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夜幕下的城池萬家燈火,有著別樣的繁華。和上京一樣,遼陽城在大部分駐軍撤離后,就取消了宵禁。舊有的市坊制度隨即被新的商業體系突破,商家做買賣的時間也不再局限于白日。
尋常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矩也跟著被打破,尤其是城市內,在吃完晚飯后,還可以帶著家人在熱鬧的街頭走走看看。哪怕什么都不買,湊湊熱鬧也是令人心情愉悅的。
而在氣溫稍高的夏日里,太陽下山后的前半夜,遼陽城才迎來一天之中最繁忙,最喧囂的時段。不同于早上人們爭相趕著上工的匆忙,晚上街頭的百姓是閑適的、愜意的。
偶爾撞見巡邏的治安軍,百姓心頭還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糖葫蘆咯!又甜又酸的糖葫蘆咯。好吃不貴,一銅錢一串。”
“炊餅、炊餅,又大又圓的炊餅,一銅錢兩個勒!”
“茶湯!茶湯!解暑的茶湯勒!”
“奶茶!滿洲里的奶茶喂!大王奶茶喂!”
“毛線,新上市的毛線。色彩多,一銅錢三團喲!”
各式各樣的叫賣聲充斥著街頭,商人們似乎是想用呦呵聲吸引更多的客人。而百姓們也像是很享受這種呦呵聲,好像一時間,自己不再是白日里在工坊里低眉順眼做事的工人。
兀魯圖斯一身常服打扮,帶的護衛也都是尋常仆役裝束。阿剌海別吉也沒再固執的穿著布滿油漬的蒙古人袍服,而是換了一身東蒙古最新流行的女士風衣。
和男士的相比,女士更加凸顯身材。并且還借鑒了漢服的飄逸,在腰部串有深衣,并且雙袖之間,也有束縛彩帶的扣子。顏色也更加多種多樣,據傳是從上京的宮廷傳出來的,所以更加受女孩子的追捧。雖然一件的價格不便宜,但很多未出嫁的女孩還是愿意省下做工的工錢,咬牙也要買上一件。
這樣在和閨蜜相聚時,也能長長臉了。
“三姐可有甚想買的?”兀魯圖斯見阿拉海別吉似乎對什么東西都非常新奇,不由出聲道。
“九弟是想送我嗎?”阿拉海別吉聞言,立即笑著問道。今日阿拉海別吉的頭飾也不再是蒙古式樣,而是學尋常的漢家女兒。再加上模樣出挑,倒也有幾分北地漢家女兒的感覺。
“三姐想要什么,開口便是!”兀魯圖斯很是爽朗道:“他日回到汗庭,三姐看見弟送的物件時,也能記掛著弟的好意。”
“哈哈,別的物件我倒是不缺。前陣子你提過的水泥、火筒等新奇之物,不知能否贈與一些?”
水泥是用來修路的!在兀魯圖斯的提議下,阿剌海別吉希望在返回汗庭后,就可以在汗庭內修建一條漠北前往漢地中都的官道。雖說草原上騎馬也是很方便的,但還是比不上官道來的便利。
而且官道修建好了,也方便汗庭將中原的財富源源不斷的運回草原。對此,兀魯圖斯是同意的。但水泥的產量有限,所以價格就相對較高了。如果汗庭愿意買,兀魯圖斯也不會拒絕。但是白送的話,那就肉疼了。
至于火筒,技術含量不算高。在汗庭收集了各國那么多工匠的情況下,仿造并不算難事。兀魯圖斯雖然也想封鎖技術,不讓其擴散到汗庭。但是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此次和談之所以汗庭那么大方,也有東蒙古愿意將火筒作為貢物獻給汗庭的緣故。每年兩貢,每次一百支。如今阿拉海別吉又額外討要,兀魯圖斯面上露出幾分為難。
跟著他們一起的卓雅見狀,馬上解圍道:“公主,我看這有家脂粉店,不如進去瞧瞧?”
雖然是馬背上長大的女人,但到底是女人。對于面容,還是在意的。那五顏六色的脂粉對于阿剌海別吉而言,還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剛好兀魯圖斯似乎又在回避她的請求,便也不再為難,跟著卓雅進入內里。
不過脂粉店里,卻不僅僅只有脂粉。還有女兒家用的胸衣,小褲,香水、香皂等物。其中香水、香皂,又是東蒙古特有的商品。在汗庭,也是廣為受歡迎的。
而在遼陽,香水、香皂的種類更多,其功效也是各有不同。最后阿剌海別吉和卓雅都挑了一堆,買單的則是兀魯圖斯了。
脂粉店的女掌柜對這種豪客也是極盡吹捧逢迎之能事,倒是讓兀魯圖斯他們超前享受到了‘顧客就是上帝的服務’。尤其是那些女侍者們,看到兀魯圖斯結賬時的豪氣,恨不得貼在兀魯圖斯身上,好做一個衣食無憂,生活富足的美嬌娘。
出了脂粉店,他們又去了戲院。里面演的是最新編排的戲劇《取登州》,內容講的自然是東蒙古取登州,并且受到登州百姓歡迎的喜聞樂見的內容。
這自然是兀魯圖斯要求的,戲曲可是傳播官府思想的媒介之一。多多編排歌頌、贊揚東蒙古的戲曲,也能增強東蒙古百姓的榮譽感和身份認同感。
盡管就《取登州》而言,里面對于紅襖軍的刻畫過于臉譜化和黑化,事實上當地的百姓也不是真的歡迎東蒙古的軍隊打上門來。尤其是在強制遷民時,當地反抗的百姓還不少。只不過在戲曲里,卻是紅襖軍即將對放棄的登州進行屠城,所以東蒙古將士和登州百姓一起挫敗了紅襖軍的陰謀,并成功取了登州,讓當地的百姓安全撤離。
阿剌海別吉對于這幕戲劇的內容也非常感興趣,看完后沖著兀魯圖斯道:“你們東蒙古真是人才濟濟!這樣的戲曲若是引入草原,想必追捧者不少。”
在精神娛樂活動稀缺的時代,戲曲確實擁有獨特的魅力。這從在場觀看的百姓掌聲中,就能聽得出來。也不知是誰跟著戲臺上的演員喊了一聲東蒙古萬歲,結果整個戲院的百姓也都跟著大喊了起來。
離開的時候,阿剌海別吉忽然意味深長的沖兀魯圖斯來了句:“九弟,如果父汗召你入汗庭,給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你還愿意留在東蒙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