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似乎格外的涼爽,但卻不見晨曦如期而來,天空一片陰沉沉的,一如如今的整個大梁城上空一般,籠罩上一層陰霾,氣氛壓抑而低沉。
連續三日,魏國接連有十數位公卿大臣遇害,讓魏國朝堂損失慘重,昨夜更是一片動亂,不僅到處都是爭斗廝殺與火災,就連太子都遭遇鬼兵襲擊,差點遇害。
而魏王弟信陵君魏無忌和太子妃娘家桂陵君一家上下,更是在家中被殺手屠戮。
這幾年,信陵君名揚諸侯,其威望不僅在諸侯各國極高,就連百姓都頗為推崇,相信有信陵君在,大魏無憂。
誰也沒想到,信陵君會突然遇害。
為了緝拿兇手,昨夜所有北軍和禁衛軍還有武卒全部出動,四處搜捕追殺,但凡遇見可疑之人,一律拿下,反抗逃竄者,當場格殺,一概勿論。
即便如此,據說依舊有數十人憑借著高超的輕功,趁著夜色逃出了大梁。
當龍陽君回來的時候,原本在等待的趙艾不知何時已然睡著了,龍陽君見其睡得正酣,且知他受了傷,不忍打攪,便沒有叫他。
當趙艾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或許是真的太累了,也或許是這美人房間內特有的幽香實在沁人,總之,趙艾這一覺睡得極為踏實。
以至于睜開眼都還有些迷糊,先是看了眼房頂上華貴炫麗的吊燈,方才反應過來。
再一扭頭,就見龍陽君和姜幽兄妹二人張著四只清澈如水的鳳眸,都在好笑的看著自己,趙艾微微尷尬了下,便從坐榻上坐了起來。
連日以來,他的精神一直都在緊繃著,許是如今任務完成,讓他心里本能的松懈了許多,趙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笑看了姜幽一眼,堪稱絕色的美人優雅坐在對面,著實養眼,讓趙艾的心情更加好了許多。
他先是一臉滿足的伸了個懶腰,方才懶洋洋的笑道:“額,這一覺睡得太香了,這房間氤氳著幽姬妹妹的幽幽體香,實在太迷人了,睡得本公子都不愿起床了。”
說著又搖頭笑嘆道:“唉,就是不知,本公子何時能永遠住在幽姬妹妹的閨房呢。”
近乎直白的求愛之語,讓向來冰清玉潔,不諳世事的絕色少女瞬間大羞。
傾世的俏臉瞬間浮起一抹暈紅,幽幽美眸,更是薄嗔含怒,狠狠地白了趙艾一眼,扭過身不去看他。
龍陽君家世顯赫,雖然如今權勢不小,本人也頗為厲害,功勛卓著,文武雙全,但卻是世襲封君。
畢竟在魏國,即便魏安厘王再寵信他,也不可能隨便封君的。
不過,或許是父母早亡,兄妹二人相依為命的緣故,龍陽君對于這位唯一的幼妹極為寵溺,都說長兄如父,父母離去時,姜幽也才六歲,正是可人的時候,龍陽君對于這位幼妹自然疼愛有加。
他太知道人心險惡了,也太知道男人什么樣的德性,這位幼妹又打小麗質天成,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所以他對這位幼妹保護的很好。
別說其他男子,便是魏安厘王和太子多次提出要見見,他都借妹妹自幼患病的緣故推脫了。
如今妹妹也早就到了改嫁人的年紀,他這才上了點心,可惜一直找不到與之相配之人,妹妹又從未見過多少男子,甚至即便見過也沒有交流,自然沒有傾心的。
他那日為何讓趙艾上三樓來,還讓他與妹妹見面?一是因為當日趙艾所彈的秦箏,曲調新奇幽美,婉轉動人,素來眼高于頂的姜幽都忍不住贊嘆。
后來又聽侍女說趙艾之前來過,還把他說的話轉述了,龍陽君最懂自己這位妹妹,見她心生知音之感,面露喜色,眼中亦有期待,加之他本人也覺得能彈奏出如此美妙曲子的人,定非俗人,所以才有心一見。
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的確非俗人,甚至身份都有些驚人。
只是,聽了趙艾的話,龍陽君眉頭微皺,隨即看了眼一旁兀自一副嬌羞少女姿態的妹妹,心里一時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只淡淡笑道:“本君可就這一個妹妹,公子要想把她娶走,可沒那么容易。”
“哦?”
趙艾聞言,雙目一亮,笑問道:“怎么個不容易法?”
龍陽君不置可否的一笑,忽然岔開話題道:“公子可真是厲害,來大梁不久,就將這里甚至整個魏國攪得天翻地覆。”
說著,又拿起一盞白玉杯,輕抿了一口,看著趙艾的目光都微微瞇了瞇,繼續道:“尤其是信陵君門客眾多,麾下高手如云,可還是被公子殺了,可謂算盡人心。”
趙艾苦澀一笑,搖頭道:“你錯了,殺他的人可不是我。”
“再說了,經此一夜,龍陽君先是救太子于危難,護駕大功,又斬除無數兇手,現在桂陵君也死了,以后這魏國,龍陽君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段也很了得嘛。”
說著,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翡翠幽蘭盞上,情不自禁的,再次伸手去拿。
一旁的姜幽不知何時已經回身看著他,如今見他居然又要用自己的心愛私物,自然不肯,當即玉手如電,瞬間伸出,將之握在手中。
與此同時,趙艾的手也正好握了上去,感覺到手中一陣光滑與柔軟,趙艾微愣了一下,抬頭望去,就見姜幽亦是微微愕然。
趙艾嘴角隨之浮起一抹笑意,手指動了動,舒服的感受著那軟軟的、嫩嫩的、滑滑的玉手,卻是不曾放開。
姜幽回神,玉手觸電般又收了回來,心中狂跳,那比雪還白的絕色俏臉唰一下又紅了,美眸中泛著一層漣漪,蹙眉怒嗔。
趙艾視若無睹,絲毫不以為意,對這種不諳世事的絕色少女,他最是那手,
更何況,對于丑的人才叫騷擾,咱這叫撩妹。
輕笑一聲,趙艾自顧自的端起翡翠幽蘭盞,把玩了一番,一臉的回味之態。
姜幽見之,心中愈發羞惱,卻見趙艾忽然端起翡翠幽蘭盞到她面前,嘴角彎起一抹自認為極為帥氣的笑意,輕聲道:“還請幽姬妹妹斟杯茶水。”
姜幽沒好氣地道:“哥哥不是給你倒了一杯嗎?干嘛非用人家的?”
趙艾看了眼身前長桌上的白玉杯,撇嘴道:“還是幽姬妹妹用的茶杯香。”
姜幽聞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更是嬌羞難耐,玉頰上暈紅未退,緋紅又添,冰肌雪膚看起來白里透紅,格外誘人。
又見趙艾依舊保持著端著杯子的姿勢,她頓了一下,還是拿起白玉壺,嘟著櫻桃小嘴為趙艾添了一杯茶。
趙艾滿意一笑,調笑道:“真乖。”
說著,又看向一旁的龍陽君笑道:“龍陽君,你這妹子本公子太喜歡了,打算什么時候將她嫁給我?”
姜幽聽他一句“真乖”,自是說的又羞又惱,別過頭去不理他。
一旁的龍陽君將二人的小動作守在眼里,一時間也有些無語,此刻見這位終于想起自己了,也是一陣無奈。
他苦笑一聲,道:“只要幽姬愿意,本君自然沒有意見。”
趙艾目光一轉,看向了幽姬,姜幽一見的目光轉來,立刻暗生不妙,果然就聽趙艾很直白的問道:“幽姬妹妹愿意嗎?我可是很喜歡你呢。”
“哼!不愿意!”
姜幽白了他一眼,對方這么直白的示愛,言語還頗為肆無忌憚,讓面皮薄的她有些吃不消,因此嬌哼一聲,起身便走到了露臺,于歸凰琴前坐下,玉手挑了兩下,便開始優雅撫琴。
趙艾看著那苗條婀娜的背影,尤其是此刻幽姬跪坐在墊子上,纖腰挺得筆直,嬌小渾圓的臀部翹起迷人的弧度,宛若小蜜桃一般。
默默欣賞了片刻,趙艾才無奈苦笑一聲,向龍陽君道:“時候不早了,煩請龍陽君下午就送我離開大梁吧。”
一聽他要走,雖在撫琴,卻在支棱著耳朵偷聽的姜幽頓時手指一頓,那空靈美妙的琴音頓止。
龍陽君微微皺眉,有些訝異的看了眼自己的親妹子,方才道:“公子身上有傷,怎么這么急著離開?”
趙艾無奈的攤了攤手,將翡翠幽蘭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后,方才斜躺在了坐榻上,苦笑道:“昨夜你看了到了,害死信陵君的并非我,而是羅網的天字級殺手掩日。”
“眼下看似大仇得報,一切皆安,但于我來說,一切才剛剛開始,往后的路,只會更難走,更危險。”
“那些魏府外閣樓上的人都是先天高手,我之所以殺了他們,便是因為要先發制人,呂不韋命令他們在信陵君死后,再殺了我,所以我只能先動手了。”
“魏國朝堂風起云涌,秦國更是波云詭譎,各種明爭暗斗,本公子雖然有太后撐腰,但那位秦王心懷大志,城府亦深,至于那位呂不韋,大秦的相邦,跟我更是已經到了生死仇敵、只能存一的地步。”
“本公子雖然視權勢名利如糞土,不喜摻和權力紛爭,向來懶散,崇尚自由,喜歡風花雪月,但卻恩怨分明,他既然要置我于死地,本公子自然不會任人宰割。”
“因為私仇,本公子能千里迢迢來到大梁,費盡心機報仇血恨,同樣亦能再奔波千里殺回去。”
“待回到了秦國,自然又是另一番腥風血雨,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之所以找你合作,不僅是為了殺信陵君,也不僅是因為令妹,還因為我知道,大秦歷經五世明主累積,大業之基已成,這一代秦王更有帝王之姿和雄霸天下之心。”
“唉,這天下紛爭已久,必將一統,有了今日之事,將來魏國亡時,龍陽君與令妹還能落個好下場。”
龍陽君聽他喋喋不休說著,早已眉頭緊皺,見他停了下來,方才道:“公子就這么肯定,我魏國會亡,秦王會滅六國,統一天下?”
趙艾扭頭,淡笑道:“拭目以待就好,龍陽君也不必與我爭論。”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百年紛爭,萬民深陷水火之中,死了多少人?多少人流離失所?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餓死凍死甚至被隨意凌虐殺死?”
“本公子雖然不是大圣人,也不想談什么拯救萬民于水火,但一路走來,這天下的百姓啊,活的太苦了,不論如何,諸侯割據的局面,都該結束了。”
“不結束,我也會要它結束。”
聽聞到最后,龍陽君微微有些默然,一時無言,片刻之后,方才道:“公子先休息,天黑之前,我會想辦法送公子離開。”
趙艾點了點頭,又道:“我要直接去邯鄲。”
龍陽君點了點頭,起身跟姜幽交代了兩聲,便翩翩離去。
趙艾待他走后,起身來到了露臺欄桿處,憑欄而眺望遠方,良久,忽聞空靈婉轉的琴音裊裊而來,不由回頭,便見一襲紅紗長裙的美人優雅而坐,素手撫琴。
只一雙美眸,柔波似水,幽幽望來。
二人相顧,趙艾唇角不由微揚,絕美少女亦是梨渦淺淺。
這一下午,趙艾并沒有再去別的地方,與姜幽也并無太多交流,只悠閑的躺在露臺的一處墊子上,聆聽著那空靈美妙的琴曲,欣賞著傾國傾城的美人。
時光悠悠,歲月如梭,轉眼間,已是傍晚時分,原本昏沉沉的天氣,在黃昏的時候,居然微微露了頭,隨之便是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趙艾也終于起身,宛若有星星一般會發光的漂亮眼眸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隨即抱拳一禮,便轉身離去。
待尋到趙曦兒和舒欣母女,與龍陽君匯合,便一起乘坐著龍陽君的馬車離開。
如今信陵君被殺,魏武卒成功被太子收回,桂陵君一家也死的差不多了,整個大梁,便牢牢掌握在了太子手中,而龍陽君的地位,自然隨之崛起。
雖不至于到了權臣行列,卻也足夠將他輕易送出。
待出了大梁城門十里,趙艾才與龍陽君拜別,另乘一架龍陽君早就備好的豪華馬車,緩緩向著邯鄲進發。
只臨行前,留下一句:“三月之后,鳳來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