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澤一開始是不知道兀魯圖斯來到濟州了的。直到兀魯圖斯的護衛拿著令牌,主動找到了他,才知道自己的地盤上來了這尊大人物。當下也不敢怠慢,急忙來尋人了。
當知道兀魯圖斯被‘帶’到治安軍岳華亭后,更是心道壞了。也顧不得什么,一邊來尋人,一邊希望札魯忽赤衙門那邊趕緊來處理了這麻煩事。
說起來這也是札魯忽赤衙門的責任!
按照明國的原則,濟州城的縣令只有發展民生,處理政務的責任。像治安軍這種涉及到司法領域的機構,就是札魯忽赤衙門的事情。因是到任的時間不過半年,他處理政務還來不及,自然沒心思理會治安軍的事情。
哪里想到,在自己治下,就發生了這等大水沖了龍王廟的事情。
“本王乃是微服私訪,你不用請罪。”兀魯圖斯道:“不過你的治下,治安軍已與地痞流氓沆瀣一氣,身為父母官,難道就毫不知情嗎?”
“國主息怒,微臣平日里多以民生發展為主,少有關注治安軍的事情,如今釀成大禍,活該重罪論處。”祖宗澤沒有辯解,馬上請罪道。
兀魯圖斯其實也就是一時之氣,該是誰的責任,他也清楚的。像祖宗澤這縣令,平時是沒有機會對治安軍指手畫腳的。
而這時,岳華亭的院子里。眼見本地的父母官親自向兀魯圖斯跪迎,并大聲喊著請罪。其他人才知道眼前這少年的身份貴不可言,便紛紛跪地口呼萬歲。
而那些剛才還和兀魯圖斯為難的治安軍們,更是嚇得雙腿發軟,面色慘白,腦袋里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你的罪是有,但本王還是省得,治安軍乃是札魯忽赤直屬。本王且問你,這濟州的札魯忽赤是誰,為官如何?”兀魯圖斯沒有避諱什么,當著所有人的面問道。
官場上雖然不是多么講究和氣生財,但也忌諱公開的拆臺。就算不喜,也盡量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一般情況下,祖宗澤這個新縣令還是不想得罪濟州的札魯忽赤的。
但如今兀魯圖斯問起,祖宗澤也不得不答。便道:“回稟國主,濟州的札魯忽赤乃山東曲阜人士孔籍安。他是濟州劃入山東行省時,由登州派遣來的。為官至今,尚無惡名。但坊間也傳聞,他喜好詩詞歌賦,所以得了個‘雅官’的美譽。”
“這個諢號好啊!札魯忽赤乃是主政一地賞罰大事,速來公務繁多。以這商旅往來之地,民事糾紛絕對不少,對簿公堂之事更是絕無可能從未有之。這孔大人竟還能追求詩詞歌賦,讓普通百姓都知道了他的雅號,想來因私廢公之事沒少干啊。”兀魯圖斯氣得說著反話。
在一切都是初建的明國,清閑的衙門幾乎沒有。像這地方上的札魯忽赤衙門,處理各種民事刑事糾紛,那是日日都處理不完。尤其是人口多,商貿往來多的地方,糾紛也就比普通內陸城池更多。
兀魯圖斯在大連港的時候,可是見過當地的札魯忽赤衙門是如何忙得腳不沾地的。這濟州的札魯忽赤倒好,還有時間去研究詩詞歌賦。
“此乃道聽途說,真偽微臣還不敢斷言。”祖宗澤說話很謹慎。
這時候,濟州的札魯忽赤孔籍安大人終是姍姍來遲了。其實兀魯圖斯的護衛也是去找過他的,可惜對方并不在札魯忽赤衙門。聽說是去濟州最大的風月場所和花魁研究詩詞歌賦去了。直到祖宗澤的人上門去找,才總算將這孔大人從溫柔鄉里拉了出來。
對方是是不知道兀魯圖斯身份的,但看到在場的人都跪著,只有一個貴氣十足的少年站在場上,便也跟著下跪,口呼國主千歲。和普通明人不同,他們當官的是知道兀魯圖斯乃汗庭的封國,在禮制上,還擔不起萬歲的稱呼。
兀魯圖斯沒有立即回話,因為他注意到這個孔大人是個十足的大胖子。那渾圓的肚子,撐得官服都像氣球似的鼓脹了起來,就快要撐破了。整個腦袋也是肥頭大耳的,活活一頭大肥豬。
在明國,這樣富態的官員還是很少見的。
哪怕是那些常年坐鎮上京的文官們,也沒有這么富態的。因為明國以騎射為尊,官員出行,也都一律以騎馬為主。乘坐馬車和轎子的,還是少數。
再加上為了增強官員們的身體素質,兀魯圖斯也在行政體系中,推行強身健體的五禽戲。如此,避免官員們還沒盡情的發揮自己的才能,就過度勞累的死在任上的。
畢竟大明國的官員幾乎個個都是‘996’,平時雖也有規定的休沐,但為了早點處理完積壓的公務,都是盡量的壓縮官員們的休息時間的。而且,還沒有加班費。
在后世看來,這簡直是‘慘無人道’了。
但當官的誘惑還是讓諸多在任的官員竭盡全力的壓榨著自己的精力。要不是山東行省的并入,使得大明國獲得為數不少的讀書人,現在明國的官員短缺情況會更加的嚴重。
現在這節骨眼上,明國一邊要安置難民,一邊又要發動征伐倭國的海戰,并且高麗的土地剛剛拿下,也在向地方維穩上轉移,所以官員們就更加忙碌了。
濟州這里也是接納了移民的,不可能不會出現糾紛的情況。又有商貿上的糾紛疊加起來,忙碌的孔大人不該如此富態才是。
并且兀魯圖斯還注意到,這孔大人來的時候,不是騎的馬,而是坐的馬車。還是雙馬拉車的,這樣的體重,也只有兩輛馬一起拉才能提上速度了。
“你就是雅官孔籍安?”兀魯圖斯的語氣很平淡。
“國主恕罪,這是好事者起的上不得臺面的諢號,做不得數的。”孔籍安不知道兀魯圖斯是什么意思,但想來應該不是好意思,便斟酌著回道。
“你既然姓孔,又是曲阜,應當是山東孔圣人的后人吧?”
“國主說的是,微臣乃圣人第四十八代傳人。本來在海州為官,后來海州投了明國,微臣便外派到濟州來了。”
降官的再利用在明國并不稀奇。如今的大明官場,降官幾乎占據了整個官場的六成。早年的大真國、東遼國,山東的紅襖軍,如今的高麗,幾乎都有投降文臣武將被再次啟用。
有表現出眾,身居高位的,如刑部尚書石抹也聰,禮部尚書王澮,也有一開始不起眼,但后來卻得到嘉獎的高麗人李同知。但像孔籍安之輩,也并不少有。
此前遼寧行省因科考一事引發的官場內斗,上京府右樞密使巴嘎班迪包庇惡奴行兇敗露,而引發的官場地震,還有此次宗教司引發的商業整頓,就有不少降官被牽連其中。
兀魯圖斯不會一竿子將所有降官打死,但也不會自負的相信這些降官都是老老實實為明國發揮余熱之輩。
像這孔籍安,顯然就是身在其位不某其政之流了。
對于這樣的官場敗類,兀魯圖斯向來是沒有好感的。便也懶得跟此人多言語了,而是道:“孔圣人有你這樣的后人,實乃圣人之恥。既然你喜歡詩詞歌賦,好逛風花雪月之所,那就別當官了。本王這就罰你奪官去職,等候督查司的調查再聽候發落吧。”
之后的處理,兀魯圖斯是沒有插手的。但他知道,那些已經冒犯他的人,是必然會被處理的。
“看來督查司該升格了!”想到這,兀魯圖斯便不再等倭國之戰結束,就開始準備調整朝廷體系了。
比如從前的戶部、刑部、禮部、工部、兵部,再加一個什么都可以管的樞密院,就構成了明國最重要的行政體系。
但現在,似乎還得補全一些了。
于是兀魯圖斯馬上草擬旨意,將隸屬于刑部的督查司升格為督查部,主要的職責就是監察百官。而且他們的官員升遷,只能與查到的大案要案掛鉤。也就是說,被抓到的官員越多,他們的官途就越順暢。這樣一來,督察部就幾乎成為了其他部門之敵了。
另外再升格移民司為民部。有感于明國的移民事務乃是除了軍務以外,第二等的大事。這關乎到了明國的國力增長與強弱,萬萬懈怠不得。
這次的難民潮雖然山東行省也是盡力應對,但一開始就局限于一州一縣,后來上升到一省乃至一國,卻是耽誤了不少時間。在這其中,很多死傷的難民都是沒必要死的。
所以直接將移民司升格為一部,往后移民的遷移與安置,就是由民部直轄,不由地方官府層層擔責。民部也會在地方上按照需要,設立分級機構。甚至在國外,也是可以如此操作的。
這樣系統的、高效率的引進和安置移民,會大大的加快明國人口的增長。一切和移民有關的事務,也都會劃歸入民部。像普通的民事糾紛,就會由民部的內部機構處置。只有那種牽扯到數額巨大,或是命案的,才需要稟報給札魯忽赤。
當然,可以監察百官的監察部是可以監察民部的。
商貿司、農業司、交通司、教育司、四個司,也全部升格為部。其中商貿司改為商部、農業司改為農部,交通司為交通部,教育司為教育部。以后商業上的發展規劃、法律條例研定什么的,都由商部主導,農部則是負責農事的播種、收割以及田畝的登記,還有新品種的培育和對普通百姓的種植技術的教導,都是他們的份內之事。
交通部則顧名思義,負責明國疆域內的官道、橋梁、河運、港口河運與近海水運。還有國外承接的官道工程,例如汗庭要求的水泥官道,也是要由交通部來承接。
教育部還是干著以前的事情,只不過此次升格,會導致明國出現首位女性尚書。這還是自唐朝武則天時代結束后,首次有女性當上這樣的大官。
在這些原由的機構外,兀魯圖斯還增設了此前沒有的稅部,也就是綜合一切稅收事宜,并且成立稅收稽查隊,是等同于治安軍這樣的地方武裝力量,有權對任何違法抗稅、偷稅漏稅的官員或百姓動用武力。
還有一個統計部,就是對明國國內的各種數據進行統計,從而橫向縱向的比對,以便兀魯圖斯能更清楚的了解明國的實際發展狀況。暫時該部由兀魯圖斯親自擔著,主要人選從內閣中抽調。
至于吏部這個在很多國家和朝代都存在的部門,此次還是沒有增設。原本屬于吏部的官員升遷調動權利,被劃分給了樞密院的不同尚書直領。雖然由此會帶來一些效率的底下,但卻限制了個別官員的權利獨大。
兀魯圖斯還是非常忌憚有人完全掌握了官員的升遷考核權,從而影響到了自己的權利的。
這里的旨意傳回上京時,正為著商業整頓和安置移民、維穩高麗和征伐倭國忙得團團轉的百官們,又再次被加上了重擔,開始遵照兀魯圖斯的旨意,幫著調整朝廷機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