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心頂,海拔一千余米,是鏡泊湖方圓百里,地勢最高的地方了。天氣晴好的時候,站在山頂,可以俯視包括窩某罕城在內的鏡泊湖大半個水域。
不過當下因下雪的緣故,山頂到山腳全部都銀裝素裹。極目遠眺,也只能看到茫茫一片白。
“哎!這天氣可真是冷啊!”,想到舊歲還在東蒙古草原的冬日,躲在溫暖的帳篷里辛苦識字的日子,老兵魯根就忍不住嘆氣。他是在秋日里跟著脫黑忽阿來這里埋伏的奇軍。
只是這埋伏的時間著實有點長,從秋日等到了冬日。現在第一場雪一下,冷冽的寒風都讓他開始懷念那段痛苦又充實的識字經歷了。
突然,一聲尖嘯突然從山下傳來,跟著在半山腰上炸響。冷的直哆嗦的魯根馬上來了精神,趕緊出了并不算溫暖的樹屋。
外面的溫度比屋內更冷,且不斷有寒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冷的魯根馬上打了個噴嚏。但他顧不上自己,趕緊循著聲音炸響的地方看去。
便見茫茫白色的山嶺間,一條黑色的細線慢慢切割開了茫茫的一片白。隨著時間推移,細線慢慢變粗,魯根也認出了那是他們守株待兔多時的兔子。
此刻半山腰上,原本的密林被開辟出了一片平地。大量的軍帳駐扎其間,積雪已被清掃得只剩下薄薄一片。趙大柱抱著一堆柴薪,正往炊事營的地方走。
自跟著蒙古軍隊引路,他就一直待在軍營里。反正現在是冬日,也不是什么狩獵的好日子。待在軍營里幫幫忙,收入還算不錯。并且軍營還管吃的,實在是個好去處。
如今跟著蒙古軍隊近一個月了,他發覺自己的肚子都大了起來。當然這不是懷孕了,而是他長胖了。說起來,蒙軍吃的真不錯,如果能入伍的話,他都想著跟著當兵吃糧了。
忽然一乘騎兵從不遠處的雪林里疾馳而來,看到對方頭盔上插著的紅色小令旗,趙大柱趕緊往旁邊避讓開來。
因為在軍營里待了這么長一段時間,他已經認出紅色令旗是緊急軍情的意思。
“難道是要打仗了?”,想著對方疾馳而去的樣子,他心下不由想道。畢竟在這里安逸了這么久,不可能永遠這么安逸下去的。只是現在已經是冬日了,這個時候打仗,會不會太反常了些。
不過這不是他這種小人物可以考慮的事情了!現下他該考慮的,便是早上的饃饃是干吃還是就著米粥吃,以及在分發的咸魚里,怎么多撈上兩塊。
沒多久,拖黑忽阿所在的大帳內,已經得到前方緊急軍情的他正召集諸位將領議事。
其實扎營以來,他們就已經商量了多次伏擊敵軍的方案。現在不過是將之前的計劃徹底實踐而已。
因而并沒有商議多久,諸位將領便領命而去。安靜了多日的軍營,也馬上行動了起來。
得知有仗打的底層將士們歡喜極了!自出了上京的地界,他們就一直待在這深山老林里,閑的早就想出去跟敵軍較量較量了。眼下雖氣候寒冷,不是打仗的好時候。但只要能有立軍功的機會,多大的風雪都是無礙的。
與此同時,距離牛心頂三十余里的地界。蒲鮮萬奴領著殘軍敗將行走在積滿大雪的山道上。好在這里往日大規模的修整過,所以積雪雖厚,但也不至于經常踩空出現傷亡的情況。
但厚厚的積雪也著實影響行軍速度。并且逃出來的軍隊里,有一半的將士可是沒有戰馬的步兵。所以深一腳淺一腳的,整支軍隊都行進的很慢。
“國主,這樣下去咱們很容易被追上的!”,一個軍將看了看跟在大軍后面,行動極其緩慢的步兵,臉色微沉的建議道。
那些都是從東北的林子里召集來的部族軍,他們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這點風雪倒是難不倒他們。只是在逃離窩某罕城的時候,他們的戰馬多數都丟在了城里。這也就導致他們成了整支軍隊的累贅。
“這---”,蒲鮮萬奴有些猶豫!
丟下這些人容易,但這也會導致他以后在林中部族的威望大減。以后在女真部族里,也很難做到一呼百應,短時間召集起這樣不怕死不怕苦寒的大軍了。
知道蒲鮮萬奴的猶豫,那軍將跟著勸道:“國主,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咱們若被蒙古人追上,那大真國可真就完了!”。
想到從前在蒙古人的兵鋒下,臥薪嘗膽的經歷,他終是下定了決心,拋下這些部族兵。
于是蒲鮮萬奴率領的騎兵行軍速度越來越快!
努斥·博爾哈是葛懶路的猛安,雖然官職聽著大,但其實不過是不足千人的小部落族長。這次響應蒲鮮萬奴的號召,本意是打著劫掠一番好讓族里冬日好過一點的,但沒想到卻被忽悠來對付蒙古人。
并且蒙古人的軍隊還是跟父輩的時候一樣厲害!他不知道自己那老死的父親有沒有見過從天而降的天火,他是被嚇破膽了。只覺這樣的軍隊,這樣的火器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該有的!
也幸好他的部落逃得快,否則的話現在都成了俘虜。只是部落里逃跑的時候太急,大部分都丟了戰馬。現在一腳一腳踩在雪地里,行動極為緩慢。
當注意到前方的騎兵越走越快的時候,他就心里覺察到不好。當即命親近的部落戰士騎著少數幾匹戰馬趕過去問問情況,哪里知道不等靠近,對方就直接射殺了靠近的部落戰士。
不僅如此,別的部落靠近的戰士也都被突然翻臉無情的大真國將士射殺!
這種突然將屠刀舉向盟友的行為,當即引起一片喝罵。同時還在趕路的部族軍也都紛紛拉弓射箭,內訌當即爆發。
只是蒲鮮萬奴早有準備,在殺了一批靠近的部族兵后,騎兵們便迅速遠離。
“蒲鮮老賊!我博爾哈部必殺你!”,努斥·博爾哈憤怒的吼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