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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7章 往長遠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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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琳到了科里,不出意外,科里只有李博在。

  李博和往常一樣,端端正正地坐在直線加速器操作臺前的電腦椅上,雙眼望著大門外,不知在想什么。

  郎少敏上午跟著彭主任去腫瘤科開交班會和查房,如果有其他科室邀請彭主任會診的話,郎少敏大多時間也會跟著去,所以彭主任和郎少敏早上到放療科的時間,基本已經過了九點鐘。

  段周威在醫院有宿舍,不過正處于熱戀中的他,天天回家去陪女朋友,每天都踩點上班,不早也不晚。

  羅歡的孩子還小,體質弱,婆婆癱瘓,盡管家里雇了保姆照顧婆婆和孩子,可羅歡依然不得清閑,天天忙得團團轉,能踩著點準時上班已經不錯了。

  相比于前面這幾位,還有上班時間早晚看心情只要不遲到的沃琳自己,每天雷打不動提前二十分鐘上班的李博,應是最早的一個。

  不過,以往沃琳見到的李博,不說是精神奕奕神清氣爽吧,最起碼正常,今天的李博看起來有些頹廢,仔細看得話,還能看出他眼下有著輕微的黑眼圈。

  沃琳被著實嚇一跳:“怎么了你這是?”

  更不正常的是,李博每天提前上班是為了提前開機預熱,八點鐘能準時開始給患者做治療,今天的他,人是來了,機器卻沒開。

  “沃老師,”李博仰頭看向沃琳,眼里是沃琳說不清的情緒,“我不想做技師,不喜歡說那么多話。”

  “所以,你跟著我學做機器的質控,學修機器,想改行做物理師?”沃琳問,順手擰了操作臺的開機鑰匙。

  技師每天要接觸患者,要和不同性情的患者以及患者家屬打交道,不管患者和家屬好不好打交道,李博本身不善和人交流,或者說是不喜歡和太多人接觸,他做技師每天都被困擾糾纏。

  給機器做質控,維修機器,給患者做治療計劃,都是人和機器打交道,雖也傷神,費力,卻要比和人打交道單純得多。

  “是,我想改行,”李博起身,往沃琳的杯子里裝了多半杯熱水塞給沃琳暖手,又坐回電腦椅上,道,“不過,很難。”

  醫院的不成文規定,醫務人員一旦定崗,醫生可以轉行當護士和技師,而護士只能做護士,技師無論轉到哪個科,都只能是技師。

  至于物理師嗎,嗯,目前連沃琳自己都不太明了物理師都還要做些什么,招她進來的人事科也不知物理師是干嘛滴,別人更不知道醫院還有物理師這么個職業,認識她和聽說過她的人,都以為她是專門維修放療科機器的工程師,就連她自己剛開始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物理師轉崗不轉崗的,好像目前還涉及不到。

  “所以,你昨晚才方寸大亂?”沃琳想起了昨晚李博的先是強硬,后又迷茫。

  “也是,也不是。”李博說著站起身,向沃琳鞠躬。

  “你干嘛?”猝不及防之下受了李博一個鞠躬,沃琳嚇得一下子彈跳開。

  李博鄭重其事道:“沃老師,我并沒想明白昨晚您為什么突然那么淡漠,但我肯定是我的原因,我道歉。”

  “你連自己干什么了都不知道你道什么歉,好不好地整這一出嚇人!”沃琳被這別扭孩子弄得,不知是該埋怨,還是該覺得好笑。

  李博問沃琳:“沃老師,也許哪一天我真的可以代替您做您現在正做的一切,昨天郎醫生說的話,有可能一語成讖,您有沒有想過?”

  “你應該是想問我怕不怕郎少敏的言外之意,我怕不怕被你代替而失業吧,”沃琳吁一口氣,“怎么不怕呢,可是怕有用嗎,不是因為我怕,我不教你,你就沒有辦法學得到你想學的東西,也不是因為我怕,我就能阻止得了你。

  “再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色,沒有誰一直止步不前等著別人,即便你學會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照樣你是你,我還是我,誰也不可能真的代替得了別人。”

  雖然郎少敏有時玩笑起來信口胡謅,可也不是完全無的放矢,昨天他能說出那一番話,沃琳覺得郎少敏心中肯定琢磨過那種想法。

  所以她也不是完全把郎少敏的話當玩笑聽,加之后來彭主任呵斥郎少敏不要挑撥離間,沃琳更加把郎少敏的玩笑話放在了心上,她心中翻騰過,也仔細琢磨過。

  她的這番話,是她反復琢磨后得出的結論。

  她怕,但怕也沒用,那就用自己的方式往前走。

  沃琳反問李博:“你問我這個問題,和你向我道歉有關系嗎?”

  李博道:“有關系,得到您這樣的答復,我也就想通了我獨自給機器做質控時為什么總覺得哪里不對,明明我每個步驟都沒缺,順序也沒亂,就是覺得缺了什么。”

  說到這里,李博頓住,在腦子里組織語言。

  “嗯?”沃琳表示她等著李博說下去。

  稍過片刻,李博道:“我覺得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想改行,跟著您學做質控抱著的是偷師心理,獨自做質控時總覺得哪里缺了什么,是偷師給我的自我心理暗示,自以為偷師總有學不到的。

  “昨晚我和您一起做質控,您并沒有像以前做質控時那樣自言自語解釋或強調注意事項,我所做的事和我獨自做質控時并沒差別,我卻覺得一切都很順溜,是因為我又給了自己心理暗示,是因為有您在跟前……”

  李博突然卡殼,他注意到了沃琳看著他的眼神。

  “說呀?”沃琳催他。

  “我,是不是,說的太亂?”李博有些結巴。

  “一點都不亂,條理非常分明,”沃琳似笑非笑,“是誰傳的謠言說你不善言談的,這不是挺能說的嗎。”

  “那我說明白了嗎?”這一卡殼,李博組織好的語言完全亂了,還沒有說出來的話,是真說不出來了。

  沃琳告訴李博:“沒說明白,不過我聽明白了,你不用偷師,目前做質控就這么一點活,沒什么私可藏;修機器是個傷神又費力的活,你想學就光明正大地學,我還樂得有個幫手。

  “彭主任不是說了嗎,以后咱們科要發展,要引進新技術,每個崗位肯定都要增添人員,你要真能改行物理師成功,我也不會失業,所以你想錯方向了,你應該先想想你有什么辦法能轉崗吧。”

  李博心情復雜:“沃老師,您真的不介意嗎?”

  “當然介意了,誰也不想自己的飯碗被人威脅,”這是沃琳的真實想法,“不過往長遠里想,以后無論我還是你,都不會是一家獨大,都是眾多放療科成員中的一員,那這個介意還有意義嗎?”

  “哦。”李博點頭,精神明顯松懈下來。

  沃琳問李博:“我要上去給模擬機做質控了,你要不要一起?”

  李博搖頭:“有機會。”

  馬上到上班時間了,他還沒給直線加速器做晨檢,做完晨檢后開始給患者做放療,這才是他目前的本職工作,只能找他有空閑而沃琳又剛好給模擬機做質控的時候,再跟著沃琳學。

  沃琳笑笑,喝掉杯子里已經變成溫水的開水,去機房拿了工具箱出來,上了樓。

  剛還長篇大論的李博,一旦恢復正常,就又變成了說話能省則省的木雕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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