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看出來了？”樹椿吃了一驚。
她原本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
這些年，在這片小樹林里，她至少坑過上千個路過的男人。
技巧越來越熟悉。
對男人的心理，也越來越有把握。
知道自己哪個動作，最能勾得男人的興趣。
簡簡單單一個抬手鋝發的動作，就能讓男人神魂顛倒。
不經間瞥對方一眼，小小露出吃驚崇拜，另眼相看的樣子，就能讓男人吃了藥似的春風得意。
故意讓臉蛋沾上淤泥，再把衣服扯得凌亂，雖然客觀不美，但在男人們的主觀視角那真是美得不像樣子。
在樹椿看來，這個徐靈和其他男人沒什么不同。
一樣的豬哥表情，一樣被自己迷得神魂顛倒，最后中了計。
唯獨在心態上還很鎮定，一點都不害怕。
“你說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人，是來故意騙你的？”樹椿疑惑的問道。
“是的。”徐靈點了點頭。
樹椿更疑惑了，“既然如此，你又怎么會心甘情愿受這份欺騙，導致丟了錢財呢？”
“你為什么可以斷定，我會丟失錢財呢？”徐靈反問道。
樹椿理所當然道：“你如今被捆，掙脫不得，難道你還有脫困的辦法不成？”
聽到這話，眾妖也都打起精神，警惕了起來。
誠如樹椿所言，確實值得懷疑。
徐靈被捆在樹干里，卻依然能夠如此鎮定。
加上他說自己是故意被騙……
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這廝是來釣魚的。
他們一伙妖，在這片小樹林里干越貨的勾當已經好些年了。
雖然一直有鹿婆婆消除記憶，但這種事久了，肯定也會傳出不少風聲，從而引起大宗門或朝廷的注意。
畢竟自己的錢，路過一片小樹林之后，就全都沒了，途中的經歷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很讓人不起疑心。
“是什么勢力派你來的？秦王朝？唐王朝？還是說，附近的大宗門？”一只青蛙精化成的中年男子，挺著個大肚子，手里還抓著根魚叉，粗聲粗氣的問道。
“我已經說過了，我是游歷四方的俠士，別說小小朝廷了，大宗門也驅使不了我。”徐靈淡淡道。
青蛙精嗤笑道：“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還敢瞧不起朝廷。若不是苛政，我們怎么會淪落到此搶劫為生，你年輕娃兒不懂事，還覺得朝廷比不了大宗門，真是不知世道險惡。”
徐靈聽了這話，心里有些奇怪，便笑道：“我原先就覺得奇怪，你們妖物倘若是殺人越貨，我倒可以理解。”
“可你們卻不殺人，只越貨，還是餓著肚子，等著拿錢買吃的，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你們有著一身本領，既有膽子在小樹林里干這種越貨勾當好幾年，為何不直接光明正大的搶呢？”
“餓了肚子，那些街上的商鋪店面，不都是有吃的么，非要先越了貨拿到錢后再去買，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聽了徐靈這一番疑惑，青蛙精譏諷道：“說你年輕不懂事，你還別不信。我們在此攔路搶劫，搶的是個人利益。可要是去搶店鋪，那就是集體利益。”
“那些店鋪所賺到的銀子，都是要交重重的稅，搶了他們，沒了稅收，就等于是搶了朝廷的銀子，動了他們的利益。”
“一旦動了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會發動權威力量鎮壓，直到我們完全消失為止。”
“若只是搶劫個人，又是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朝廷怎么會理？”
“你個人丟了錢，又沒有記憶，倒哪都申述無門。”
“反正個人口袋里的錢，又不用交稅。只要人不死，這人就會繼續賺錢然后在那些店鋪里消費，形成一個循環。”
“我們從不殺人，一方面是沒必要殺，說是仁慈積點陰德也不過分。”
“另一方面則也是為了規避風險，不讓朝廷注意到我們的存在。”
聽了這些話，徐靈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這么說，你們是挑我這種個人軟柿子捏？”他良久問道。
青蛙精自嘲道：“我們又何嘗不是軟柿子呢？這個世道就這樣，總是欺負著比自己弱小的人，一層一層往下剝削。他們剝削了我們的生存空間，我們為了活下去，就只能剝削更弱小的人。”
又是一陣沉默。
“你們也不容易，倒不算壞到家。既然如此，我就不殺你們了。”徐靈輕輕嘆息道。
“什么？”青蛙精愣了一下。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都露出幾分茫然之色。
大家都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徐靈決定不殺他們？
這話說的……
好像徐靈隨時可以殺了他們，卻饒了一命似的。
“小子，別以為咱們聊了幾句，你就可以飄了。你現在還在我們手里呢，不殺我們？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吧，是我們不殺你才對。”青蛙精嗤笑道。
“鹿婆婆，直接動手吧，懶得跟這小子墨跡了。”青蛙精說道。
然而，鹿婆婆依然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大家都有些納悶。
好像從剛才開始，鹿婆婆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難道不累嗎？
“鹿婆婆？”青蛙精走到近前，有些奇怪的問道。
這時他才注意到，鹿婆婆就像是雕塑似的定在原地，只有一雙眼睛還在咕嚕嚕的轉，充滿了焦急與恐懼。
“出什么事了？”青蛙精臉色一變，立刻抱著鹿婆婆往后疾退，與徐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其他妖物一看，也覺得不對勁，紛紛取出武器。
“小子，我不知道你動了什么邪術，導致鹿婆婆這個樣子。”安頓好鹿婆婆之后，青蛙精臉色陰沉的說道：“但你要知道，我們只求財，不傷人，你要是乖乖配合就皆大歡喜，倘若非要逞強，那就別怪咱們不客氣，對你額外破一次例了。”
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
這些妖物雖然沒殺過人，但此時也暴露了兇殘一面，全都惡狠狠地盯著徐靈。
樹椿一看勢頭不對，連忙低聲對徐靈道：“官人這是何意，激怒我們對你又有什么好處？你要明白你的處境，現在還被捆在我的懷里呢。”
“哦？”
徐靈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產生了我被捆住的錯覺？”
眾妖只覺得光芒一閃，就像是黑布被突然拉開了似的。
樹還是那棵樹，可那個被捆住的人，卻換成了樹椿！
“你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好看，以后盡量不要變回樹形態了。”徐靈站在不遠處，漫不經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