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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陳新甲的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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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心中一直牽掛和琢磨著“議款泄密”之事,崇禎皇帝始終是六神無主的狀態,即使在批閱奏疏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就連內閣首輔周延儒請求進宮面奏事宜,也被他以御體不適給一口回絕了。

  唯獨在兵部尚書陳新甲請求入宮面奏事宜的時候,他略顯猶豫了一陣,不過權衡再三之后,崇禎皇帝還是選擇了拒不召見。

  崇禎皇帝其實在內心里是十分想要召見陳新甲,但為了自己的“英主”之名,他不敢在這種敏感時刻召見陳新甲,以免給言官御史們留下話柄。

  懷著萬分忐忑的心情,久久無眠,直到四更過后,才勉強睡了一會兒,便又在睡夢之中驚醒,夢境中百官彈劾的奏本嚇得他一身冷汗……

  至此,便再也沒有了絲毫睡意,就這樣瞪著眼睛熬到了天明!

  但世事往往都“事與愿違”!

  這就好比“你越害怕什么,往往就越會發生什么”一樣!

  一切皆如崇禎皇帝反復猜想的那樣,他越是擔心什么,就越是發生什么,似乎連老天爺都在與他作對一般。

  第二天,一大清早,乾清宮的御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疏中,就已經有三封是言官們彈劾陳新甲的奏疏。

  “試探……他們是在試探朕嚒?”

  “否則,怎么會僅僅有三封彈章呢!”

  盡管這些奏疏都是攻訐陳新甲的,可其中也提及了往遼東跑腿的馬紹愉,言其是受了陳新甲的指使,而陳新甲則是“議款賣國”的主謀之人。

  但崇禎皇帝的心里卻深知,這其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是出自他的首肯,這一點恐怕那些朝中大佬們也必然猜測得到,所以他的前胸和脊背總是不住冒出一股股冷汗。

  他生怕言官們最后會將彈劾的矛頭指向自己!

  玄武門樓上傳來了五更的鐘聲,崇禎皇帝在宮女和內監的服侍下換上常朝冠服,他先來到乾清宮丹墀上虔敬拜天,默默祝禱,然后才乘起御輦去左順門上朝。

  此刻,他已能夠斷定必然是由陳新甲那里泄露了這個天大的機密,所以對陳新甲行事不密十分惱恨。

  在朝堂之上,崇禎皇帝一則忍不住胸中的那一股怒火,二則也希望使言官們認為他與陳新甲議款之事毫無干系。

  所以,當常朝進行到一半時候,他忽地面色一暗,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嚴詞苛責陳新甲身為兵部尚書,而對河南剿賊事調度不力,致使朱仙鎮潰敗,喪師慘重,至今不能驅退闖逆,以解朝廷之憂。

  陳新甲全身戰栗地俯伏在地上,既不敢抬頭,又不敢出言辯解分毫。

  起初,陳新甲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皇上因何會忽然拿開封的事這樣嚴加苛責。

  但隨即便恍然大悟:一定是皇上變卦,欲將“議款”事歸罪到他一個人的頭上!

  想明白了此中因由的陳新甲,渾身直冒冷汗,也愈發戰栗得厲害,全身俯伏于地的他抖如篩糠,耳朵里更是“嗡嗡”作響,完全不敢再出一丁點的聲響,更別提回話了。

  平日思維敏捷,又口齒伶俐的他,此刻只在心中對自己暗暗說著:“天要塌了,大禍臨頭……大禍臨頭啊!”

  不過,陳新甲在心中仍有一絲希望:他想著自己是奉了皇上密旨“議款”,雖有行事不密之責,可皇上總會設法轉圜,畢竟還要靠自己來辦事的嘛……

  朝堂上,崇禎皇帝這邊才嚴詞苛責過陳新甲,忽然又對著刑部尚書張忻問道:“罪官楊文岳剿賊不力,屢戰屢敗,空耗國帑,損兵折將無數。你們刑部是怎么議罪的?”

  刑部尚書張忻聞言不由心中一慌,趕忙跪下回奏道:“楊文岳雖屢敗于流寇,人馬損失慘重,可河南正是用人之際,他麾下虎大威等將也是頗為能戰,刑部依據國法,判‘遞解進京,再行議罪’。”

  崇禎皇帝聽后大怒,猛地將御案一拍,喝問:“胡鬧!像他這樣的罪官,貪生怕死,臨敵不能為國效命,竟然驚慌逃竄,致使朱仙鎮數十萬大軍瓦解,為什么還要‘遞解進京’?為什么不立時處決?”

  張忻也被這突如其來嚴責弄得莫名其妙,要知道給楊文岳定下“戴罪自贖”的可是坐在上面的崇禎皇帝本人,可怎么就突然翻臉不認了呢?

  不過,崇禎皇帝可以不認自己以前說過的話,可他張忻卻不敢在朝堂之上為此而進行任何的辯解。

  這就是皇權的任性!

  它可以肆無忌憚的任性,而你則必須為他的任性買單……

  跪伏于地上的張忻也顯出了驚慌失措之色,他連忙叩頭回奏:“臣部量刑偏輕,死罪死罪。今當遵旨將楊文岳改判為‘立決’。”

  崇禎皇帝明顯是余怒未息,他圓睜雙目,掃視著朝堂上的一眾文武官員,本來還不打算理會那些彈劾陳新甲的言官,可一時激動起來,竟然不能忍耐。

  只見他的目光轉向了那幾個御史和給事中,抬手指著他們怒喝道:“你們這班人,專門聽信坊間謠傳,然后就寫出奏本,危言聳聽,盡是一幫嘩眾取寵,沽名釣譽之徒。

  朝中大事,全都敗在你們這幫言官身上,如果再像這樣徒事攻訐,朝廷還有什么威望?還能辦成什么事情?”

  他聲色俱厲地不斷用拳頭捶著御案,口中狠狠怒斥著那些御史和給事中。

  他們則一個個都被嚇得跪伏在了地上,全都面如土色,不敢抬頭,生怕此刻再觸犯龍顏,真就惹得一身剮來可不劃算。

  崇禎皇帝就這么發了一陣莫名其妙的脾氣,也不再問朝臣們是否還有事奏來,便即起身退朝而去……

  回到乾清宮的崇禎皇帝略顯頹廢地靠在御座上,他自以為剛才在朝堂上發了一通脾氣,那些言官、給事中們被自己一頓怒罵后,大概沒人敢再提及“與奴議款”一事了。

  他想著只要朝臣不再攻訐彈劾陳新甲,朝議得以緩和,那么對“建奴議款”之事,也可以延緩辦理。

  可是他也怕這一次風波不會輕易平息,仰望藻井,自言自語道:“倘若款事不成,虜兵再次入塞,都是你陳新甲的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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