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用從牙齒中擠出來的聲音,陰冷的問道:“凡——人——報上名來。”
這語氣拖得又怪又長,柳若歡光聽聲音就如同在九幽中走了一遭,汗毛直立。
喬靖柔并沒有答話,那小鬼把頭一歪,瞧上了她手中的黑筆,“判官筆?不對,你非是閻王,卻敢用筆!”
“我是不是判官,你今日都得死在這。”喬靖柔的答話卻不卑不亢,從容有余,“修羅道遁逃于五行輪回,卻枉顧天道,草菅人命。”
赤鬼嘿嘿一笑,尖聲喊道:“呵,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卻敢對我修羅一道品頭論足,莫不是這俗世間太過太平,已經忘了那地獄一般的光景。”
“古時太宰記事,十八名血修苦修修羅一道,墮落成魔,屠城十八座,血祭升天,歸于界外。”喬靖柔背誦著這段世人皆有所聞的神話傳說,說道:“可你們的真身受限于天地法則無法現世,更別提這里是什么地方,何來妖魔撒野?”
赤鬼被說的隱隱有些震怒,他暗暗在內心揣測,怎么這年歲不高的小女娃,會對他們的來歷了如指掌?
“小姐說的不錯,區區一道域外分身,我喬家還看不上眼。”
喬三姨緩緩走近于喬靖柔的身后,那道飛橫在空中的山水畫,也立于二人背后,隱隱傳來山鳴水嘯,氣勢十足。
“呀呀呀呀呀!”
那赤紅小鬼兩條短腿在地上交替,左右顛簸,迅速起身沖了過來,
一聲爆響過后,那小鬼甩出的舌頭,被山水圖攔腰截住,喬靖柔的身形像是一道銳利的風,片刻就已經手攜墨筆,抵達了小鬼面前。
那赤鬼的舌頭被夾雜在畫卷中無法收回,氣得它又急又惱,雙手揮動巨大的鉗子,砸向喬靖柔。
“小姐當心,那鉗子是用特殊材質制成,碰到的人會四肢無力,五感頓失去。”
聽到喬三姨出言提醒拔舌鬼的殺招,喬靖柔的身影一晃,筆鋒一甩,甩出的一道氣勢洶涌的濃墨。
這墨汁飛出,勢極重而勁極銳,打在拔舌鬼的鐵鉗上,發出砰砰的悶響,打偏了鐵鉗揮出的方向。
緊接著趁這個架勢,她彎腰躲過向上飛過的鐵鉗,墨筆直直戳在了拔舌鬼的一只眼瞳之上。
“山河令!破!”
一個墨色的破字閃現一瞬,幾乎是以一道常人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那拔舌鬼的身子向后撞出,直接沒入了眾人身后的水潭之中。
就連剛在拴在山河圖上的舌頭,也隨之啪的一聲被拉斷。
柳若歡在一邊看得瞠目結舌,那小鬼一招殺了喬家供奉,如今卻被喬靖柔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
而且她身上還和自己一樣,有異寶抵消神龜的壓制,這等傲人的實力莫不是在場之內的最強者?
而在龜背之上的程皓軒心里更是吃驚,他原以為這世上只有兩個同輩之人需要當心,一位是追求極致劍道的洛素昕,另一位則是自己天資卓絕的小師妹顧清瑤。
相比之下,魔教圣女是一個被血脈之力壓制的廢物,而白家四姐妹合力抗衡天驕的說法自始至終都是個笑話,左家的武神傳言更是浮夸,那女人至今也只呆在函谷關,守天子國門。
但眼前的喬靖柔,明顯已經邁入忘我境界,隱隱已有抗衡其余二女的天資和架勢。
看來自己小瞧了喬家,更小瞧了這位當代書圣。
不行,如此卓越的女子……自己一定要得到她。
想到這里,程皓軒的嘴角冒出一抹奇異的弧度,他已經快想象出,未來三位漢唐最完美的女人,服侍自己的場面了。
“吼!”
一聲長嘯響起,那拔舌惡鬼從水中破水而出,它扛著那柄巨大的鐵鉗,喘著粗氣。
赤紅色的鼻孔向外冒著熱氣,代表它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你居然敢拔我的舌頭?”
它出水的第一句,就差點讓柳若歡笑出聲,可能這橫行霸道的修羅惡鬼囂張了一輩子,還沒遇到有人竟然敢用它的酷刑對付它。
喬靖柔微做謙禮,不卑不亢,從容有余的答道:“害人者,自當有被害的覺悟。”
“咯咯咯,你這個小女娃,還真是沒嘗過什么痛苦!”拔舌惡鬼氣得用鐵板手拍打著水面,擊蕩起無數水花。
“沉淪永世!我心永誅!”
一道大的離譜的血色光環開始自拔舌惡鬼的腳下升騰而起,那道赤紅色的光芒瞬間就改變了半邊天的顏色,讓整個世界仿佛都映照在血色之中。
“寂寂寥寥,煩煩惱惱,皆是作下千般業,通來煉獄受此刑!”
那巨大的赤紅裂縫,順著天空開始撕裂,大小已經快速蔓延到了巨龜龐大身軀的一半。
“這是血鬼術呼喚上級修羅惡煞的絕咒!”喬三姨見到此情此景,已經滿眼被驚駭所布,她焦急的說道:“它這是想引前三獄的魔王現世,那三個妖孽的法力通天,恐怕整個幽王墓都會因他們而引起崩塌。”
程皓軒也在龜背上罵了一句畜生,誰知道這拔舌惡鬼被激怒之后不肯善罷甘休,居然要引來如此怪物。
若是讓那等邪物出現,不止自己的計劃要覆滅,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被那等魔物收歸地獄。
嗖的一聲,一道利箭射出,直接射穿了拔舌惡鬼的唇齒,讓它無法再發出聲音。
而喬家諸人也都感覺自己的身上壓力頓無,一股巨大的壓強轉而壓制在拔舌惡鬼的身上。
這讓它被迫雙手撐在水面,憤怒的抬頭看向這群欺辱它的人類。
“山河破碎,一念永恒。”
嬌柔的女聲響起,那只黑竹深墨筆,劃出一道完美的半弧形,將拔舌鬼伸出的脖子斬斷,而那小鬼的頭掉落在水面,顯露出不甘的神情。
“在場之人……記著……我拔舌,定將你們所有人,拖入無底深淵……”
直到最后一個字悠悠說完,它連同自己赤紅色肌膚的身子,都開始慢慢消散在空氣中,就像從沒有來過一樣。
而那天空之中裂開的縫隙,也開始逐漸收縮,緩緩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