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龍江省黑河城,是龍江省除了蒲與城外,第二大城。位于黑龍江的西岸,建城的歷史很短,距離當前還不到半年。整座城的規模也不大,只圈了一圈二十里的土墻,不高,防的也不是敵人,而是那些可能亂入城里的狼群、老虎、獵豹等猛獸。
城里的房屋大概有上百座,九成是木頭建的簡陋樹屋。高而尖的屋頂,可以有效防止冬季積雪壓垮房屋。原木色的房屋外壁,沒有任何來自人工的修飾,透著一股獨屬于白山黑水間的原始建筑風貌。
好在布局還算規整,沒有東一座西一座的雜亂感。且每座房子都嚴格遵照巡撫的政令,在房中挖了排水通道,直通埋藏在地下的排水溝渠,使得街面上沒有污水橫流的臟亂情況。
另外一些稍有些財力的人家,還會在樹屋中裝上玻璃窗戶。和上京府的人喜歡透明的玻璃相比,黑河城內的百姓喜歡色彩明艷的彩色玻璃。雖然透光性要差了一些,卻是讓那些還保留著濃重原住民特點的百姓覺得喜慶、好看。
而在這些房屋中,規模最大,占地最廣,也是黑河城最中心的房子,則是黑河巡撫府兼札魯忽赤衙門,兼總督府了。這樣三個衙門融為一體的情況,也就只會出現龍江與濱海這樣九成是原始荒林的省份了。
不僅如此,這里的主官也是兼巡撫、札魯忽赤、總督三大地方長官于一體。也是作為邊疆之地的擴荒省份,權柄不可能分得如吉林、遼寧行省那么仔細。
而且因缺少官道與上京相連,使得雙方間的聯系也不方便。所以很多時候,都需要地方主官獨自做決斷。
當下在黑河城內,黑河省主官李幢正步履匆匆的趕往城外。因為就在半個時辰前,底下的人來報說。正在城外修路的歸化民中,有十幾人被大樹砸傷。在這人口少得可憐的黑河城內,歸化民可是死一個少一個的。因而他不得不親自趕過去看看,以彰顯官府的關懷之意。
至于這歸化民,則是明國官府對那些愿意接受明國生活習俗,主動在官府登記戶籍,搬入城里生活,放棄原有漁獵習俗的部族人的統稱。為了增加吸引力,李幢任職以來,可是沒少花心思。
先是請求官府派太醫院的大夫和學堂的教習先生過來支援,通過大夫的治病救人增加當地部落生民的好感,同時讓教習先生傳授知,讓部落生民不至于那么愚昧不堪。
另外再積極聯絡商行在黑河城建立物資收購據點,從當地生民手中收取鹿皮、山參等當地特有好貨,然后再賣給他們鹽、糖、麥粉、罐頭、火柴、毛衣、麻衣、絲織品、鐵鍋、陶罐、杯子、碗等各種吃的用的。
這樣一來,既改善了這些生民的生活,讓他們對明國富足的境況有了初步的印象。又讓商行賺取到足夠的利益,使其能在黑河城長久的駐扎下來。
最后便是充當調解者的角色,積極的調解各個部落的矛盾與糾紛,好使他們能干戈化玉帛,最大保持龍江省的平和與穩定。這也是明國在龍江省的勢力還很淺薄的緣故,只能先用這些懷柔的手段減弱當地生民的抵觸。當他們習慣了明國官府的存在,且也對其放松警惕的時候,說不得就會突然變了嘴臉,露出獠牙了。
這一天李幢其實是一直期待著!因為懷柔的手段對于黑河城的歸化民數量而言,效果非常有限。即便那些部落底層的生民對黑河城的生活充滿向往,那些掌控著部落生殺大權的長老、首領們卻是不會白白看著部落青壯的流失。
因而上任這么久了,黑河城的百姓數量也只堪堪突破兩千人。其中又有十九戶,近兩百人,是從上京、吉林、遼寧、海拉爾等地遷移過來的罪民。再加上一千左右強行遷入的高麗拓荒民,真正的歸化民只有不到八百人。
當然,如果將兩千的駐軍也算入城中百姓的話,那黑河城的百姓數量就可以翻上一倍。但在考核的政績里,駐軍是不算當地官府戶籍上的丁口的。
因而作為龍江行省省治的黑河城,就只有可憐的兩千常住百姓。這放在遼寧行省,還比不過一個大點的鎮子。在所有省治中,黑河應該都算是最寒酸的城池了。
李幢當初從軍中主動申請調離,前往黑河城擔任一番主官時,也是想過做出一番政績的。雖說也猜到了事情可能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如意,但如今半年時光已逝,還是令他有些失意的。
當下經過不長的街區,路旁有著三三兩兩的商鋪。其中有房子的多是漢人和高麗人、渤海人開辦的,少量的部落生民則在這些商鋪前轉悠,希望能用帶來的獸皮、山參從商鋪里換取足夠多的商貨。
等到了城外,一大片用木柵欄圍起來的簡陋榷場則是部落生民主要交易的地方。
很多不愿意遵守黑河城的規矩,放棄武器入城的生民則在榷場中隨便尋一處空地,擺上自己從部落帶來的貨物,等著需要的其他部落生民或是明商前來購買。也有做轉手交易的歸化民以相對低廉的價格買下這些商貨,從而拿到城里賣給明商,賺取差價。
為了維護榷場的秩序,內里也是有少量士兵維持秩序。雖然被允許帶入武器,但卻嚴格限制使用。旦有違反且與人爭執,傷人性命的,都會當即受到士兵的懲處。
這也使得榷場中的秩序相對井然。卻因榷場內是不收入場費和稅費的緣故,還使得不少部落將其當成不定期交易的市集。如今又正是一年之中,黑河之地氣溫相對較高的時候。所以來到榷場販賣商貨的部落生民不少,李幢出城時,看到的便是榷場內外熱熱鬧鬧的景象。
這讓他心情不自覺的好了不少,抽打坐騎的鞭子,也不再那么急,那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