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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看不到炮,唯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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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一日,巳時,闖軍小將張鼐來到了劉宗敏的營中。

  “火器營還要多久才能全數到達?”劉宗敏沒有一點客套,他第一句話就開門見山地直接問起張鼐。

  “回總爺,現下已有半數大炮運到,到明天晌午過后就能全部運到。”

  張鼐說著就向劉宗敏請示道:“總爺,俺們火器營如何分派?”

  劉宗敏不答他的問話,而是起身背著雙手向帳外走去,張鼐無奈,只得默不作聲地與劉體純一起跟了出去。

  帳外并不比軍帳內涼爽,因為毒辣的太陽斜掛在東邊的天際,熾熱的陽光炙烤之下,反而更加感覺很熱的樣子。

  劉宗敏緩步登上中軍大帳外的一處木臺,看著北面宣府軍營地,對張鼐說道:“這邊且布置六門大炮,然后北面白鳴鶴、謝君友那邊也布置六門,余下的大炮都布置到西面去。”

  他指著北面的戰場,對張鼐說道:“你看對面的官軍不簡單,他們這種結營布陣的法子,就比傅宗龍、汪喬年他們強,也比被咱們打跑的老左要強。

  營墻高聳,道道壕溝環繞,又以花籬間隔其中,確實易守難攻,若是硬打,怕要損傷好些士卒,現在就等你的火器營,大炮開路,我就不信轟不開眼前這個王八陣。”

  劉宗敏不再看張鼐一眼,而是大聲喝道:“李友,傳我軍令,今日各營不許出戰,每營出四千廝養,兩千步卒,都給老子拉炮去。”

  “是,總爺。”

  “李友,你給我告訴他們,今天晚上都不許睡覺,明天辰時,天色大明前,必須把大炮都給我拉到西營去。要是哪個拖了后腿,別怪我拿軍法制他!”

  “是。”

  “張鼐……”

  “末將在。”

  “你這邊稍作安排,便回去給我運炮去,人我給你調派了,要是明天辰時看不到大炮運到,我唯你是問!”

  張鼐聞言心中一緊,忙大聲接令:“請總爺放心,張鼐就是死,也要先把大炮給總爺運到位。”

  “好。你去忙吧。”

  張鼐向劉宗敏行了抱拳禮,又與劉體純做了別,便迅速離開前去布置這邊架炮諸事。

  他知道這位劉總爺,可不止是說話嚴厲,執行起軍法軍紀來可比這還要無情,所以張鼐也不敢再有一絲耽擱。

  “將軍,賊寇怎么不來打咱們了?”威遠營左部步兵千總鄭有金滿臉疑惑地開口問著。

  魏知策放下手里的望筒,語氣十分平靜地說道:“哼。我看……無非是在等他們的大炮罷了。”

  這大半天里,魏知策幾乎就沒怎么離開過中軍帳前的高臺,他一直在觀察對面闖軍大營的變化,卻見整整一上午都是十分平靜。

  只有在正午時候,其大營前才出現一陣騷動,透過望筒可以清晰看到他們原來是在布設大炮,魏知策的心底不由一沉,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妙。

  雖然他已經及時傳令給北營和西營,要他們立刻檢查防炮洞,并將壕溝邊、陣地前等關鍵地方的土再翻松軟一些,可這時看著對面一門門大炮架設起來,心底仍是有一點擔憂。

  確如劉體純所言那般,騰蛇營中不缺火炮,也不缺少火藥炮子,可唯一缺點就是打射距離不遠,完全不能同賊寇正在架設的大炮相比。

  “將軍,要不要咱們沖出去殺他一陣。”后部騎兵千總季東來忽然問道。

  魏知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問他道:“咱們臨行前,爵帥是如何吩咐的?”

  季東來渾身一震,他清楚記得永寧伯張誠的告誡:“爾等孤軍深入,極大可能會為李賊分割包圍,要切記只守不攻,以我軍堅營營寨,再加銃炮之利,損其兵力,磨其銳氣,耗其士氣。

  切勿貪圖一時之小勝,而冒險出擊,殺賊亦不足矣使其退卻,然若稍有損傷,則減我士氣,而更增賊之銳氣,更有甚者還恐有去無回,豈非得不償失。

  如再被賊寇尋隙破寨,那可就前功盡棄,則必受軍法治罪!”

  雖然在心里時刻牢記永寧伯的教誨,但他的心中卻還是有些刺撓的,不由笑著說道:“永寧伯教誨,卑職不敢稍忘。不過,眼見賊軍不來進攻,又是防御松懈的樣子,有些手癢癢而已。”

  魏知策也是笑道:“此刻,騎兵突然殺出,卻能擊殺一些賊兵,然些許殺傷,實與大事無補,我們還是堅守營寨,待敵來攻吧。”

  “是。將軍。”

  魏知策不再理會他,轉頭對中軍官于得水道:“再傳令給靳勇、唐先成,重點檢查炮車、輜車周圍,一定要把土翻松軟,土筐土袋也都集中在炮車輜車周圍,務必保住咱們的火炮。”

  “喏。”

  看著于得水的背影,魏知策對鄭有金、季東來說道:“走,咱也去巡一圈。”

  西起賈魯河、東至劉家河、北到新城集、南是朱仙鎮,在這片東西長約五十里,南北寬約三十里的戰線上,傾軋著二十余萬人馬。

  若單從一處看去,似乎闖曹聯軍將永寧伯率領的宣府軍分割包圍,然而若是從空中俯覽,卻又好像宣府軍包圍了賊寇似的。

  整個戰場上,兩方兵馬就如犬牙交錯一般,真正體現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一句話的精髓所在!

  劉莊、相公廟、大關頭三處宣府軍營寨,加起來有近兩萬人馬,這已經差不多是勇毅軍的一半力量,如今正被近十萬闖軍分別包圍,從表面看去他們已經近乎“砧板上的魚肉”,好像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而且,在這劉莊、大關頭宣府軍營地與后方新城集之間,還各有兩支數萬人馬的賊軍,幾乎徹底截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系。

  此刻守衛朱仙鎮和水坡集老營的只有少數精銳,余者雖仍有幾萬人,可他們都是剛剛才招募入伍的新兵,既未經操練,也未參加過作戰的洗禮,充其量可以算得上是壯丁,還不能稱之為兵。

  這一仗,闖曹聯軍差不多已經是精銳盡出。

  從戰場形勢上來看,誰都會認為目前是闖曹聯軍占據了上風,無論是從兵力上看,還是從地利上看,又或是從雙方攻防態勢上看,都是賊寇占了優!

  反觀,勇毅軍那邊三個整編營已經被賊軍緊緊圍困。

  而作為后方的新城集也只有威遠營少數騎兵精銳,以及沇河營、陳德營等少數兵馬,滿打滿算也就一萬來人而已。

  就連王樸與李輔明都被他派去東面的陳留一帶駐防,而虎大威帶回來的兩千多步騎精銳,暫時還未恢復體力和士氣,張誠也絕不會讓他們上戰場。

  還有一支兵馬,那就是李際遇的玄武營,不過他們遠在豫北彰德府武安縣境內,正幫著小袁營完成整編,即使現在下調令的話,一時半會兒的也難以抵達戰場啊!

  所以現在看來,永寧伯張誠還能調動的援兵,恐怕就只有駐在開封城外的張廣達青龍營騎兵了。

  雖然還有張福臻帶來的保定軍,以及開封城內的守軍,在緊急時刻或許可以向他們求援,可永寧伯是絕對不會那么去做的。

  因為,張福臻帶來的保定軍如果打打順風仗,或許還勉強可以一用,但如果讓他們打逆風仗,恐怕就只能是添亂了。

  畢竟這許多年來,他們都沒有怎么經歷過真正的戰事,就連前幾次建州韃子入寇,劫掠畿南大地,他們也都是躲入深山老林,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與韃子作戰。

  就這樣的隊伍,難道他們不敢殺韃子,就一定敢殺流寇了嚒?

  反正,永寧伯張誠是一定不會相信他們的!

  再來說說開封城內的守軍,其實能夠派出來的精銳,河南總兵陳永福都已經派出來了,那就是跟隨陳德前來新城集的那一千余精騎。

  雖然,從各方面來看在整個戰場上,永寧伯張誠這一方并不占優,但他卻絲毫不為此憂慮,仍是有說有笑地接見著一個又一個重要人物。

  他先是接見了有“明末最美逆行者”之稱的大明名醫吳有性。

  吳有性雖然想要游歷中原各大瘟疫盛行之地,希望從中找尋出治療“瘟病”這一疑難雜癥的方法,從而解百姓之所及,救天下萬民出苦海。

  此前,宣府鎮勇毅軍著名醫官申仕春,永寧伯的心腹之一、河南秘密組織締造者劉金海,都已經三番五次的勸說過,極力邀請他前往宣府鎮一游,卻都被他婉言相拒。

  可永寧伯畢竟是永寧伯,正所謂“永寧伯出馬,一個頂倆”!

  作為后世過來人的張誠,對于瘟疫這種病怎么治,其實他也不知道,但是“活過一次的人”就是與眾不同。

  張誠至少知道這個病的名字叫“鼠疫”,其傳播途徑有跳蚤、蚊蟲叮咬,直接接觸,飛沫空氣傳播等,以及焚燒病死尸體、保持通風、隔離、戴口罩等等防護措施。

  畢竟,這些知識在明末這個動亂的時代,尚不被人們所認知,但是在張誠原本生活的那個真實的后世,卻已經是人盡皆知的基本生存技能了。

  在見到吳有性的時候,自然少不得彼此介紹后的一番寒暄,可張誠并不想在他身上作太多的無用之功。

  他一上來就先聲奪人地講起了“傳染病”的基本知識,竟然將大明一代名醫吳有性給唬得一愣一愣,三下五除二,就將張誠引為知己。

  最后,吳有性雖然答應暫時留在勇毅軍中,但永寧伯還是給他開出了許多特殊的條件。

  其一,不限制吳有性對于“瘟病”的研究,并且還為其提供人員、錢糧上的支持;

  其二,將來大軍還師宣府的時候,也不會強迫他必須隨同返回宣府;

  其三,吳有性在勇毅軍中,來去自如,只需提前告知永寧伯,隨時可以離開。

  這三個條件對于吳有性而言,那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從此以后,他是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而且還不會被人強迫做事,更不限制他的自由,隨時可以離去。

  而且,最主要的還是他可以隨時找張誠,與他一起探討關于“瘟病”的預防和治療。

  當然,吳有性其實并不知道,張誠對于“瘟病”的治療,只停留在大量使用“鏈霉素”這一概念上,畢竟他也沒有得過,更沒有當過醫生。

  可在古代又要如何治療“鼠疫”,張誠可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說不出一星半點東西來,但是這些吳有性卻并不知道,所以絲毫沒有影響到永寧伯在他心目中高大又光輝的形象。

  說服了吳有性后,永寧伯又接見了一位更為重要的客人。

  鄭芝豹,字曰文,小字莽二,號若唐,福建南安石井鎮人,明末東南沿海第一大海盜鄭芝龍的親弟弟。

  他早年追隨其兄長鄭芝龍為海賊,輔佐鄭芝龍在海上稱雄,幾乎壟斷了大明周邊的海商貿易。

  此后,崇禎元年時,原福建巡撫與總兵由于鎮壓海盜不利而被免職,熊文燦以右僉都御史、巡撫福建,招撫了當時最大的一股海盜鄭芝龍部。

  當世,鄭芝龍對朝廷表示以“剪除夷寇、剿平諸盜”為己任,朝廷詔授海防游擊,任“五虎游擊將軍”,他也因此離開了經營多年的海上根據地臺灣,開始坐鎮閩海。

  此時的鄭芝龍有部眾3萬余人,海船千余艘,后又為大明攻滅了打海盜劉香等海匪,因功官至福建水師總兵,鄭芝豹也因在剿滅其他海匪過程中,屢立戰功,升為福建水師副總兵。

  為了體現對于鄭芝龍勢力的尊重,永寧伯張誠親自出轅門外迎候鄭芝豹。

  遠遠看到前面一行有百余人之多,前面行著的三人衣著極其華麗,其后則盡是披甲的壯健漢子,在太陽照耀下反射出一道道耀眼光芒。

  “爵帥,這幫海匪看上去頗有那么回事,只是不知道上了岸,是否還有那般兇猛。”

  張誠聞言斜視了陳忠一眼,輕聲道:“來了就是咱們的客人,你不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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