸司馬懿,而是冷靜下來略微思考,這段日子朝中發生了什么。
片刻過后,司馬昭突然靈光乍現,這段日子他聽夏侯玄講曹叡不知為何忽然重用那些忠于曹叡的臣子們,而且還有些意思要把司馬懿本來的權力一點點蠶食,讓他成為真正的有名無權的太尉。
但司馬懿真的是因為這件事而發怒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司馬懿大可不必如此憤怒,因此只能說明司馬懿并不是為了這件事情而憤怒。
“那到底是因為什么呢……”司馬昭雙眼迷離,他怎么也想不通父親為什么會生氣,而且還是大發雷霆的生氣。
踏踏——
太尉府客廳外突然走進一人,蠟燭照亮來人臉龐后才看清楚,原來是廷尉高柔。
司馬師和司馬昭兄弟二人見高柔來到,馬上轉過身來向他恭敬地行禮道:
“小侄司馬師(司馬昭)見過高叔父。”
“哦,好好好!二位賢侄請起,請起!”高柔對他二人連連點頭笑著回答,但面對眼前憤怒的司馬懿卻臉色緊繃地拱手拜道:“太尉,根據消息,果然是公主……”
“………哈哈哈…哈哈哈!”司馬懿臉色在高柔的那番話突然大變,司馬師兄弟二人滿臉詫異,以為是父親得了癡呆,但很快司馬懿的臉色又變回正常看向眼前的三人鎮定地說道:“老夫為大魏盡心盡力,最后卻不如一個小丫頭……老了,老了……”
這番話倒是讓那兩兄弟滿頭霧水,于是高柔便把司馬懿所憤怒的事情來龍去脈對其和盤托出。
“太尉在與東吳備戰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了一個人才,他姓鄧名艾,字士載,但其先天口吃,不被當地官員重用,只讓他當了一個典農官。”高柔與司馬師等人一同坐了下來繼續將這件事情說了下去:“當太尉就任撫軍大將軍時,正值石亭之戰,鄧艾負責運輸糧草,久而久之也就認識了鄧艾。”
司馬師看著臉色鎮定的司馬懿,又轉頭看向高柔不解地問道:
“這和我父親發火有什么關系?”
坐在兩兄弟對面的高柔輕輕撫須,太尉府留守屬吏為高柔倒了一杯茶,其端著香茶微微一抿舒了口氣繼續說道:
“由于鄧艾多年不被重用,他想借助太尉的力量升遷,于是在某天夜里,鄧艾與太尉徹夜而談,沒想到其軍事才能,農事才能十分出眾,這讓太尉深感意外。
于是答應鄧艾說讓他在淮南好生發展,待他建立功勛,一定會把他帶到身邊擔任要職,結果當太尉前些日子與我等前去太極殿想把鄧艾推薦給陛下,請求陛下征辟那些基層人才。
結果公主先得頭籌,把這些人才的名字和官職全都記下,前幾天剛剛得到消息,公主前往淮南所為就是鄧艾之事,而且今日陛下下詔任命鄧艾為游擊將軍,領扶風太守,因此太尉今日才如此生氣。”
颼颼——
已經步入十月,北方地區尤為涼爽,今夜秋風颯颯,吹進主廳中,圍在中央的火盆也不覺成為了這幾人取暖的依靠。
這下司馬昭終于明白曹綾為何走得那么匆忙,原來就是因為鄧艾的事情,起初夏侯玄說曹綾不日便去淮南,司馬昭對此并沒有在意,今日一想,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坐在那里的司馬懿不禁連連搖頭,看來自己如果想暗中收攏自己的網絡,就必須隱藏得深一些,倘若不然,以曹綾這個小狐貍的本事,肯定會察覺到他的舉動。
“好了,公主也是為大魏著想,何況公主乃大魏宗親,由她來提拔,豈不是比老夫這樣的臣子提拔強上百倍?”司馬懿的心態倒也樂觀,但實際上是怕隔墻有耳,因此才如此之說。
但當下問題,司馬懿已經露出些許蹊蹺,如果再不收手,恐怕曹叡和朝中忠于曹叡的那些大臣們會借此機會彈劾司馬懿。
所以,司馬懿現在必須做出判斷,自己到底是繼續主動出擊還是主動退讓繼續隱忍潛伏暗中發展勢力。
颼颼——
又是一陣秋風,這風卻是十分強勁,直接把放在廳內正中央的火盆燃著的火焰吹熄,司馬懿此刻也想通一切,決定還是隱忍不發,暗中發展勢力從而在朝中站穩腳跟,待到建立功勛之時,再將這些人才們放在明面為自己效力。
如今曹叡,曹真以及曹綾這三個人已經把司馬懿逼得無處可走,可他又能如何?這大魏依舊是姓曹的大魏,身為臣子的他只能隱忍退讓。
坐在司馬懿對面的高柔卻被他的話說得欽佩不已,他站起身來面向司馬懿阿諛奉承道:
“太尉一心體國,高柔欽佩不已,惜陛下不知太尉忠心處處防備您,倘若武皇帝在時,對您舉薦的人才豈能不用?”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無需多言,既然公主把這些人才全部舉薦過來,那么老夫也不需多操那份心了。”司馬懿微微一笑,只是揮了揮手搖搖頭一笑而過。
此刻,楊阜府。
只見楊府正客廳燈火通明,從屋外看向屋內有兩個人影攢動,進入屋內一看,卻見少府楊阜和散騎常侍高堂隆正坐在桌案前議事。
坐在左側的高堂隆把他剛剛前往皇帝寢宮的事情對楊阜如實告訴了他:
“義山兄,近期陛下和公主的所作所為,動靜有些大呀……”
“……嗯,我聽說了,太尉近期同陛下和公主的關系越發的惡劣了……”楊阜微微點頭,然后又把剛才高堂隆所說的事情分析了一番說道:“嘖……鄧艾?就是前些日子太尉要舉薦的那個汝南屯田都尉?”
坐在那里的楊阜端起桌上一杯熱茶抿了抿,雙眉緊蹙,眼神間隱隱約約散發出一種異樣的光芒,但楊阜這時靈光一閃突然開口說道:
“陛下這是要發展忠于大魏的勢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