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梁習和田豫最夢幻的一次經歷,作為俘虜被帶到泰山郡,可以想到即將面對的,要么就是死亡,要么就是招降。
的確,對方有招降的意思,只是并不需要他們給出什么答復,而是讓他們在泰山郡好好看看。
不僅如此,還專門給他們在衙門安排了客房,雖然看守嚴厲,說穿就是變相軟禁。
“所以,明天我們去哪里?”田豫看向梁習,他只是平民出身,當過游俠,慕名投奔劉備,胸中還沒有那么多墨水,也沒那么高遠的見識。
“既然讓我們到處看看,那先以奉高這邊看看……話說回來,你真的要按照他的話來做?”梁習看向田豫,“一旦按照他所言,到處去看過,那么事后你再對那道人說些什么,也就沒有底氣了!”
可以絕食,可以慷慨赴死,這樣才是忠烈的表現。一旦按照對方的行動,首先這個行為就已經有‘服軟’的意思。尤其之前張鈺還說了幾句,這就有‘被說動’的感覺。
“這……”田豫開始糾結起來,之前他沒有考慮過這些,現在才恍然。只是當時沒有直接反駁,現在再懟回去,好像已經為時已晚。
索性看向梁習,詢問:“那梁主簿呢?按說,當時你應該直接反駁回去……”
“我很好奇!”梁習也沒隱瞞,“好奇那個道人的身份,他和黃巾少帥是什么關系。同時好奇,他為什么要讓我們在泰山這邊走動,同時他那番話,也需要深入思考一番。”
“思考什么?”田豫追問道。
“什么是正義,正統性是否就重要。”梁習回道,“對方能讓我們到處去看,就意味著他對泰山的情況很自信,這里的百姓過得比其他地方還要好。首先僅僅是這點,就讓我很好奇。同時必須承認的,是陳國意外的各郡,貪官污吏橫行,畢竟大多都是買來的官職。
地方豪強不必說,和官府勾結侵占百姓的田地,讓百姓淪為奴婢。你我都不是什么豪強出身,對這個應該感觸最深,也最為厭惡……”
田豫點了點頭,的確這種情況非常讓人討厭,只是世道如此沒辦法。
就是主流就是這樣,所以才明白以游俠的身份,或許能救出一兩個人,但沒辦法拯救更多的人。
如何才能改變這個世道,想著唯有從軍或者出仕。
很不巧,他沒有那么多的學識,所以選擇出仕,十六歲就已經投入劉備麾下。
“慢著,你怎么知道我們在奉高的?”田豫突然意識到個問題。
畢竟兩人是被封閉送過來的,只覺得這馬車東南西北都走遍了,最后到底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肯定是過了黃河,畢竟這個沒辦法隱瞞。
“在過來的路上,我不去更衣了嗎?”梁習也沒隱瞞,“然后找了個士卒,詢問一下這個問題。只要跟他說,那個道人讓我們到處走走,這里是哪里,有什么可以逛的……對方聽到后,基本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那道人的身份不一般!”田豫只是沒文化,但人家不傻。而且投入劉備麾下,也是有自學的,還專門向關羽請教過《春秋》。
“地位應該在黃巾少帥之上,至少也是平級,只是我猜是前者。這就說得通了,為什么泰山賊和白波賊能夠相安無事,甚至一副會師的樣子。”梁習回道。
“可是他怎么做到……不對,白波和泰山莫非是真黃巾……也不對,那張角三族不是已經都被夷了嗎?”田豫有些不真實感。
“實際上,現在卻有一個道士打扮的人,他的身份在黃巾少帥和那楊奉之上……”梁習覺得還是讓他認清事實好些。
不可能的確不可能,問題把所有可能排除之后,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只能說真相。
“對方的野心很大,否則不會說什么正統不正統的。實際上如果他真的是幕后掌權者,那么對方之前的那番話,就是告訴我們他的野心!”梁習補充道。
然后之前的那番話,就有另外一層意思:我要爭霸天下,有自信讓百姓過得更好,不信去看看!
潛臺詞就是:我有能力讓一切變得更好,甚至有能力得到天下。你們若要投奔趕緊的,錯過了那就別怪我不等你們,畢竟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
不知道他實際要表達的意思是什么,梁習只能分析到這里,按說應該非常接近了。
所以他到底怎么來的底氣,這才是梁習好奇的真正原因。
年輕人就是年輕氣盛,你那么自信,我就要好好去批判批判,然后找出問題,狠狠甩你的臉!
“好了,這個問題明天之后再說……剛來到這里,很累。”田豫覺得自己今天知道的東西有些多,他的消化速度卻跟不上。
“既然很累的話,那么就吃吃喝喝,再洗個澡,然后好好睡一覺。”梁習隨口說道,隨即出去,向看守的士卒示意。
果然不出所料,這些士卒聞言,神色有些古怪,畢竟身為俘虜的兩個,居然那么不客氣。
不過主要還是考慮到教主的吩咐,不得不給兩人準備飯食,甚至是熱水。
“你,怎么做到的?”田豫砸吧砸吧嘴,有些不敢置信。
“主要我們不嘗試逃走,或者做出什么危險的行為,那么只是衣食住行,對方應該不會那么小氣。或者說,巴不得我們多要一些。”梁習感慨。
這其實也是考驗那個道人的氣量,若是連這個都沒有,那么還是算了。為這樣的‘明公’效力,那根本就是折騰人。初步測試結果還不錯,至少待遇還可以。
“哦……”田豫此刻感覺自己也就只能點頭附和。
飯食大概三十分鐘左右過來,或許不算豐富,不過的確是精心烹調。
問過才知道,上面對口腹之欲比較看重,連帶著下面不少人對吃食也開始重視起來。
畢竟設宴什么的,邀請張鈺過去,結果飯食不合胃口,那不得罪人家?
也多虧張鈺對飯食的追求,并非什么龍肝鳳髓,只是要求對烹飪技巧,材料處理和調味,火候方面的要求,這個有點手藝的廚子,都能做到。
食物好吃,熱水舒服,難得是臥室還放著三塊冰,還被詢問是否需要推拿。
“上賓待遇,莫過于此……”田豫感慨,同時覺得有些糟糕,自己有些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