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歡猛的從水中被嗆醒,他下意識的掃了周圍一眼,卻發現周邊的畫面還是他陷入黑暗前的模樣。
還是在水中,還是那個即將被拖入湖底深淵的場景。
無數水草飛舞在水中,面目丑陋腐潰的人臉靜靜附在河床上。
而自己剛才像是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在那里親眼見證了白谷蘭去幽王墓前的一段記憶。
只是其中的內容已經沒有給他太多的思考時間,一段沒頭沒尾的回憶還比不得白谷蘭的性命重要。
柳若歡活動了一下四肢,忽然發現自己腹中的儷人珠在此催發出奇特的紅芒。
令人稱奇的是,這次儷人珠竟然有了類似鮫人珠的功能,能讓他在水下伸縮自如。
難不成真如無痕所說,這玩意還是個寶貝。
不對!現在應當喚醒白谷蘭的意識,既然她是嗆水,自己把她喉腔里的水吸出來就好。
自己這算趁人之危嗎?不,人命關天!
柳若歡將身子靠近,抬起她蒼白的面龐,眼神掃過白谷蘭的微微屈張的櫻桃小嘴,借著大義的名義,吻在了那張讓他曾徹夜輾轉反側的柔軟之上。
吸出第三口水的時候,白谷蘭的身軀猛然發出了一陣顫栗,她半睜的雙眼忽然張開,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她的眼里頓時蒙上了一層水霧,臉上泛起了潮紅,姿態清純卻又夾雜著嫵媚。
是夢嗎?
這是涌現在她心頭的第一個念向。
白谷蘭有些不大相信眼前的場景,她忽然有了惡作劇式的念頭,伸出鮮嫩水潤的舌尖,試探之后狠狠地咬了對方的舌頭。
柳若歡被這舉動痛的驚呼,面部扭曲。
白谷蘭才驚覺眼前的這一切不是夢境,而是柳若歡真的不顧一切,下水來救他了。
他怎么這么傻,明明一點武功都不會。
二人分開唇瓣的時候,一股腥臭的氣息從附近的水域傳來,這股惡臭刺激的人反胃想吐。
他們距離那奇形怪狀的人臉已經不足一米,柳若歡甚至都能透過幽暗的光芒,看見水草四周有什么東西在悄悄蠕動。
白谷蘭的額頭上的傘紋浮現,她渾身都開始充盈出一股力量,讓她發動功力,扭斷了四肢的水草。
隨后她一把拽住柳若歡的衣領,用力在水中一登,倆人向上騰起。
那怪物似乎意識到到手的美食正在逃出自己的掌控,二人頭頂被數以千記的水草包圍,它們組成一道又一道柔軟難破的圍墻,將倆人擋了個嚴嚴實實。
水草的包圍在不斷收縮,形成了一個半圓的球體,將他們朝河床深處擠壓。
柳若歡才發現,他居然把這東西想簡單了,身為植物,它竟然進化出了捕食者才懂的技巧!
這樣一來,豈不是意味著它已經有了簡單的思考方式,可以下意識思考捕獵的最佳方式?
白谷蘭將心思沉下,她捏起劍訣,雙目緊閉,身上殘破的衣裳和秀發在水中飛舞。
柳若歡嘴角一陣抽搐,這迫在眉睫的情況,對方居然原地打坐,莫不是要放棄抵抗,成為那些人臉的養分?
水草即將圍住二人的下一刻,一聲劍鳴響劃破水流,勢如破竹的沖二人前來。
那正是原本應該在龜眼上的細劍!
沒想到它竟然響應了白谷蘭的召喚,直接插入湖底,沖破各種妨礙,回到了白谷蘭的面前。
白谷蘭正欲帶柳若歡通過方才劍刃劃破的缺口,卻瞥見自己的腳底,有一個晶瑩透亮的瓶子正在滑向湖底,所掉下的位置,正巧是那最張最大的水草人臉。
那瓶子中的三只蝴蝶在拍打著翅膀,像是被禁錮在籠中的金絲雀,完全不覺外面的危機。
而上方的水草正在不斷從四面八方疾馳而出,瘋狂填補先前的缺口,試圖重新將二人圍困于此處。
柳若歡也瞧見了這一幕,他拽住白谷蘭的衣袖,沖她搖頭示意。
逃生的機會就在這一線之間,若去尋這瓶子,就會失去這唯一的機會,二人都會葬身湖底。
白谷蘭慘然一笑,她慢慢,慢慢地靠近到柳若歡的面前,對著他的額頭輕輕一吻。
右手伸出纖纖細指,像是引導一般,教他握在了劍柄之上。
隨后左手握起劍訣,那忠心護主的細劍帶著柳若歡如梭一般向上升起,從剛才撕破的缺口處朝湖面進發。
柳若歡有些驚愕,他最后只看到白谷蘭轉過身子,毅然決然的向湖底游去,伸出自己的柔荑般的嫩手,緊緊的握住那正在滑落湖底的小瓶。
隨后,他的視線就被水草遮蓋,半圓形的水草在不斷收縮,在他的眼睛里化成了一個黑點……
白谷蘭其實不是沒想過捏碎手中的瓶子,對她而言,成為當時強者,拯救白家于斷代的風險之中,是她年少時經常做的一個夢。
先前在她意識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本已準備好隨時震碎胸口前的瓶子,卻在最后一瞬停了下來。
她忽然想起,提筆尋香蘭花開,推窗時有蝶飛來這首詩,是年少時大家一起提筆為她撰寫的。
那天屋外晚霞滿天,白煜姐姐在后院中提壺澆花,被吸引而來的蝴蝶光鮮靚麗,有一對特別漂亮的湛藍色翅膀,上面還布滿了黑色的斑點。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蝴蝶,美極了。
幾名透過二樓木窗的小女孩,紛紛被這場景傾倒。
她嚷嚷著要為自己寫一首帶花帶蝶的詩句,可幾女最后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直到溫柔舒婉的白煜姐姐上樓,讓她們各自挑了最喜歡的兩個詞,補足了尾字,才得出了這么兩句。
后來白丁玲就這么握著她的手,歪歪扭扭寫下了這幾個字。
往后這詩同她的名號一起傳入漢唐,使她小有名氣。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瓶子里的那三只蝴蝶,同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樣。
都是湛藍色的翅膀,黑色斑點的點綴。
這讓她每每凝望瓶中的蝴蝶時,就想起了那日的場景。
白谷蘭將那瓶子雙手握緊,靜靜放在胸前,滿足的閉上雙眼,隨后她將渾身的功力撤去,凝結在了雙手之上。
瓶子被一根又一根纖薄的細絲纏繞,包裹了一層又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