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都城,臨安。
扎哈爾走在喧鬧的街頭,看著宋國的民生百態。早前他是出使山東的,在山東之戰爆發后,便撤回了遼陽。等到益都城被焚,山東之戰大局已定,又馬上接到樞密院的命令,前往宋國走一趟。
還在高麗的時候,他就聽過宋國的富饒。所以對親自前往宋國的差事,他是暗自歡喜的。
果不其然,臨安城的繁華確實讓他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原本他以為最大的城池是上京了,但和臨安比起來,上京只能算平平無奇。
因宋廷的故意拖延,他這幾日就好好在臨安城逛了起來。反正以他使節的身份,宋廷官府是不敢為難他的。
整座臨安城是南宮北市的布局,宮城倚靠著鳳凰山而建,西傍景色宜人的西湖。依山傍水,可見皇家的享受了。而上京的皇城建在平地,景色可就沒有宋廷那么秀麗了。
在臨安的北面和東面,地勢相對平緩,從而使得城池呈現南北狹長不規則的長方形。上京的城池形狀則相對規整,為此還建造了環繞城池的環道。
一條從臨安宮殿北門延伸出來的御街貫穿了整座城區,按照東蒙古的習慣來稱呼,這應該就是臨安城的主要商業街了。各種衙門在御街的南邊,包括他所住的驛館,也在南邊。
而御街的中段,連接南北,有著地利之便,又成了整座城中,最為繁華的地段。集中了很多文人騷客的青樓舞館沿著中段往外延伸,宋人喜歡將這些游玩的地方稱為“瓦子“。
上京城最繁華的地段卻不是青樓舞館聚集的地方,而是戲院、茶樓、成衣行、小吃街、公園等集中的地方。青樓雖然也有,但數量不多,而且受到官府的嚴格限制,每個在青樓做皮肉生意的女支子,都需要在官府辦理登記手續,定時去太醫院檢查身體。官府也會時而上門抽查,如果有發現得病了且還在接客的女支子,那整座青樓都得面臨巨額罰款。
另外若發現有逼良為娼的情況,相干的人都得受流放之刑。雖說在宋人眼里,東蒙古就算是蠻荒之地了。但在扎哈爾看來,龍江和濱江兩省的荒山野林子,才叫真正的蠻荒之地。
如今除了官府從外遷來的流民和被犯事被流放的百姓,就沒有其他人愿意移居龍江與濱海兩省。
扎哈爾心里不斷的將宋國的情況和東蒙古進行著比較,臨安繁華勝過上京,雖然都一樣沒了市和坊的限制,但上京卻比臨安更多了幾分規矩。行人走兩邊,馬車行中間,街市上若出現擁堵的情況,治安軍的衛兵很快就趕來舒解。
而臨安城很少能看到巡邏的官差,城內的官道也不如上京寬廣。人與馬車混雜行于期間,時而會有沖撞和擁堵的情況出現。不僅人走不快,馬車也難以發揮正常的速度。
還有馬匹的尾巴也沒有系馬兜,這使得馬兒的糞便是走一路拉一路,新鮮的馬糞味道充斥在街頭,讓習慣了上京城干凈整潔的扎哈爾本能的有些排斥。
另外街道兩旁的房屋中,污水直接倒在街上。此時又是夏日里,污水很容易發臭。也不知是不是污水常年在街道淤積,使得泥土都變成了黑褐色。一些凹陷的地方,則成了小水洼。蒼蠅繞著污水盤旋,一輛馬車行過,新鮮的馬糞落在水洼邊,成了蒼蠅們的大餐。
如果不是見過上京城集中建造的排水溝渠,扎哈爾會以為所有的城池都應該是污水橫流的模樣。所以哪怕臨安城再繁華,扎哈爾心里都認為東蒙古翻修后的上京城才是最好的城池。
在他閑逛的時候,忽然留在驛館的護衛前來尋他道:“那顏,那顏,上京來消息了。汗庭允準我們東蒙古自行建國,大王已經明發召令,定國號為明,十月初一就舉行建國大典。”
“真的?”,得到護衛再三確認后,扎哈爾朗聲大笑著:“甚好!甚好!”
因扎哈爾還穿著東蒙古的常服,所以明顯與周圍的宋人百姓格格不入。所以本就對他們關注的行人更是多看了幾眼,有些警惕的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晚些時候,史府。權相史彌遠正聽著細作跟蹤東蒙古使臣的匯報。當得知對方在街頭閑逛后,當街大笑而去,立時有些不解。
一旁的心腹馬上討好道:“莫非這東蒙古的使臣是個瘋子?”
“就算是瘋子,他也是東蒙古的使臣,咱們還是要好好敬著他。”史彌遠出聲道。
和韓胄相比,他的治政理念就是對外降金乞和,對內打壓異己。對于東蒙古遣使通商一事,他是沒有阻攔的想法的。但朝中以皇子趙竑為首的群臣,卻是對于東蒙古擅自侵犯山東之地不滿。再加上有意與主和派的史彌遠對立,所以就對通商一事附加了條件。
那就是東蒙古必須退出海州,不能再繼續向南了。有一個海州作為緩沖,對大宋也是有好處的。史彌遠也覺得蒙古人的行徑太過野蠻,所以就任由趙竑他們故意阻攔。
“其實蠻夷來朝,只為通商。我們宋國物產豐饒,實在沒必要與之計較。且山東已經淪喪百年,李全為首的亂賊也只是假以投靠朝廷,實則據山東以自立。如今李全亂賊覆滅,與我等宋國實在沒甚干系。倒是蒙古人現在竊據山東之地,若是惹惱了他們,說不得就會南下侵擾了。”心腹宣繒小心打量著史彌遠的臉色,娓娓道。
“金人因蒙古人河北淪喪,被迫南下遷都,已然證明蒙古人聲勢之大。若是再拒絕蒙古人通商和議,惱怒之下,未嘗沒有渡河來搶的可能。”吏部尚書薛極也出聲附和道。
正是這時,有下人來報說。海州已經丟了,蒙古人已經打過來了。不僅如此,還渡河奪了楚州。
“什么?!”史彌遠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