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大宋淮南東路的北邊重鎮所在。哪怕是在和平的年景,楚州城都駐了重兵。更別說是在山東亂戰,蒙古南侵之時了。原本按照淮東制置使謹慎的布置,楚州這座邊防重鎮是沒那么容易陷落的。但奈何,出了國安用這個內應。
說起來,也是國安用投了東蒙古后,立功心切。不僅連夜拱手讓出海州城,做出被東蒙古人偷襲的模樣。還混進了漣水,然后帶著城內的宋將時青佯裝守城。
在東蒙古的水師利用船上的火雷轟開了水門后,國安用又與時青一起南逃。知道了蒙古人已經打到了淮水北岸,形勢又十分危急。為了壯大城里的守軍力量,楚州的賈涉便同意了時青帶著潰兵和國安用所屬的義軍進城。
這樣引狼入室的操作,使得當晚東蒙古的士兵就奪了楚州城。不僅如此,周邊的村鎮也都遭了殃,被東蒙古人脅迫著遷到淮水北岸。
眼下楚州城的大牢內,從前的楚州城之主賈涉已經成了階下囚。他現在是萬分的后悔,早知道義軍社鼠兩端,包藏禍心,就不該讓他們入城。現在自嘗苦果,真是報應啊。
這時連立三功的國安用來到了大牢里,因祖兒別也知道楚州城不可能守得太久,所以在拿下楚州城后,很快就將牢里的犯人遷走。無論他們是否犯了罪,最終的結局都是去東蒙古開荒。
這也使得現在的牢獄有些冷清,同時也沒了那些令人作嘔的怪味兒。
看到國安用到來,賈涉立即沖到牢房邊,恨得咬牙切齒道:“呸!狗賊!”一口唾沫直接就沖著國安用的面門吐了過去。
“老匹夫!”國安用沒能及時避開,擦了擦臉上的唾沫,陰沉著臉吼道:“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這話倒是讓賈涉氣笑了,面帶嘲諷道:“呵!你殺我?你的蒙古主人沒下令,你這條漢狗敢嗎?”
作為半路出家的武將,國安用嘴皮子功夫是絕對斗不過屬于文臣陣營的賈涉的。因而被嗆得無話反駁后,只能叫罵道:“老賊別得寸進尺!你是不怕死,難道不怕禍及家人嗎?丟了楚州城可是大事,想必臨安的諸公正想著怎么處置你這個罪臣吧?”
“本官識人不明,犯下大錯。即便被處置,也是無話可說。倒是你,甘為蒙古人走狗,必定遺臭萬年。”賈涉的語氣依舊強硬。但提到處置時,稍有遲疑的面色還是讓人看出了他心底的不淡定。
國安用也懶得再在他嘴上討罵了,直接道:“我來找你不是讓你逞嘴上功夫的。明國的水師統領祖兒別也大人讓我來給你個活命的機會。若是事兒辦成了,也未必沒有將功贖罪,南歸的可能。”
“呸!想讓我投靠蒙古韃子,還不如殺了我!”賈涉想都沒想,直接罵道。
這次國安用提前留了心思,總算躲開了唾沫攻擊。但看此人如此冥頑不靈,也是氣惱得很,便沒好氣的罵道:“你太高看自個兒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廢物,我們大明國可是以武立國,最不喜你這種只能夸夸其談的腐儒。讓你辦的事兒也是為了你心心念念的宋廷好。只要你給臨安的諸公寫封信,告知他們奪楚州之事只是一個誤會,并且我們明國有意讓出楚州城,退回淮水北岸即可。”
“明國,你們不是蒙古韃子嗎?”這次賈涉總算聽出了國號的不對。
“我們明國的大王是大蒙古國汗王的親侄,因其平定東蒙古叛亂有功,特賜其國主之名,并允其建國。十月初一便是我們明國的建國大典了,你們宋廷也是在明國的邀請之列。”國安用解釋著。賈涉卻從國安用的話語中,聽出了不對勁。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為了王位,父子都能相殘,何況是伯侄。看來你們明國將來的處境還不如我們宋國啊!”
“那也不必你這個外臣操心!”國安用頂了一句。
賈涉卻是感覺心里好受了許多,又問道:“那你們蒙古不不,是明國退出楚州,應該有條件的吧?”
“這是自然!只要宋廷愿意與我們明國遣使通商,對兩國商事、百姓往來不橫加阻攔,我們水師便可退回淮水以北。”
“就這么簡單?”賈涉不太相信。
“我們祖兒別也大人說,就這么簡單。”國安用肯定道。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賈涉也就沒再拒絕了。當即就讓國安用準備筆墨,開始書寫書信。很快,這封信就送到祖爾別也跟前。在檢查了內容無誤后,就特意找來楚州知縣董靖。
“小人董靖,拜見上國大人。”董靖的官兒是疏通關系拿到的,骨頭也沒有賈涉那么強硬。在做了俘虜,親眼看到大量百姓被強制的送到北邊后,就嚇破了膽。
現在突然得到祖兒別也召見,只覺有了留下來的希望。
“恩!聽底下的人匯報,你在遣送百姓一事上,頗為配合。”祖兒別也沉吟了幾分,拿捏著姿態道。
“上國不愿生民疾苦,因而愿意為他們另尋寶地,重分田地,乃是大功德也。小人不才,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以便為上國分憂一二。”董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投靠之心,出聲道。
“如此用心,還算是可用之人。”祖兒別也笑著,董靖也馬上顯出幾分欣喜。
“如今我們有封信需要送去臨安。這跑腿的差事兒若是辦好了,想必宋廷那邊也會有所嘉賞。到時候高官厚祿下來,也是一件美事。”
“宋廷的嘉賞,也是因上國的恩德而起,小人定會永記上國的恩德。”董靖態度誠懇道。
“你能記著就好。不過若是我們大王能親眼看到你的誠意,那就更好了。”
得到提點,董靖馬上就反應過來。趕緊討了筆墨,當場寫了一封投誠心交給了祖兒別也。如此,賈涉的信也順利的交到了董靖手中,就等其送到臨安。
等到他回到臨安城時,朝堂上已經因楚州城淪陷一事吵得不可開交。以史彌遠為首的對外投降派竭盡全力的指責皇子趙竑為首的強硬派,說是他們故意阻撓與蒙古人的和議,才導致楚州失陷。
而這個時候,一直待在臨安的東蒙古使臣也忽然對外稱病。宋廷的人幾次上門求見,都以生病為由吃了閉門羹。
等到董靖的書信帶回來,朝堂上也知道了蒙古人的條件后,才算讓氣氛緊張的朝堂緩和了不少。
趕巧的是,扎哈爾這個時候也一下子病好了,竟主動求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