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負責征討太宰府城的是原金國降將納合六哥。
舊歲明軍攻略山東時,他主動獻滕州、邳州二城而降。盡管投降的主要原因不是攝于明軍的天威,而是和京東路總帥紇石烈牙吾塔不和,所以被逼著投降。
但他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畢竟不費一兵一卒,就讓明國白得兩個州府。
因此跟隨西軍總督烏蘭巴日回上京敘職后,就被兀魯圖斯封為千戶長。只是由于需要進修的緣故,他還不能馬上回到軍隊。而原來跟著他的軍隊,則被留在山東,接受西軍的整編。
可以說,除了一個千戶的名頭,他就什么實權都沒了。后來進修完成后,他被安排到了濟州擔任知州。明面上是主持一州的兵事,但實際上就是負責訓練新兵,為水師負責糧草轉運事宜。
且因濟州島的主要防務由水師負責,陸上的城池安全也都由治安軍管著。招募新兵,也基本是水師的事情,所以他這個知州能管的事情著實有限。
后來或許是上面的人覺著他太清閑了些,便將新設不久的濟州馬場,交由他來打理。如此,日子才算緊實了些。
但作為曾經執掌過兵權,親自帶兵沖殺過的人,納合六哥對這樣為官生涯著實不適應。
本以為這樣的難熬日子還要持續很久,但國安用的啟用,卻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在山東的時候,他與國安用還算熟悉。只不過彼此的關系不太好,因為隸屬于不同的陣營,兩人是經常指揮著底下的兵馬沖殺。后來同為降將,在進修的講武堂里,卻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得知了對方加入水師,他的心思也馬上活絡了起來。此前他是想投靠西軍的,但金國降將的身份,讓都督府內部的武將們對他有種天然的警惕感。
所以他想投靠,卻是連門路都找不著。
如今有國安用另辟蹊徑的先例在,他便又是給文選司寫信,以表自己想建功立業的迫切之心。又是給都督府那邊毛遂自薦,希望能調入水師。還親筆給國安用寫信,讓他看到同為降將的份上,替自己在水師萬戶長祖爾別也的跟前,說說自己的心意。
兀魯圖斯那里,他也是上奏表明過態度的。正好當時水師陸戰隊正在組建,需要一批統兵的將領。
祖爾別也在國安用的說情下,就主動向五軍都督府和文選司那邊要人。五軍都督府當時并不想抽調自己的軍將給水師補充人手,就順水推舟的將納合六哥調了過去。
起初水師陸戰隊有三千人,兩個千夫長,一個千戶長。納合六哥是其中軍職最高的,剛好當上了陸戰隊統領之職。而后高麗之戰末期又經過擴建,已經達到了七千人的編制。
如今瞧著近在眼前的太宰府城,他心里已經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建功立業的渴望。再瞧見一旁列隊東倒西歪,但都透著強烈的貪婪與少許害怕、膽怯混合著的復雜之情的仆從軍們,他心里又生出濃濃的鄙視。
對比軍容齊整的陸戰隊們,這些仆從軍們簡直連提鞋都不配。他其實是不理解祖爾別也下令組建炮灰部隊的命令的。因為在他想來,倭國的矮子軍隊完全不是明軍的對手,甚至連消耗明軍兵力都辦不到。在大野城時,他一槍就能捅殺兩個。
現在看著袖珍的太宰府城,他只有種踏平的欲望。
沒有多耽擱,他立即就下令攻城。
盡管太宰府城是依照盛唐時的長安仿建,但到底國力有限,不僅城池規模小,城墻也遠不如長安城高大。就是和遼陽/上京這樣的關外城池比起來,也是遠遠不及的。
在有攻城梯/摟車等攻城器械的扶持下,仆從軍登上城墻并不是多么難的一件事情。再加上明軍這邊還有火筒幫著壓制,仆從軍這邊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攻城得異常猛烈。
作為金貴的上等人北條時房沒有再繼續留在城墻上,但他也離得不遠。瞧見城頭上喊殺聲震天,又是轟轟轟的火筒聲作響,他是又害怕又急極了的。
“將軍還是走遠一些吧。這明人的火器威名赫赫,若是傷到了將軍,我們可沒法向大將軍交待啊!”護送北條時房離開的武士沖他勸說道。
護不住家主的安全,他們這些人都要死。所以他的擔心也不全是北條時房,還有他自己。
正好這時一陣火筒爆炸聲在城頭上響起,幾個武士受到波及,一下子從城頭上栽倒下來。
瞧見其頭破血流,死不瞑目的模樣,北條時房的步伐更是加快了些。
大概持續了一個時辰,明軍的攻城便暫告結束。納合六哥是不想收兵的,因為那些炮灰們的消耗,還是起了作用的。只要再將陸戰隊壓上去,定然能將城墻搶奪下來。
但祖爾別也那邊卻是讓人傳來了命令,說是不要急著將太宰府城拿下。要執行圍城打援的戰術,讓接到求援令的各國守護不斷派來兵馬送死。
雖然不能暢快淋漓的打一場,但祖爾別也得命令,納合六哥不敢不聽。就只能先鳴金收兵,等著那些支援的倭國軍隊到來。
這里的戰事僵持著,九州東部的下關海峽,一支十余艘的大海船正向海峽中間的海域快速駛來。
因是溝通九州島與本州島的重要水道,下關海峽兩岸都有不小的港口的軍事據點存在。筑前國的驚變經過時間的發酵,已經傳到了海峽兩邊。對于可能出現的敵人,他們也早有準備合警惕。
長長的鐵索就橫隔在海峽的兩端,若是直接沖過去,明軍絕對會栽個大跟頭。正在岸上翹首以盼的倭國統領也是這樣想的,他們眼巴巴的,就等明軍船毀人亡。
可惜就在快要靠近的時候,明軍突然降下了船帆。航速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將。
然后船只兵分兩列,向海峽兩岸靠近著。對著海岸的那一面,開始迅速調整著投雷車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