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似乎早料到周天的質疑，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心中卻多了些許欣慰，周天不愧是他看好的人。
哪怕他所說的真相如此駭人聽聞，匪夷所思，對方仍能保持著冷靜地思考。
他深深看了周天一眼，掌心覆于天靈蓋上。
片刻后一道華光從他腦中溢出，光團落入他的手心。
余白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虛弱下去，身軀都變成了半透明狀。
他走向周天，將光團交到對方手中，嘴唇發白，聲音虛弱，“里面有你想知道的所有。”
周天接過光團，馬上意識到這是什么。
那是一團無比復雜的神念，其中融合了說不清多少生命的意識殘片。
他施法感應，一幅幅畫卷，一個個人影飛快腦中閃逝。
那些高大的、偉岸的、受人敬仰、令人畏懼的身影，在向他講述被遺棄在歷史中的塵封歲月。
余白沒有騙他，光團由許多生靈的殘念組成，而這些殘念的強大，即便是只剩下一星半點，也足以讓如今的周天感到震懾。
可見他們的本體是多么強大的存在，金仙、大羅金仙、仙王……
他們每一個都是人間禁忌，曾經的時代至尊，此刻卻只剩下一縷殘念雜交在一起，散發著最后的余暉和意念。
如同余白所說，過去數萬年間，無論是何種級別的強者，當他們感受到千古仙碑存在的那一刻，都會迷失在那神秘的力量當中。
他們自四面八方而來，或是天上人間的仙國，或是煉獄深淵的罪土，或是蒼山洱海的魔境，或是凡塵眾生的浮屠塔……
千古仙碑的迷霧深淵如同他們最終的歸宿，仿若眾生苦苦追尋的道果。
當他們踏入深淵，迷霧會將他們籠罩，他們逐漸前行，身心將一點點得到所求的欲，身體也隨之被濁霧覆蓋。
走的越深的人，實力和境界就越強大，迷霧給予了他們一切，同時賦予了他們無窮盡的貪欲。
直到蠶食到他們神識最深處的本源意念，他們才幡然醒悟，想要回頭或脫離，卻來不及了。
那時的他們肉身和元神都被迷霧吞噬干凈，成為了一座座迷霧仙碑，以千姿百態的形狀屹立在這片白茫茫的迷霧世界當中。
被囚禁在千古仙碑中的大部分強者都在極樂的迷失中化碑，只有少部分達到大羅金仙及仙王境的存在，才能在最后醒悟的時刻將那抹殘存的神識投射出去。
但是他們的神念距離千古仙碑的出口太過遙遠，且他們脫離的神念過于稀少脆弱，根本無法獨立成形逃離千古仙碑。
在數萬年的慢慢歲月中，這些強者的殘念逐漸匯聚在一起，開始等到一個絕佳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落到了余白身上。
余白進入千古仙碑走在最后的位置，距離出口最近。
那團強者殘念便在余白的仙碑還沒徹底形成之前，將其震醒。
而后這團殘念融合了余白體內的一抹完整的神識，在最后時刻脫離了余白的仙碑，沖出了千古仙碑。
余白的一縷神念雖然離開了千古仙碑，但本體仍然殘留在仙碑中封禁著，這就導致了他如此偽不死的存在。
他的神念于本體相連，即使神念被毀，在本體的意識加持下，依然能迅速重塑。
這是一種唯心的強大境界，足以跨越時間和空間。
這類恐怖的手段自然是出自融合在神念中的那團殘念中的大佬所提供。
那團殘念中的意識殘缺不全，而余白因為大佬們干預，蘇醒的及時，且他自身形成的仙碑并未完全固化，因而得以擁有完整的神念逃出，便成了這副神念之軀的主體。
神念化作人形，成了新的余白，也擁有了“不死之身”。
周天了解完一切，將那團復雜的殘念還回給余白。
余白將殘念融合后，容貌和神態便恢復如初。
“如今的你只是一道神識投影，我可以這么理解吧。”周天第一次見到這種手段，倒覺得頗為新奇。
余白點點頭，不置可否，“投影被打碎了能夠還原，你倒可以這么理解。”
融合了一種上古仙眾的余白雖然只是意識體，但其存在足以影響到大部分人間的生靈，因而即便是普通凡人，也能看到他的存在。
“我與劍道人合作，要培養出一個飛升的修者，便是要讓飛升者到天外尋找對抗千古仙碑的力量。”余白既然已經說出真相，也不再隱瞞。
這片土地上最強的普世仙眾都無法逃脫千古仙碑的束縛，也難怪他們會把目光放眼到星空之外。
余白倒是無所謂，雖然是個意識體，卻能在人間長存，不老不死。
但他身上那些普世仙眾的殘念恐怕不會同意。
不難看出，余白是融合了那些普世仙眾的殘念才能這么輕松地存活在世上，如果僅憑他自己的神識，肯定是無法辦到的。
“你不讓我進去，是怕我進去后和之前的人一樣，被千古仙碑所葬？”周天問。
余白皺眉，“你不會還覺得我在危言聳聽，還是覺得千古仙碑你能夠冒險一試？”
周天笑了，“自然不會，只是這千古仙碑一直吞噬人間的靈氣，莫不是導致了人間一直停留在失靈時代的原因？”
他不是傻子，連禹神王這種仙王級別的強者都栽在千古仙碑中，以他目前實力進去就是白給。
主角光環？
先不說周天覺不覺得自己有主角光環，即便他真有，他也明白。
主角光環是拿來裝逼的，不是拿來當傻子的。
不過從此也能推斷出這個人間過往并不是長期處于失靈狀態的。
這里不僅存在過靈氣時代，而且極有可能有一段時期，人間和仙界是聯通的。
余白見周天沒有要進千古仙碑的打算，心中松了口氣，略微搖頭，“吞噬人間靈氣的并不只是千古仙碑。”
“如今各大境地爭相想要得到的七大靈脈，本身一直就在吞噬著人間的靈氣。”
周天一愣，這倒是一個意料之外的秘密。
導致人間處于失靈時代的罪魁禍首，卻被人們當做拼命守護和爭奪的無上至寶？
“很滑稽對嗎？”余白臉上露出嘲弄之色，“總有些自以為是的人，覺得自己認識的世界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