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整的?馬咋還能跑了呢?”
滿倉和康子急匆匆趕回家,所有人都集中在喜子家,喜子娘急的直流淚。
“這不是喜子他爹累了,就讓喜子趕一次馬套子,結果木頭撞了馬腿,馬就跑了,喜子跟著馬追去了,我們把套子周圍都找遍了,啥也沒有啊……”
滿倉這才知道,原來這段時間滿倉沒怎么收糧,村里人都集中到林業局去倒套子,喜子周末跟著老爹上山了,結果馬驚了。
“所有人帶著家伙,大姐把供銷社所有的二踢腳集中一下,村長給發一下,隔二十分鐘放一個,山下留人,隔三差五放一個,快走!”
眼看已經下午四點了,滿倉擔心喜子在山上凍著,還好喜子平時偷著抽煙,身上應該有火,只要不遇到山牲口就行。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坐著滿倉家里的四輪車殺進三十二公里,鄰近幾個村得到消息也前來幫忙。
“三個人一組,一個手電,找到喜子發信號,三長兩短,省著點用電!”
山下滿倉把自己家的手電筒分發給每一個人,擔心電量不足,滿倉給每個人弄了一個六節電池的手電筒這才放心。
滿倉這一組是老酒拿著十二節電池的手電筒,泰山牽著狗,滿倉拿著獵槍奔著喜子消失的方向前行,身后康子叼著煙卷,目光不斷朝著四周打量著。
“糟了,下雪了!”
眾人剛剛進山,樹葉大小的雪花飄落下來,滿倉心里一沉,趕忙催促眾人加快腳步。
山上的腳印很凌亂,伐木工人走過的地方都有腳印,根本不知道哪個是喜子的。
好在泰山的小黑足夠聽話,在前面拉著眾人前行,隔一段路眾人休息一下。
“砰!”
不斷有人燃放二踢腳保持聯絡,滿倉腦門子上都是汗。
“喜子應該去青年點了,那現在有一窩狼,危險!”
自從進山,康子一言未發,直到看到一串腳印順著山谷走,康子的臉色凝重起來。
“啥青年點?你說清楚?”
望著康子這個時候還是那么沉默寡欲,泰山和老酒皺著眉問道。
“不知道,都這么叫,那有大煙囪,還有大房子,廢棄好多年了,現在歸林業局管,其實就是沒人管,兩年前獵人打獵把母狼逼到那,后來母狼就在那下崽了,希望今年不在吧,不然……”
康子說著把嘴里的香煙吐掉,接著大步順著腳印朝里面走去,身后滿倉頭皮發麻,和泰山老酒一起快步跟著,手里兩個二踢腳丟了出去。
“砰砰!”
滿倉了解康子,對方說在那基本上就沒錯,康子也聽到這兩聲炮響,眼睛里一絲漣漪劃過,腳步更快。
“砰!”
其他山的人趕忙放炮回應,紛紛朝著這個方向追來,滿倉隔二十分鐘放一個,也希望能夠幫助喜子驅趕野獸。
“喜子,你在哪呢?我是滿倉……”
遠遠地巨大的煙囪出現輪廓,滿倉開始大吼,巨大的喊聲在山間回蕩,久久不能散去。
“滿倉,救我……”
山谷里一個急切聲音傳來,滿倉一路小跑往前沖。
泰山趕忙蹲下,手里的獵槍瞄準前方。
“砰!”
“當!”
“你托我槍干什么?”
泰山扣動扳機的瞬間,康子抓住槍管抬了上去,泰山的子彈擦著煙囪邊劃過,一頭灰色的老狼抖抖毛朝著山上跑去。
“老狼沒想傷害喜子,不然他現在不會有聲音!”
康子說著從泰山手里生生奪走獵槍,沖著山上放了兩槍。
“快走,別在這了!”
完事康子把獵槍丟給泰山,自己點了一根黑桿煙,追著滿倉的步伐鉆進工廠。
“轟隆隆……”
滿倉好半天沒找到進去的路,康子撿了一塊磚頭,幾下把青年點大門的鎖頭砸開。
“喜子,在哪呢?”
“我在這……”
滿倉拐了幾個彎,沖進一所大房子,喜子和自己的馬蜷縮在角落里,棗紅馬不斷打著響鼻,渾身顫抖不敢動彈。
“過來啊!”
望著喜子跟前啥也沒有,滿倉一陣無語,心道你娘到是跑啊,上房就沒事了么。
“我家馬不走,我也不敢走!”
拉著馬韁繩,喜子一臉苦相,心道你有錢,哥們現在是窮人。
“地上有狼圈,馬不敢動!”
康子嘬了一口香煙,慢慢走到喜子跟前,鼻子幾乎貼在地上聞了聞,然后抓了一把土沿著一個不規則的圈劃過,果然剛撒完,棗紅馬撂著橛子往出跑,喜子沒拉住被拖著好遠。
泰山反應及時,抱著馬腦袋摔在地上。
“賣了吧,嚇破膽了,以后不敢上山了!”
望著地上棗紅馬呼哧呼哧喘息,康子轉向滿倉,滿倉點點頭,舉著手電頭查看一下人頭,大家都在這才放心。
“這個地方原來應該是個不小的工廠,咋廢棄了?”
人都安全,滿倉就在這里等著了,正好大家休息一下,康子生了一堆火,幾個人做了個簡易的火把,滿倉看是查看四周。
地面軌道,天車軌道,天窗,水龍頭,電線……所有東西一應俱全,滿倉很難想象在自己的家鄉還有這么大規模的工業化建筑,以前從來沒聽老人提過。
巨大的紅磚煙囪,‘努力學習大寨文化’一串大字自上而下,滿倉甚至能夠想象到當年這里的情景。
“我家老人說這以前是兵工廠,那年要和蘇聯干架,然后就遷走了,我父親原本在這工作,后來死在這了,我娘舍不得我爹就在這留下了,然后我們一家守著鹽井這么多年!”
康子說話的時候目光里都是時光的記憶,雖然只有只言片語,但是滿倉能夠感受到對方內心里的復雜。
“你家的鹽井在哪?正好帶我們去看看,還有那狼好像認識你?”
為了轉移話題,滿倉提出到康子的家看看,康子也不遲疑,畢竟那里已經答應給了滿倉,現在是人家的產業。
“我喂過,工廠遷走了,沒糧食就放生了,她時長來鹽井吃鹽!”
仿佛是一段刻骨銘心的回憶,康子寥寥幾句話帶過,滿倉卻體會到一陣莫名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