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5章 有何區別?
“對。”面對羅汝才的疑問,吉珪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自己堅定的回答。
“既然已經看出他們就要開戰,咱為啥不等打出來勝負再下注呢?”
吉珪笑著為他解釋道:“將軍,待價而沽往往在勝負未決之時,方才奏效。而今觀中州形勢,官軍這邊有永寧伯的勇毅軍在,雖兵力上略顯不足了些,可幾番接戰下來,闖王一方卻并未占得任何便宜,更是折損了郝搖旗這一員大將,那頭顱將軍也已看過,自是做不得假的啦。”
羅汝才點了點頭,道:“真想不到搖旗這么勇猛的人,竟會被張誠小子給生擒活捉了去……可惜……真是可惜了啊!”
吉珪在一旁忙接言道:“將軍,我看倒也沒啥可惜的。”
羅汝才回頭瞪著他,嗔道:“咋個兒會不可惜哩?搖旗不是李哥老八隊嫡系,你我都是清楚的,張誠小子今兒擒了他,如能好言勸說使之歸降麾下,不惟多了一員猛將,更能豎起一面大旗,借之招撫闖王軍中旁的大小頭領,豈不妙哉!”
“將軍,吾對永寧伯其人雖不甚了解,然觀其種種經歷,以及今朝入豫以來的做派,足見其能當在左良玉、丁啟睿之流以上,甚或比之洪承疇、孫傳庭亦有過之。
將軍不見其劉莊、相公廟、大關頭三處營壘,此前哪一個官軍敢于如此靠近闖王大營之地,設置營盤,簡直是前所未見……”
他接著又繼續說道:“況其三處營盤,深陷重圍,卻絲毫不亂,闖王攻打月余,既未將之攻破,更是損兵折將,將軍不覺得如此結果,極為反常嘛?”
吉珪不待羅汝才說話,又接著說道:“將軍,從這些事兒上來看,永寧伯帳下絕不缺勇猛戰將,且其麾下兵馬也必是操練有素,非是往常那些烏合之眾可比。
再有一點更是重要,也是吉珪所不解之處!”
“哦,還有先生看不透的地方?”羅汝才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
“將軍仔細回想一下,我們以前殺敗的官軍,俘獲的兵丁騾馬素來頗豐,可糧谷草料這些輜重卻有些不足,由此可見官軍大多缺糧,因此才會來去匆匆,不敢在一地固守久留,所以才會被咱們同闖王一一擊敗。
可吾觀永寧伯這邊卻是不同,其既能養下這數萬強兵,還能讓一眾猛將對其忠心耿耿,這背后究竟有何玄機,吉珪還真是看不懂,也參不透啊!”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吉珪也不再遮掩,他直截了當地說道:“將軍,這些日我反復套話,可劉玉尺對永寧伯此人也是所知不多,然他對永寧伯其人卻也十分欽佩,稱之為不世出的一代豪杰,非闖王之輩草莽可比。我料他此言不虛!”
“且隨之前來的那位‘海爺’劉金海,更為深不可測。”
聽了吉珪的話,羅汝才也來了興趣,他瞇起眼撫摸著下頜上的胡須,道:“這劉金海據傳兩年前便已在中原活動,河南各府州縣的豪強土寨,多與之有所往來。”
“正是如此。不止河南豪強土寨,據說就連闖王軍中一些頭領,都與之暗中往來,既互通情報,也彼此做些私下里的交易。”
“啊。還有此事?”羅汝才一驚,忙問道:“這消息可真?咱曹營中可有人同他暗中交往?”
吉珪略微壓低了聲音說道:“將軍,且不管這消息真假。咱先想一想,至少在兩年前,這位永寧伯便已經在河南布局,但只這份心機豈是常人可比?”
羅汝才猛然一驚,他起身在自己的帥帳內來回踱起步來,吉珪坐在自己的座椅上,靜靜看著他來回踱步,不再多說一句話。
良久,羅汝才終于停下了腳步,回身盯著吉珪,一字一頓地問他:“你是叫俺現在就受撫?”
“對。立刻,現在,絕不再耽擱一刻!”吉珪一臉嚴肅神情,顯示他此刻的認真,并非是在開玩笑。
羅汝才臉上略顯出一絲疑慮,道:“軍師,如今大戰在即,勝負之勢頃刻即可見分曉,為何不再等待片刻,也好討個更好的價錢嘞。”
“將軍,今時不同于往日。”
吉珪耐心解說著:“前時兩軍對峙,我軍站哪一方,那么哪一方的勝率便會大增,雖說咱們尚且左右不了朱仙鎮的戰局,但不管怎么說總也是舉足輕重。
可眼下雙方大戰在即,如待他們分出了勝負,咱們才下注的話,便會失了先機,顯得咱們投機之意甚重,既為其所恥,亦不會受到信重。”
羅汝才也是一個聰明的人,吉珪話里的意思他自然是懂得的,因此不住地點著頭表示贊同。
“而今天下紛爭的亂世,總要有個頭,絕不會這般一直亂下去,所以如果將軍不想自己獨樹一幟,打天下當皇帝的話,終歸是要尋一方勢力投靠,以為結盟。”
吉珪最后更是補充了一句:“惟如此,方可今后的永世安寧與富貴榮華啊!”
他見羅汝才并未說別的話,便繼續說道:“將軍前時離開闖王來歸德,雖只是想使我曹營將士暫且休養生息,并無背叛闖王的意思,可就算闖王能不計前嫌,他帳下那些頭領,如劉宗敏、李過、劉芳亮等輩,恐未必能再容得下我曹營將士。
因此,我曹營再次同闖王聯兵合營一途,現今看來是絕無可能的啦。”
羅汝才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輕輕揮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照目下形勢來看,敬軒的西營也已有所恢復,他們同革里眼、老回回等人互為奧援,在英霍山一帶也算站穩了腳跟,同朱大典、史可法打得頗占上風,他那里倒是咱們的一個去處。”
吉珪邊說邊斜眼偷瞧著羅汝才的臉色,未見有何變化,才又繼續說道:“然去投敬軒,終是為賊,且將軍亦是居于敬軒之下,一旦西營壯大起來,難免他不會似闖王那般欲吃掉我曹營人馬,以圖大業。
而受撫于朝廷便于此不同,大家都是朝廷官將,不必擔心被人吞并,將軍不見闖塌天劉國能、射塌天李萬慶就撫后,皆被封為副將專守一城嘛。”
“只區區副將,且又是專守一城,如何養得這數萬兒郎?”
“將軍,這點我早已想到。”
吉珪笑著說道:“咱們不是就撫于朝廷,而是就撫于永寧伯。”
“這……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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