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事了,兀魯圖斯卻沒有按照原計劃返回上京府。而是準備在牙山灣登船,一路向西,去舊歲才并入明國的新省份山東行省。
作為唯一一個與明國本土隔海相望的省份,兀魯圖斯對其還是非常重視的。而這次移民貪腐案爆發出來的問題,就更讓他有足夠的理由走一遭了。
畢竟這是明國重要的移民來源地!雖然倭國和已經覆滅的高麗,甚至是蒙古草原,都有移民可以獲取。但漢人,卻是兀魯圖斯最重視的移民,沒有之一。
一來是漢文化在這個時代,屬于具有強大向心力和同化力的文化。像明國這樣一個沒有單一族群主體,完全是雜糅而成的國家,文化的向心力就是凝聚百姓們身份認同感的最好武器。
二來是漢人的數量足夠的多。并且從歷史的發展看,漢人的忍耐力也是極其強大的。只要有一口吃的不至于餓死,那就會老老實實的在土地里刨食。哪怕接受異族統治,只要不會馬上死,就會安心的接受著。遼國、金國、元國、清國這樣統治過部分漢人或是全部漢人的異族,國運也都有接近百年至兩三百年不等。
兀魯圖斯覺得自己的明國在善待漢人的情況下,不可能比這些壓榨過頭的異族建立的國家還要短命。
樞密院那邊接到兀魯圖斯的指示后,也馬上派出了一位樞密院尚書全東隨行,不僅如此,刑部尚書石抹也聰帶著數位刑部的主要干員,也跟著全東南下。
還有內閣的學士,以及兀魯圖斯點名要求隨行的官員,都跟著全東他們一起。
不過匯合的地點是在山東行省,而不是江南行省。因為目前江南這地方還是處于大戰后急需大治的環境下,來了太多的高級官員只會造成行政體系的浪費。
為了保護這些帝國官員們的安全,中軍那邊還有一千將士隨行。哪怕山東行省和遼寧、吉林行省的地面上都還算安寧,但這些中高級官員可是明國的中流砥柱,要是一下子發生了意外,對于整個行政體系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再有兀魯圖斯自身的安全也是頭等大事。
等護送官員們到了山東行省,中軍護衛便會加入圣駕的護衛營中,讓整個護衛力量更加龐大。
禮部左侍郎王文統接到南下伴駕的旨意時,正好要下職回家。
他是乾武元年一月娶親的,那段時間是個好日子,很多普通人家都在那段時間舉辦各種喜事。他的妻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移民,而是現任禮部尚書王澮的第四個妹妹。
年齡比他小了七歲,性格活潑,但也乖順且知書達理。上京的學堂初設時,還在學堂里念過一年的新學。受到明國新思潮的影響,與他在很多事情上,也算說得上話。
坐上官府特意配置的通勤馬車,里面已經有不少共事的同僚。
“王侍郎,來我這邊坐吧!”坐在最后一排的鄭明儼將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給王文統空出了一個位置。
“好,多謝了。”王文統沒有謙讓,彎著腰徑直來到最后一排。
雖然不在一個部門處理機務,但和鄭明儼等人也算臉熟。而且內閣那邊由于處理的事務較為龐雜的緣故,就經常會往各部各司跑。所以大家也還算熟悉。
“你們禮部也這么忙嗎?都這時候才下職?”等王文統坐定后,鄭明儼好奇道。
在原來的五部之中,禮部應該算是最清閑的部門的。一般下職的時候,也都比較準時。哪里像現在,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這種起早貪黑的上職日子,王文統已經過了有段時間了,便道:“教育司晉升為教育部,人員調配多是從禮部抽調的。這原來的辦事規矩,便也要更改了。等到大家都熟悉了,應該就好些了吧。”
“哎!你們禮部還算好的了。我們戶部才可憐,一口氣分出去三四個。商業司那邊整頓才剛完,便又來事兒了。”一個戶部的官員抱怨著。
“我們工部也落不到清閑······”
大家三言兩語的說著,等到了北院六坊,大家便陸陸續續的下了車。
此地雖然以高官與貴族們的住所為主,但朝廷考慮到中低層官員的需求,還在這里修建了一批‘公房’。只要官府的雇員,便可以在這里居住。
當然,前提是上京府所屬的官員和朝廷命官。其他地方當官的,上京府可不會白白提供。畢竟這修建‘公房’的費用和日常維護,可是要上京府供給的。
王文統住的地方是北院昭陽坊四十六號,原來他也是住在公房的,但妻子王嬋的家室很雄厚,雖然不是世居在上京府,但在周邊還是有不少土地和資產的。
等到投靠了明國,雖交出去了不少土地,但也避免了抄家滅族的悲慘命運。在明國,也還算是豪門顯貴之家。
陪嫁的嫁妝中,就有這么一座位于北院的府邸。
下了車,他立即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著輕松一些。
這時車上還傳來幾許調笑聲:“快快回去吧,你家小娘子估計該等著急了!”
“哈哈,明天可別走路晃悠哦!”有人話中有話道。
作為一個從無到有,建立時間不長的新國家,明國的官員整體都比較年輕。尤其是那些普通官員,年齡在二三十歲間的比比皆是。
這也導致整個明國的官員體系都充滿了活力。就跟朝陽初生的明國,充滿了生命力。
王文統待在這樣的環境中,也是感覺非常親切的。畢竟都是同齡人,大家相處起來會更自然一些。
還沒到門前,就有看門的仆人老王頭迎上前道:“老爺,你可算回來了,夫人已經差人來問幾遍了。”
“今日朝中公務多了些,因而下朝有些耽擱了。”王文統邊說邊往內走。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突然收住了腳,充老王頭問道:“對了,夫人今天的心情可還算舒暢?”
這老王頭是他新夫人陪嫁一起帶過來的仆人。雖解除了賣身契,但卻簽訂了長達十年的勞工合約。而且看得出來,這老王頭是打算在這里賣命一輩子的。
事實上,只要大多主人家不是什么惡名遠揚的,家里的那些奴仆們在解除了賣身契后,都愿意留下來的。只是明國官府不喜歡那些大家族豢養那么多的奴仆,所以很多辦事普通的仆人都被獲得了‘自由’。
留下來的,則多是辦事得力且忠心的家生子。
對于這平易近人的新姑爺,老王頭也頗有好感。聞言就馬上笑得有些討好道:“今兒五姑娘來過了,跟夫人說了會子話,后來又去南城那邊看了新排的戲劇,還吃了如意坊的糕點,興致很不錯呢。”
王文統心頭馬上松快了些,便趕緊回房間換好常服。待回到花廳,熱騰騰的飯菜已經端上桌了。
妻子王嬋豎著明國最近比較風行的傾髻,最早是從宮中的王妃額吉塔娜那里傳開的。聽聞是國主親自為她豎的頭發,所以宮中的女人立即就爭相效仿。
在明國,封建禮教并不算嚴厲。這種頭飾效仿,也算不得冒犯皇家,所以也就沒人追究。倒是上有所好,下必仿之。兀魯圖斯的個人喜好,很容易就成為下面人爭相效仿的對象。
盡管事實上,兀魯圖斯連一根頭發絲都沒為額吉塔娜梳過。這傾髻也只是在兀魯圖斯見到額吉塔娜梳妝時,讓其稍微的改動了一下,然后傳出去,便成了這樣了。
不過說實話,這新潮的發型確實好看。尤其是配合著王嬋小巧的臉和白neng的皮膚,讓人有種很強烈的保護欲。
“飯菜都剛熱過的,相公一定餓了吧?”王嬋體貼的為王文統夾了一片‘東坡肉’,這是宋國那邊的名菜。但在深受漢化影響的明國,這道菜也頗受人們的喜歡。
尤其是那些普通百姓,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定然會將其當成主菜上桌。
但在王文統家,這道菜卻是想吃便能吃的,完全不用等到重要節日。
“夫人,今兒樞密院那邊來了調令,過幾日便要去山東行省走一遭了。”王文統吃完肥美的肉食,語氣盡量顯得平淡一些。
“怎么憑白的要去那么遠?”得知丈夫要出遠門了,王嬋神情一僵,眼眶有些發紅道:“山東行省距離上京有上千里之遙,還有海路相隔。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叫我怎么過活啊!”
“是國主的征召。這次山東行省那邊出了點亂子,國主要親自去看看。全樞密和石抹尚書也都要去的。中軍還會派一千的士兵隨行,安全上是不用擔心的。”王文統得知自己是被兀魯圖斯點名要求隨駕時,心里的激動簡直無以言表。
畢竟能得到圣上的垂幸,那是所有官員們羨慕乃至嫉妒極了的。
“能得國主的青睞,相公是自然要去的。”王嬋臉上頓時顯出濃重的復雜之色。有喜悅,有猶豫,還有擔心。到底新婚燕爾,這一分別,也不知是要數月才能見面了。
“放心,我會好好回來的。岳丈那樣的栽培于我,正是報答他的時候。”王文統攬過王嬋的肩膀,柔聲寬慰著。
頓時王嬋就埋首在王文統的胸前,低聲抽泣起來。然后很快的,兩人就情到深處,迅速到了偏房里糾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