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寺內已查驗過,可以安心進去了!”口溫不花來到兀魯圖斯的馬車跟前,肅聲稟報著。
對于自個兒的安危,兀魯圖斯是非常在意的。所以也沒有什么不妨民、不擾民的概念,進去查探前,自然讓護衛自己的中軍親衛們前去‘清場’了。
當下了馬車,眼前這棟‘違章建筑’明顯是新修不久的。但整個裝飾,卻是沒有什么寒酸氣兒。千篇一律的橢圓形屋頂被粉刷成了金色,似在彰顯著回回商人們的財大氣粗。外墻的墻面則白得像是潔白無瑕的雪,與彩色的圓拱形玻璃窗形成強烈的色彩反差。
此刻前來朝拜的回回信徒和寺里的阿訇都膽戰心驚的候在寺外,雖然不知道兀魯圖斯是什么身份,但能在釜山城有這陣仗,且治安軍還不敢出面說什么,就能知道對方的來頭定然不簡單。
“誰是這里的阿訇啊?”兀魯圖斯來到幾個戴著氈帽,一副宗教人士打扮的回回跟前,出聲問道。
見其一副少年模樣,衣飾乃是很常見的明人簡裝。只不過面料乃是世面上非常名貴的蜀錦,一般也只有身家顯赫之輩才能穿得起。便心下思索了幾許,才有一人主動出列道:“這位貴人,本人乃是釜山清真寺的阿訇。恕本人冒昧,請問貴人也是真神的信徒嗎?”
“本(王)爺不信真神,只信薩滿。”兀魯圖斯毫不避諱自己的信仰。盡管他心底下,實際上是個無神論者。
“那不知貴人駕臨此地所為何事?”阿訇疑惑道:“貴人有所不知,本寺乃真神的駐地,非信徒不得進入,否則會被視為對真神的冒犯。”
“呵,可我的人已經進去過了,你們的真神似乎并沒覺得冒犯呢!”兀魯圖斯毫不客氣的掀開了令對方尷尬的事實。卻是之前進來的時候,他的護衛們早就將清真寺內外搜尋了一遍。
而能夠被選入中軍的,都是堅定的無信仰者。描述得更準確一些,則他們信仰的都是兀魯圖斯代表的明國王室。由于現在兀魯圖斯還沒有后人,所以他們信仰的就只有兀魯圖斯一人。
在他們眼里,兀魯圖斯是他們的天,是他們的地。他們的榮譽富貴,家人安康,都維系在兀魯圖斯身上。
這也是他們不得不忠心的原因!
“你你們到底是誰?”阿訇不敢隨意得罪他們,但是兀魯圖斯的步步緊逼讓他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尤其是在信仰上,真神有時候是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存在,所以由不得異教徒冒犯。
“匯通商行的名頭,貴人應該知曉吧?”阿訇亮出了自己的依仗:“釜山的匯通商行掌柜厄爾瑪吉與我們交好,這座清真寺,也是他建起來的。你們若是再糾纏不休,鬧到官府那邊,就都不好看了。”
“釜山的匯通商行么?”兀魯圖斯念叨著名字。
明國建國以前就建起來的三大商行匯豐、匯通、匯來,匯豐是草原上行走的漢商,主要是做與蒙古汗庭的生意。在漠北、漠南、西域等蒙古傳統勢力強盛的地方,都有很強的影響力。
匯通則是行走在回回人聚集的商行,大掌柜也是個回回人。在河中、波斯、南洋、宋人的泉州等回回人聚集的地方,有著重要的商貿往來。
而匯來則是經營漢地的生意,在山東行省、金國的統治區、宋國的統治區,發展勢頭很猛。
只不過三者雖有很強的針對性,但卻在各自的經營范圍內,還是有著交錯分布的。而且三者也是競爭與合作的關系,每年的營收統計考核,就是三大商行比拼實力的時候了。
想著這些,恰好有一支馬隊趕了過來。
明國崇尚騎馬,很多官員出行,也就都是騎馬出行的。但官員出行,肯定不會是輕車簡從了。雖沒有什么鳴鑼開道之類的擾民之舉,但還是會帶著一二十騎兵護衛的。
待來到清真寺門前,就見一個身著藍色明服的中年人下了馬,趕緊上前一步道:“國主恕罪。下臣不知國主駕到,有失遠迎。”
卻是釜山所屬的新任慶州知府李同知堪堪趕來了。
其實他一早就知道兀魯圖斯來了的,只不過早前在平壤的時候,就知道兀魯圖斯不喜歡底下的官員勞師動眾的耽擱公務迎接自己。所以他也就裝著繼續處理公務,但還是派人看著兀魯圖斯一行的行蹤。
對此,兀魯圖斯心里是清楚的,但也沒打算深究。
這李同知是從平州的地界調任過來的,高麗的籍貫和在平州的表現得力,是主要原因。雖不是江南行省的三大主官之一,但釜山是一省省治,不是非邊州的平州可比擬的。
而且現在平州也不是邊境了,往后一切規制與內地州縣無異,那就更不能與釜山所在的慶州相比了。
“你先起來吧,公務都處理完了?這新官上任,應該事務繁雜得很吧?”兀魯圖斯連著問道。
“回國主的話,慶州的事務雖雜,但因百姓盡皆遷走,地方上也就并不難處理。釜山這里的前任主事在時,也將這里搭理成商賈百姓盡皆安居樂業的風水寶地,下臣接任,擔子雖重,卻并無難事相阻。
剛才小臣去港口巡視府庫,恰好經過此地。聽聞清真寺前似有糾葛,便順路一看。但驚覺是國主,才特意前來行禮。”
這番解釋明顯是托詞,兀魯圖斯只是聽聽,便道:“你來得正好。據本王所知,清真寺的營造是要經過宗教司的審批吧?這釜山清真寺,可有報給宗教司知曉了?”
“國主,此事小臣也是知曉的。乃是小臣前來接任時,便建造完成了。宗教司那邊,也是有過審批核準的。這事兒,釜山的匯通商行掌柜是一手經辦的。”
李同知不想隨意背鍋,馬上將自己的干系撇個干凈。
兀魯圖斯沒說什么,但已經候著的阿訇卻是雙腿都在打擺子,連忙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國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