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提著把銼刀，躡手躡腳的進屋。
黑影在門口脫了鞋，謹慎的踮起腳走路，盡量減輕動靜，緩緩靠近床邊。
借著月色，黑影看到床上鼓著一摞被子，被子里躺著個女人，身姿曼妙。
“不對。”
黑影仔細張望，卻未發現少年的身影：
“中計了！”
暗道一聲“風緊扯呼”，黑影轉身就要退去。
可他剛轉身的剎那，房間的燈…亮了！
“啪。”
房門口。
一白發少年抱著把骨劍，嬉皮笑臉的望著黑影：
“怎么個事兒？剛來就走？”
“大爺，放小的一馬。”
客棧老板很沒節操的下跪求饒：
“小的免大爺房費，再賠大爺一千兩中品靈石！”
老板表現的很謙卑，很真摯。
如果是洛北葵單獨在這，說不準就心軟，放客棧老板一馬了，可惜，門口的那位，是李長生。
魔修這些虛與委蛇的伎倆，他再清楚不過了。
不信你瞧。
那老板求饒動作不停，手卻偷偷伸向腰間口袋…
口袋里，有淬了劇毒的暗器！
“呵，狗改不了吃骨頭！”
李長生冷哼一聲，手中骨劍猛震地面：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本座這是善堂么！”
“轟！”
客棧老板臉色瞬白，躲閃不及，被沖天的煞氣直直擊中胸膛，肋骨斷了三根，吐血不止。
“我問，你答。”
李長生一個箭步上前，踩住客棧老板斷骨處，屠圣骨劍抵著客棧老板的下巴，陰森道：
“本座不是城里那些雛兒，再動歪心思，本座把你的腦袋割下來，掛在城墻上祭魔帝！”
“是，是，大爺，我老實，我老實。”
客棧老板磕頭如搗蒜。
就沖李長生剛剛露的那一手，老板就知道，李長生絕不是自己能戲耍的存在。
他，是個在死人堆里打過滾大魔修！
老板再不敢亂動想法：
“爺，您想知道啥，您問。”
“呵，賤皮子，不打不乖。”
李長生諷刺一句，眼神冷漠，問道：
“姓名。”
“爺，小的無名無姓。”
客棧老板陪著笑臉，道：
“家中排行老五，您叫小的小五就成。”
“奴隸世家出生？”
李長生有些驚訝。
奴隸世家是魔界的特產，只有魔界有。
魔修驍勇，魔修好戰。
魔界的修士，都是能動手絕不唧唧歪歪的主兒。
而雙方一旦交戰，戰敗者通常有兩種結局：一是被殺，二是成為勝利者的奴隸。
第一種還好，一了百了，重入輪回。
如果不幸攤上了第二種…
魔界有句俗話，叫：一日為奴，終身為奴，世世代代為奴，子子孫孫為奴！
奴隸生的女兒、兒子，亦是奴隸，這樣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最后形成了奴隸世家。
李長生驚訝的不是小五是奴隸世家的奴隸，他以前也有好幾個奴隸附庸，這不稀奇。
他驚訝的是：這個自稱小五的奴隸的主人，居然允許他一個奴隸做買賣？
簡直匪夷所思！
“是的。”
小五先是毫不避諱，乃至備感榮幸的承認了自己奴隸的身份，隨后一臉狂熱，道：
“我是偉大的主人，最虔誠的奴隸！”
“你主人是誰？”
李長生又問道。
“我主人啊，說出來能嚇死你！”
談到自家主人，小五似乎憑空添了幾分勇氣，連說話的聲調，都高昂了幾分：
“她，就是東方天主的嫡女，魔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女大人——東方雅兒！”
喊出東方雅兒四字時，小五眼中晃過一縷愛意。
這縷愛意覆著尊敬，瞞得過肉眼凡胎，卻瞞不過李長生的仙魔法目，李長生看到了：
那是情侶之間的愛意，就像瓊霄看他時一樣。
李長生眼皮一跳。
東方如意的女兒，好大的膽子！
竟敢跟奴隸戀愛！
她犯了魔修之大忌！
“區區天女，也敢妄言萬人之上？你們天外天當封魔巔是什么？當魔帝們是什么？”
李長生輕蔑譏諷一聲，又詭魅的笑道：
“還有哦，她現在是天女不假，但如果我把你跟你主人，搞地下情的消息捅出去…”
“你猜猜，她還能不能做天女？”
此言一出，小五臉色劇變：
“你，你怎么知道我跟主人的關系的？”
“本座不光知道你們的關系，本座還知道…”
李長生附下身，笑的像個惡魔，低沉道：
“她讓你做買賣，東方如意并不知情！”
李長生是東方如意從小帶到大的，他陪在東方如意身邊的時間，可能比東方雅兒還久。
所以他非常了解東方如意。
就事論事。
東方如意是個傳統的魔修，僅憑這一點，他就不可能允許自己女兒的奴隸做買賣！
“你！你到底是誰！”
小五這下徹底慌了。
原本他指望說出東方雅兒的名字，能讓這白發少年產生忌憚，從而完成自救，可結果…
自救沒救成，還把自己的主人兼愛人，東方雅兒也給脫下了水，賠了夫人又折兵吶！
“我是誰？”
李長生嘴角揚起一抹古怪的弧度：
“我的身份，是真的會嚇死人的。”
小五心臟頓然一滯。
望著少年的白發和蓮紋，小五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了一道人影，一道他選擇性遺忘的人影。
那個人，三年前被東方天主追殺，逃出天外天。
沒過多久，他搖身一變，成了權勢滔天，君臨天下的天皇帝，那段時間，天外天上下皆惶惶。
直至李長生去了武曌，渺無音信，加上東方如意玩命的給眾人洗腦，才讓眾人走出了陰霾。
如今，是他回來了么？
是了。
除了他，誰能少年白發？
猜中少年身份，小五身軀戰栗。
極度惶恐之下，小五的腦子超負荷運轉。
陡然，他冷靜了下來，語出驚人，道：
“把秘密爛在肚子里，我幫你對付東方如意！”
他愛東方雅兒，他什么都愿意為她做。
哪怕…做個人人喊打的叛徒！
只要東方雅兒活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
李長生捂著肚子，放聲大笑，邊笑，邊道：
“東方如意啊東方如意，真是風水輪流轉吶。”
當年東方如意背叛他的父親。
現在東方如意女兒的奴隸要為他的女兒背叛他。
真應了那句：天道好輪回。
“這么說，公子是同意合作咯？”
聽著李長生瘆人的笑聲，小五越發猜不透這個少年的想法，他只能試探的伸出左手，道：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哈。”
回應小五左手的，卻是那一柄骨劍。
“噗！”
電光火石間。
骨劍穿透小五的心臟，小五一臉死不瞑目。
他連反抗都沒機會。
李長生搖了搖頭，拔出骨劍，輕輕甩了甩上面的血漬，平靜道：
“不好意思，本座，討厭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