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顧忌,守夜人徑直落座。
現在,兩人的距離不過半米,任何一方開暗槍,對方都難以閃躲,但他們卻都默契地沒有動手,像是久別重逢的師徒。
守夜人將雙手輕輕地擺在木桌上,眼睛看著那個飛利浦的錄音機,里面烏黑的磁帶在輪軸上緩緩流動,發出嘶嘶的雜音,又被周杰倫懺悔式的說唱聲掩蓋。
說罷,他緩緩起身,拿起一瓶雞尾酒。
“老師,我一直很感謝你,教會了我煉金術。”
說著,他將雞尾酒倒在桌面上,像一條琥珀色的河,從桌子的邊沿流落。
“煉金術是一門變態的技術,它能改變物質的性質。煉金術士衣服,能承受極強的沖擊力,小口徑的手槍無法射穿,堪稱是極優的輕便防彈衣。”
星野空拿起桌面上銀色的翻蓋打火機,用拇指滾動輪軸,濺出的火星點燃了噴出的可燃氣體,形成一道明亮的火苗。
他用打火機,點燃了桌面上的酒液,溪流成了熾熱的火流。
“煉金術士的手套,可以是世上最耐火的物質之一。”
他伸出兩根手指,從火流上輕輕地滑過,指尖就纏上了躍動的火光。
“我給你點煙,老師。”
他伸出手臂,用指頭的火苗,點燃了守夜人嘴上的雪茄。
煙頭泛紅,首先飄散出咖啡和堅果的強烈味道,然后是松露的香氣徐徐升溫,中間還夾雜著花朵的芬芳。
這是一支絕世的雪茄,1990年份大衛杜夫4000,守夜人從昂熱那里贏過來的,五年沒動過。
守夜人沉默著,深深地吸了一口,從鼻腔吐出白色的煙云。現在他希望這支絕世的雪茄,能給他解愁。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我希望你不要反抗,我不會讓你落入玫瑰十字會和那些社會混血種的手里,你會在一個美麗的海島度過余生,那里四季如春……”
“秘黨的海外監禁小島,塔爾塔洛斯?秘黨用它來收容受污染的混血種,一群神經病和瘋子,上個廁所也要打報告。”
星野空盯著守夜人的眸子,守夜人卻低眸沒有看他,一個勁地抽煙。
“老師,你也認為我墮落了嗎?認為我滑向死侍的深淵了嗎?所以執行部派出了昔日的同學來抓捕我?”
“我希望你沒有,因為這樣你的罪名會輕一點。”
星野空平靜地問:“被關押在那個小島,與落入玫瑰十字會的手里,接受他們古老而又血腥的裁決,有什么區別?”
“我在那里有朋友,你的待遇會好一點。”
守夜人低聲道,“而且,我會時常來看你。”
“心領了。”
星野空從座位上起身,脫帽在胸口,微微鞠躬,“如果沒有什么別的事,我先走了。”
說罷,他走向房門,步調不緊不慢。
機動作戰中心。
“如果沒有什么別的事,我先走了。”
星野空的聲音,由守夜人的耳麥,傳到了車廂內。
“難道守夜人要放星辰熄滅者離開?”捧著向日葵的植物師皺起眉,忍不住問。
“不知道。”
陷在沙發里玩塔羅牌的司機撓了撓他的禿頭,“我只算到星辰熄滅者與玫瑰十字會,在今日必有一戰,而且我們的損失會很慘重。”
“很慘重?我們現在的配置,能強攻美國白宮。”
裸著上身的男人依舊在工作臺上擦拭槍械,“說不定守夜人會放水,因為弗拉梅爾向來一脈單傳,外門弟子再多,也不會再有第二個親傳弟子。除非他們有人壞了規矩。”
“十幾條人命死在星辰熄滅者的手上,而且都是頗具威望的煉金術大師,守夜人不會放他走的,他必定要清理門戶。”
神術師翹腿坐在白色真皮沙發里,淡淡地說:“若是守夜人真的讓他走了出來,那么我們玫瑰十字會,就要重新判斷守夜人對煉金術的忠誠度了。”
星野空走到門前,守夜人坐在椅子里,兩個人背對著,守夜人忽然問:“你為什么要殺他們。”
星野空的身形頓了頓,回頭,“我沒想著殺他們。”
守夜人一怔,“不是你殺的?”
“是我殺的。”
星野空輕輕一笑,語氣逐漸冰冷,“因為他們至死,都要保持所謂的秘密,是他們的狹隘葬送了他們的性命。所以,我抬起左輪,跟他們說,給你的傳承做陪葬吧。然后啪的一聲,腦袋開花。”
“你明明知道,煉金術士不會向外人透露他們的秘密!但你卻執意要奪走其他人的傳承!”
守夜人咬牙切齒地說,木桌上那道火流越燒越烈,火光映紅了他的瞳子,好似憤怒的血色。
煉金技術對于煉金術士而言,就是生存之基,一旦秘密泄露,就好比本國的航空科技,或者核技術向敵國公布,運氣不好的話,會有滅頂之災。
在任何時候,知識的保護,都是重中之重。
“我當然知道,老師。”
星野空淡淡地說:“煉金術士守護他們的知識,就像屎殼郎抱著他的屎,拒絕與外界交流共享,連睡覺都要用枕頭捂著腦袋,生怕別人潛進他的夢,竊走一絲一毫的技術!”
他的語氣逐漸嘲諷,“我們弗拉梅爾一脈的煉金術,是那么的精妙絕倫,只要將它公布于眾,或者與某個煉金協會作知識交換,就能讓科學與煉金的技術飛躍一大截,但是這么多年來,從來沒人這么做過。”
“我們最大的讓步,就是為秘黨制造煉金裝備而已。核心技術依然掌控在我們的手里,裝備部那群半吊子的家伙,想要用科學技術解析煉金術,但這么多年來,他們連最基本的元素子彈都煉制不出來。”
星野空垂下右手,撩開襯衣,露出了腰間的槍套,取出了他圣銀的左輪,轉輪里填滿了子彈,紅、藍、綠、黃、銀,五種顏色,每一枚都有繁雜的花紋。
“想要得到基本而又純粹的五大元素,他們就必須借助龍王的骨骸。”
他緩緩地搖頭,將子彈一枚枚地退出,排到掌心。
“龍王的骨骸啊!那是至尊的圣杯!放在他們的手里,只能制作最基本的東西,他們對煉金術的了解,就跟三歲小孩對高等數學的認知一樣淺薄。”
到最后,他的轉輪里,只剩下一枚銀色的子彈。
守夜人冷聲道:“既然你知道他們不會透露……”
“不,他們會。”
星空野低著頭,撩開襯衣下沿,露出了腰帶下方的彈帶,他從上面取下了更多的銀色子彈,一枚枚填進轉輪,輕聲說:
“當我殺了十一位大師后,我一身正裝,從庭院的正門拜訪了第十二位大師,研究煉金病毒的毒師。”
“看到我的時候,他似乎有些疑惑,后來逐漸震驚。我跟他說,我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惡魔。他沒有說什么求饒的話,用行動證明了一切。”
“他將他所鉆研的一切秘術,以及毒師的密語,都告訴你了?”守夜人不可思議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