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都府,總管府的府邸內,李福有些躊躇滿志。
因為眼下的情況已經是覆滅在即了!
雖說緊急從南北戰場調回了援軍,但都沒趕到益都府的城門,就被南北兩路蒙軍給打得打敗。現在封城已經有五天的時間,城外的蒙軍兵馬是越聚越多。
而且不僅南邊的蒙軍來了,北邊的蒙軍也來了。相比三萬東蒙古騎兵,十萬的漢候軍,更讓他恐懼。更不用說在南下的過程中,那些投靠了蒙古人的降兵了。
以致城外現在,就是烏泱泱一片的肅殺之氣。
“大總管,蒙古人兩路來襲,其實未必沒有轉機。”葛靖沉聲勸道:“這泛海而來的蒙人,其實都是那個東蒙古的兵馬。而北邊的蒙軍,則都是漢地的那些附從軍。真正的蒙古人,則沒有多少。并且此次的主帥,都算不得兩邊獨擋一面的人物。像那史天倪,不過是一漢人耳。那什么烏蘭巴日,雖是個蒙古人,但其實早前在東蒙古的軍將中,并沒有什么顯赫的軍功,甚至還比不上漢人軍將全旭。這次臨時被提拔西軍的統帥,想來也不過是為了應付這次戰事而已。”
“哪又如何,他們到底都是蒙古人的兵馬。在城下也都涇渭分明,又沒有打起來。”李福帶著幾分怒氣道。
原本他們還幻想著,起了齷齪的蒙古汗庭能與東蒙古的兵馬打起來,那樣的話,益都府還能趁著空子逃出城或是什么的。可惜的是,兩方兵馬并沒有大打出手。
而是一個守在南邊的城門,一個守在北邊的城門,完全沒有打起來的意思。
這樣一來,李福就不得不干著急了。
“大總管,他們不打起來,我們可以讓他們打起來呀。比如假意向一方投降,引起他們的爭執。”葛靖建議道。
“哼!法子是好,但蒙古人會那么蠢嗎?且那些世候兵,可跟我們一樣都是漢人,未嘗猜不出我們的計策。”李福還是有些懷疑道。
“如果是明謀呢?”葛靖解釋道:“如果真有一方開出讓我們無法拒絕的條件,大總管難道不覺得是一條退路嗎?”。
現在南邊的宋廷是見死不救了,西邊的金國不來落井下石,就已經謝天謝地了。然后,就沒有任何援軍了。益都府到現在,也只能強撐著而已。
聯想到蒙古人對于拒絕投降者的慣常屠城手段,葛靖就有些不寒而栗。
“直娘賊!你是在讓我投靠蒙古韃子嗎?”李福聞言,怒不可遏的將茶杯砸向葛靖的腦袋。
頓時砰的一聲,葛靖也傳出一聲痛呼。
但他沒有理會自己的傷勢,而是慌忙趴在地上,沖李福請罪道:“下官是在為大總管和全城的百姓考慮啊!那蒙古韃子生性兇殘,我們閉城一日,破城后屠城的風險便會增加一分。現在沒有人能解益都之圍,救得了我們,也只有出城和投降這兩條生路。且萬一挑撥之策有效,我們也未必沒有各個擊破的機會。”
只不過這個概率,實在渺茫得緊,所以葛靖壓根就沒打算能奏效果。
“可金人雖害得我李家家破人亡,但若不是蒙古韃子當初肆意在各路劫掠,也不會有金人變本加厲的殘害我等。如今卻要向蒙古韃子投降,可是要讓李家祖宗不寧?”李福對于蒙古人有種深深的仇恨,且在女真異族的統治下,他也受夠了下等人的身份。所以在漢地世候紛紛向蒙古表忠心的時候,他卻依著靠近宋廷的便利,投靠了宋廷。
可如今看來,終究是錯付了!
“大總管,留的青山在,才能有柴燒啊!”葛靖苦口婆心的勸著,茶水混著血污,則順著他的腦袋往下流,看著甚是凄慘。
“不用勸了,用計可以,投降絕不可能了!”,李福斬釘截鐵的說道。
見李福態度堅決,葛靖心頭閃過一抹狠色。但面上功夫做得極好,只是捂著自己的傷口,凄慘的退了下去。
回到自己的府邸不久,他就命信得過的管事帶一個人過來。
很快,一個身著綢緞的男子就到了書房。
“哎呀!二哥這是怎滴了?怎么傷著了腦袋?”王玄凌驚訝的關心道。在登州投靠了東蒙古后,也算是和張衡搭上了關系。而他又和葛靖算得上連襟,娶的都是張家的女兒,所以走動起來也算正常。
于是在登州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他便主動請纓,前往益都府說動葛靖這邊。如果能夠拉攏過來,那也算是為東蒙古立下功勞。日后山東之地真的換了主人了,王家也能更加興旺發達。
“哎!還不是投降之事。我今天才試探了一下李福那匹夫的口風,就被茶杯砸中了腦袋。”。
作為農民軍起家的李福,并沒有多少禮賢下士的心思。在行事上,也相對粗豪一些。以前益都府沒有威脅時,這些態度上的問題葛靖都還能忍受。但如今大廈將傾,葛靖心里的埋怨就越發深重了。
“我那兒正好有東蒙古買來的上好金瘡藥,就在我的包袱里,我這就給你拿去。”王玄凌說著,就要回去拿藥。
葛靖連忙喊住了王玄凌,出聲道:“此事不急!三弟,今日雖然那匹夫沒有被我說動,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那老匹夫已經同意,可以派人向汗庭和東蒙古傳出開城投降的意思。”
“呵呵,他還是打著漁翁得利的心思是吧?”王玄凌一聽,就猜到了李福的主意。
葛靖點了點頭道:“恩!那老匹夫還是舍不得這益都,也不愿向蒙古人投降。”說到這里,他心里又有些悲意。百年前向女真人乞活,如今又向蒙人乞活。什么時候,漢人才能真正向自己乞活。
“如此一來,倒也算不錯。此事我會盡快傳回去,你這里還能拉攏到其他軍將嗎?”李福說不動,還可以再試試其他人。不可能每個人,都愿意跟著李全求死的。
葛靖想了想,答應會盡量試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