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李嚴被貶到永安鎮守也有半年的時間,在這個期間里,李嚴一直都在這里和陳到一起練兵防備東吳,不過李嚴的態度也有心存不滿之象,只是陳到沒有直接揭穿他罷了。
而陳到本人,也得到了來自諸葛亮的囑托,對待李嚴不要像上司那樣對待,要知道論資歷,陳到跟隨劉備的時間最為久遠,并且立下赫赫戰功。
而他現在的職責并非只是鎮守永安防備禍患,還有監督與考察李嚴的言行以及對國家的忠誠,這個期間里,他對于北方運輸糧草的事宜頗有言辭,但陳到總是以國家大事為由催促李嚴。
長期如此,李嚴定然不會只是拘束在陳到的手下,基于自己的身份,原本他是和諸葛亮平起平坐的托孤重臣,現在卻在這兒搞邊防和糧草運輸,這讓他的內心不由得產生憤恨不平之情。
正當北伐取得勝利的消息傳到永安的時候,在這里的所有蜀軍將領以及將士們都為之高興,只有李嚴一人強顏歡笑。
“正方,對于丞相大勝,為何如此強顏歡笑?”陳到坐在書案前看向坐在左邊首位的李嚴頗為好奇地問道。
但李嚴怎能把他自己心中所想的告訴陳到,他搖了搖頭說道:
“丞相北伐大獲全勝,我怎能不高興?是叔至你有些多慮了吧,我李嚴縱使再與丞相有諸多不友好,對于他的戰績與功績,我怎能不佩服?”
聽著李嚴“發自肺腑”的話,周圍一片將領都感覺到了他的“真切”,仿佛李嚴在這一刻突然覺悟了一般,但這些卻都被明暗分明的陳到看在眼里。
這些話,李嚴只是說得好聽,要知道自己身為朝中尚書令,竟然被貶到蜀國東部邊疆地區當江州都督。
雖然在名義上李嚴掛著江州都督的官職,但實際上為了便于被陳到監督,諸葛亮把江州事務一起交給了陳到。
“哈哈哈……可能真的是我多慮了!”陳到沒有過多和李嚴辯論,只是微微點頭,提著桌上的酒樽面向眾將痛飲一杯道:“這樽酒,為丞相北伐大勝而祝賀,干!”
干——
咕咚咕咚——
眾將舉著手中樽酒一飲而盡直呼痛快,這是他們這么長時間以來最為高興的一天,此次北伐勝利意味著他們距離打通雍涼通道又近了一步。
夜晚,將領們都晃晃悠悠地回到各自的營地倒頭大睡,只有陳到沒有飲醉,還有一直都心事重重的李嚴。
二人坐在議事廳外的臺階上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看著今夜的彎月,腦中盡是無限沉思。
李嚴望向今夜缺月,心中此時暗暗想道:
“我與諸葛亮同為先帝指定托孤重臣,今日卻在永安這個地方為他做事,蒼天呀,你能告訴我,這到底為什么!為什么如此不公平的對待我!”
“丞相啊,李嚴如此對待你,你卻仍然對他抱有期望……”陳到望著眼前的明月心中暗暗想道。
二人就在臺階上靜靜地坐著,誰也不跟誰說話。
而成都方面,劉禪得知北伐大獲全勝的消息后顯得并沒有那么高興,至于說沒有那么高興,實際上是因為如果再這么打下去的話,壓在他身上的擔子可就越來越重了。
一旦諸葛亮成功收復中原平定天下,他劉禪的清靜日子也就算過到頭了,所以他現在之所以強顏歡笑,就是因為這件事。
放眼整個朝廷,誰都不理解劉禪的本心,只有黃皓一人伴他左右肯理解他,這也就是劉禪為何要加倍相信黃皓的原因。
“陛下,丞相于十日后返回,您看……”黃皓侍立在旁,眉宇間多了一些狡黠和奸詐的意味。
坐在后花園涼亭石凳上把玩著鳥籠子的劉禪淡淡道:
“委托給董允和費祎那幫人吧,他們是相父最為信任的官員,讓他們操辦這些事務朕不擔心。”
而黃皓卻提出想讓自己親自操辦凱旋大典的事務,劉禪頗為不解,但黃皓在這之前想了無數個理由,終于他找了一個最為合適的理由來應對所有人。
“陛下,丞相對待陛下的要求是遠離奸佞,而那些人卻把奴家看作奸佞,奴家甚是委屈,但丞相英明神武,他這么做也是為陛下著想,因此奴家想親自操辦這場大典,不管丞相如何想我,也算是奴家對丞相的尊敬。”
對于這場凱旋大典,黃皓把這些理由說的冠冕堂皇,可劉禪心里也不傻,他自然知道黃皓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放眼朝堂,究竟還有誰能夠信任呢?
“好吧,那朕便讓你來主持操辦這場大典,切記不要觸怒了一些人,你畢竟人微言輕,對待那些位高權重的老臣一定要小心………”劉禪雙眼依舊盯著手上的鳥籠子,但心里卻暗暗想道:“黃皓呀,你的想法朕會不知道嗎?但放眼朝廷,朕也只能相信你……”
正當此時,董允等人突然帶著丞相府部分重要屬吏來到皇宮后花園面見劉禪,而劉禪見狀如此連忙把鳥籠子放了下來,拿起石桌上的書卷裝作學習。
但這時的董允已經無暇顧及劉禪到底學沒學習,他帶著身后的官員僚屬們走上前來一同拜道:
“陛下!”
“陛下,庲降都督李恢已病逝,這個消息陛下可知?”董允雙眼夾雜著無奈與壓抑,這件事情已經傳遍整個朝廷,唯獨劉禪那里卻一點風聲都沒有,這讓董允十分疑惑不解。
但事實上劉禪知道這件事情,庲降都督李恢病逝的消息他比丞相府屬吏知道的還要早,之所以沒有發聲,他是想讓這些人去處理。
“什么?李德昂病逝了?這……”劉禪清楚,如果自己對他們說知道這件事情,這些人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但現在也只能說不知道來以掩蓋。
陰著臉的董允和郭攸之等人紛紛看向站在劉禪身后的黃皓,果不其然,黃皓又為劉禪的“無知”頂了黑鍋。
“丞相已經知道德昂死訊,他的意思是厚葬德昂……”董允走上前來對劉禪拱手拜道。
坐在那里的劉禪一動不動,他雙眼看著眼前這些人微微點頭道:
“那就依相父說的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