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葦坐在樹頂,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那名白衣女子一步步向凌霄峰離山禁地走去。
兩邊是離山派弟子和來參加門派會武的別派弟子,不斷有人去攔截,又不斷被她打倒,她已是強弩之末,背脊卻始終挺得筆直,一把晶瑩剔透的玄劍拖在地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痕跡,正告訴著所有人,她是如何從離山腳下一步步殺到這里的。
“是位重情義的好女子。”熟悉的聲音從樹下傳來,又是那個凈明道的司瑾玉。
“怎么哪兒都有你。”吳一葦無奈道。
“我隨師父來此參加門派會武,方才遠遠看到有人在樹上看熱鬧,便猜是你。”司瑾玉飛身上樹,與吳一葦坐在同一根枝椏上。
“你一向最八卦了,說說看,她是誰,為什么要救禁地里的那個魔族?”吳一葦見躲不開,索性向司瑾玉打聽。
“你若好好說話,我或許會告訴你。”司瑾玉倒是不生氣,數年相處,他已知道該如何對付這個毒舌。
“……”吳一葦忍了又忍,只能改了口氣:“請教。”
“聽聞數日前,離山派弟子沈度突然回山,伙同他人盜走了離山派至寶問心劍,離山派掌門太真真人震怒,開啟了鎖仙陣將他困入陣中,然而問心劍與他的同伙卻不見了蹤影。
恰在此時,傳言被沈度吸干喪命的修士尸體被送上山,所有門派和修仙家族紛紛找離山掌門討要說法。
掌門為堵住悠悠眾口,答應待門派會武后交出沈度。
然而就在今日,這名女子帶著問心劍突然趕來,也不知她是如何辦到的,竟能輕易闖入離山護山大陣,要以問心劍換回沈度。
離山掌門發現問心劍劍靈已失,變成死物。這問心劍乃是上庸為數不多的仙器之一,離山掌門大怒,然而終究還保留了最后一絲理智,沒有直接滅殺,而是告訴她,若能打敗離山門下同修為的所有弟子,就將沈度交給她。
離山,與她同修為的弟子何其多,她一心救人,就這樣一步步向禁地走去,已經擊敗了十余人。她似乎沒有想過,天下人已將沈度當作魔族,就算她能救出沈度,也會成為全天下的敵人。”
司瑾玉感慨一聲,十分熟練地自吳一葦手中拿過酒壺,咕嘟咕嘟一番后還給他,心中很是痛快,自從回到凈明道,他便沒這般痛快地喝過酒。
吳一葦接過酒壺,卻發現里面已然空空如也,氣得扔掉酒壺:“不愧是八卦之王,才上山兩天就把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
“哦,你怎知我上山才兩天,吳兄打聽消息的本事也不差。”司瑾玉一個反手將吳一葦懟得嚴嚴實實,隨即又嘆了口氣道:“這些只是表象,真相或許完全不是如此。”
對于這句話,吳一葦雖不情愿,卻也很是贊同,海面上龐大的冰山,或許只是整座冰山的一角。
世間所有事都是如此,就比如此時看似氣急敗壞,其實十分痛苦的離山掌門太真。此情此景,宛如將他這個掌門放在火上烤:
讓沈度待在鎖仙陣里雖然兇險,卻能暫時保住他的性命;讓相同修為的弟子去阻攔暖暖,看似為了門派顏面,其實是擔心她被其他別有居心的人直接滅殺。
又比如在人群中高高在上的南海壽龜,今日他化為人形來湊熱鬧,想不到趕上這樣一出好戲。
此時的他心中十分舒坦,鎖仙陣是什么地方,沈度必然熬不過門派會武,現在這小丫頭又來送死,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被車輪戰生生耗死,到時候,只要再找到何在那個兔崽子,折磨死他,既能出了那口惡氣,又能直接銷毀人證物證!
來參加門派會武的無數弟子們這次可算是開了眼界,會武還沒開始,吃瓜便吃了個飽,這瓜不但大、包熟,還日日有更新!
此時此刻便有無數流言用傳音的方式不斷被傳播,有的說這美若天仙的女子也是魔族余孽,也有說沈度就是為了她才成為魔族,更有甚者認為這一切都是離山的陰謀,當年他們故意收留魔族余孽沈度,就是為了得到魔族的修煉功法……
種種傳言愈演愈烈,漸漸地,修士們都懶得傳音,直接私下討論起來。
然而這些對于暖暖來說都不重要,她什么都聽不到,耳邊只有沈度超出以往三倍的心跳,他很危險,我要救他!
暖暖向著那心竅聲走去,這似乎已經成了她的本能——揮劍、打敗對手、繼續向前。
耳邊只能聽到刺耳的耳鳴聲,身體因為不斷的消耗開始越來越沉重,近了,近了,沈初晴,你不能倒下!她一邊為自己打氣,一邊努力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在下離山派張慶,向姑娘挑戰!”人群中,一名青年修士跳了出來。
“為什么安排他?”太真立刻皺眉向執事弟子傳音。
“弟子未安排張慶師弟啊。”那執事弟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張慶看著眼前腳步已然踉蹌的女子,心中一陣竊喜,她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現在上場就是撿漏,只要拿下她,自己也算是在天下修士面前露臉了!
暖暖恍若未聞,只是慢慢從他身邊走過。
“既如此,在下就出招了。”張慶見她一點面子也不給,不由怒火中燒,自暖暖背后舉刀便砍!
這一刀是他全力一擊,周圍的聲音立刻大了起來,張慶洋洋得意,他的刀術在同階修士之中也算佼佼,這下自己定能揚名!
暖暖聽到背后的風聲,她回頭,只將問心平平舉過頭頂,張慶的刀帶著強大的力道劈向問心,暖暖咬牙扛住,腳下的青磚卻向下陷了一寸。
周圍的討論聲大了起來,張慶洋洋得意,悄悄豎起耳朵,卻不料聽到的全是嘲諷與奚落。
“我原本以為離山不會欺負人小姑娘,想不到啊,這才輸了幾輪就輸不起了,車輪戰也就罷了,還找一個比人家高半階的上來。”
“就是,這人剛剛說他叫什么,張慶是吧,真夠不要臉的,換了我,師父讓我去我都不去,丟人!”
張慶聞言不禁惱羞成怒,更是加大了靈力輸出,心想,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徹底!
問心劍被壓制住,向肩膀壓去,虎口與肩膀流出血來,暖暖咬緊牙關苦苦支撐,蒼白的小臉固執非常,一旁的修士以男子居多,見了如此美麗的女子被這般欺負,說的話便更加難聽了。
張慶聞言不由動了殺心,他驀地收刀,整個人高高飛起,運起全身的靈力向暖暖砍去!
周遭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這下這姑娘死定了!
“誰敢傷我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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