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小人全東(貧道宋德芳)拜見王爺!”,在胡努爾的引薦下,全東他們來到兀魯圖斯桌前,有些謹慎的行禮道。
雖說在來的路上,他們已在腦海里預想過多次雙方見面的場景,但他們從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怎么說呢,既有詫異,又有些被看低了身份的羞惱。
但他們也知道,在蒙古貴人眼里,他們這些漢人都是奴才,是沒資格生氣和惱怒的。并且眼前這個王爺還有黃金家族的血脈,身份尊貴。哪怕體內有一半漢人的血,也掩蓋不了對方另一半的尊貴。
“不好意思兩位,本王剛從外邊回來,實在餓得慌。”,兀魯圖斯一邊說著,還一邊咀嚼著。看那狼吞虎咽的樣子,也確實餓得慌。
全東已在蒙古生活多年,對于蒙古人粗豪的一面也都見過。因而雖有些意外,但也還能接受。倒是宋德芳,他之前跟蒙古人接觸的少,到了蒙古時,遇見的王爺那顏們都已經養尊處優多年。以往那種隨性粗豪的做派,已經很少見了。
所以初次看到這么隨性而為的王爺,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王爺不愧和斡赤斤大王是叔侄,都是真性情也!”,全東反應比較快,滿面含笑的恭維道。
“哈哈,我們草原男兒只識彎弓射大雕,本就沒那么多的虛禮的。”,說著,兀魯圖斯又道:“對了,小叔現在還好嗎?當初分封的時候,領了小叔的好意,一直都沒空去巴彥烏古拉城拜謝呢!”。
全東已在斡赤斤身邊服侍了三年,對于當時合撒兒諸子瓜分封地的事也有了解。雖說他們的大王當初根本就沒在意過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九王,但如今對方硬要感謝大王的話,也是一件好事兒。
便跟著客氣的回道:“大王一切都好。只是如今日子好了,落下了痛風之癥。另大王對王爺如今的表現非常滿意,所以特意讓我親自過來恭賀王爺。”,當下這里也不是談正事的地方,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
兀魯圖斯也明白,便岔開話題道:“想必二位還沒用膳吧?”,說完,也不管全東他們答不答應,就沖胡努爾道:“快去給二位客人弄兩副碗筷。正好到了飯點,就一起坐下吃吧。”。
全東還想說什么,但肚子不合時宜的鬧起了空城計,便也就作罷了。而宋德芳明白自己是沾了全東的光,否則讓以他一介名不見經傳的道人身份,是根本不可能見到王爺的。便更不敢多說什么,任由胡努爾給他們準備碗筷。
不過這里飲食和全東他們熟悉的有些不一樣!
不是傳統的按照每個菜式的不同,分裝成不同的碗碟呈上桌。而是用一個大托盤呈著吃的飯菜。里面有烤肉餅、用白菜包裹的烤羊肉卷,以及切成塊狀的紅燒牛肉。另外還有一個黃面饃饃,是用麥子磨成粉做成的。
就這分量和菜品,一般草原部落里,也只有那顏能吃得上。
并且胡努爾還特意為他們各自準備了一碟清水煮白菜。據對方解釋,除了白菜不能再添加外,其他的都可以再去食堂窗口添加。
全東注意到,對方所說的‘窗口’正是牧民們排隊的起點。窗口里面是一個戴著白色帽子,全身都是白色袍服的中年胖婦人,她手里拿著一根又大又長的木勺,每當牧民將木質托盤放在窗口,那婦人就勺起勺落,迅速在裝著各種菜式的木桶里掠過一遍,很快就將空空的托盤裝滿。
而且所吃的食物,竟然和自己托盤中的一樣。
這時候,胡努爾又端來了兩支小木碗。里面呈著奶白色的飲品,似乎是奶茶。
全東接過的時候,又看了看兀魯圖斯盤中的食物。發現對方所吃的,和自己竟然也沒什么不同。
這樣一個毫無架子的王爺,他還真是頭一次碰到。
“唔!全先生怎么不吃?”,兀魯圖斯抬頭時,見全東正盯著食物而沒有下口,便疑聲道。轉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帶著自嘲般的語氣道:“想必是我部的飯菜太簡陋了吧?小叔的部落和封地向來富足,在吃食上,自然也不是我部所能比的,今日就先請全先生將就一二了。”。
“哪里哪里!王爺這番說,真是折煞小人了。”,全東聽到兀魯圖斯的話,趕緊解釋道:“小人只是驚嘆王爺的部落竟如此富足,而且還能讓所有人都吃得上青菜。論富足,巴彥烏古拉城也是比不上啊!”。
在草原,肉食遠不如素菜昂貴。再加上草原人本不擅于農耕的緣故,所以素菜向來稀缺。一般也只有那顏等蒙古老爺,才有漢奴為他們種菜改善伙食。至于其他人,平時就只能吃點草根來沖淡肉食帶來的油膩感了。
兀魯圖斯也不是要故意為難全東,便也沒追根問底,便想讓其不要那么客氣,坐下來吃飯。卻不想,這時有人忽然喊道:“二弟?!”,聲音中帶著幾分遲疑和期盼。
兀魯圖斯還有些疑惑,正想看看是誰在喊。就見一道人影忽然沖過來,迅速來到全東身后。
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全東疑惑的轉過身來。
哪知道這一看,就差點暈倒在地。
還是一旁的宋德芳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了對方,這才沒有鬧出笑話。
“二弟!”,全旭瞪大了雙眼,全身因激動而顫抖著。本想抬手伸向全東,卻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又極力控制著收回了手。
“大--大哥?我莫不是在做夢?”,全東哽咽著,臉色因太過激動而漲得通紅。
“二弟!我沒死,嗚嗚嗚······”,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到傷心處。全旭已確認眼前這人就是自己的二弟,頓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瞬時狠狠的將對方抱進懷中。
兀魯圖斯作為旁觀者,怔怔的看著這一切。在回來的路上,全旭也告訴了他自己的來歷。曾經對方是武進士出身,金國西京大同府戍邊的防御使,后來蒙古南侵,西京除了大同城,其他地方都已淪陷。他當時作為俘虜,也就此成了蒙古人的奴隸。
想不到,如今竟然在這里見到了自己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