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大威回到自己的中軍營后，立刻點齊一千家丁親兵，揚鞭催馬出營，直奔馮大棟的前營方向疾馳而去。
虎子臣望著遠去的騎隊，心中很是憂慮，卻也是無可奈何……
他原本是想代替虎大威率騎兵去支援馮大棟，可是虎大威卻令他留守中軍，甚至不給虎子臣任何爭取的機會，點齊人馬后立刻就出發了。
王天順渾身上下都是一片黑紅顏色，也不知道是他的鮮血染紅的，還是被敵人的鮮血噴濺在他的身上，再混合著塵土竟成了黑紅黑紅的色彩。
雖然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吃過飽飯，但此刻的他卻迸發出強大的力量，一個人奮力奔跑在最前方，嘴里更是大聲嘶吼：“別……別殺我……別殺我啊……”
他十分嘶啞的嗓音有著很強的穿透力，似乎很遠很遠的地方都聽得到，即使他身后跟隨的逃兵也在發出同樣嘶吼，卻仍舊無法將他那極有個性的嘶啞吼聲徹底掩蓋起來。
兵潰如山倒！
馮大棟初時斬殺了幾個東面逃回來的潰兵，勉強嚇阻了后面的敗兵，可隨著翻墻涌入的賊兵越來越多，他們一個個如同虎狼般嚎叫著沖來，本就士氣低落、饑疲交加的官兵終于徹底潰敗。
他們發一聲喊便向后營那邊逃去，任憑馮大棟和他的家丁如何斬殺，也難以嚇阻得住，最后這些潰兵甚至敢于反抗，在傷了兩個家丁之后，他們也終于不再阻止潰兵逃命。
“叔，守不住啦，咱快些逃吧！”
馮寬策馬急奔至家叔馮大棟身前，抬手一鞭抽打在他戰馬屁股上，直疼的馮大棟胯下坐騎猛地揚起前蹄，發了瘋似的向著后營奔馳而走。
“快，保護將爺突圍，沖出去。”
馮寬大吼一聲催馬就追了上去，他們一百八十多家丁護著馮大棟，撞開前面擋路的逃卒，甚至以槍矛錘棒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直奔大營的后門而去。
主將都逃了，官兵怎么還會賣命呢？
馮大棟的逃跑成為了壓垮前營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止東面防線崩潰，連原本還能堅守的西線也在瞬間崩潰，整個前營的所有官兵都向后潰逃。
他們甚至連手里的兵器都丟了，一個個都發了瘋的拼命向后逃去，仿佛身后有吃人的魔鬼一般，自己跑得慢一點就會被吃掉似的。
趙謙功本是奉命前去左翼堵口子的，可他率領不足四百騎兵才到左翼，正好趕上這邊自己崩盤了，數百潰兵洶涌奔逃而來。
他率領的這數百騎兵還未能與攻進來的賊兵一戰，卻先被自己人給沖亂了陣列，更有那不怕死的潰兵，竟然趁機將騎兵拽下馬去，自己又翻身躍上催馬奔逃而去。
眼看后面數百賊兵叫喊著沖來，趙謙功自知陣勢已亂，士氣全無，此刻他已無力阻止賊兵，當下便呼喊著眾騎士，隨潰兵一起向后方奔去。
可他才策馬奔出數步，忽地聽到耳后一陣急促又尖銳的破風之聲，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覺得脖項一涼，緊接著就是一股大力將他撞得頭向前一偏。
趙謙功滿眼都是不敢相信神情，他策在馬上緩緩回轉過頭來，才一張嘴就是一口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他無力地張了張嘴，卻只能吐出一口口鮮血，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左手依然死死抓著馬韁繩，右手無力地向上抬起，可才抬到一半便停住不動，“咣”的一聲，趙謙功整個人從馬背上摔落，巨大的聲響驚得戰馬一聲嘶鳴，奮蹄疾奔而去。
數百騎兵本來并非不能一戰，他們只是陣勢亂了，只要稍稍后撤一段距離，重新整隊之后再與賊兵一戰，憑借騎兵的沖擊力優勢，未必就不能將賊兵趕出去。
可惜他們等不到這個機會，也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負責攻打保定軍前營的賊軍將領戚大坎，看著不遠處從戰馬上摔落的趙謙功，略顯得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硬弓，淡淡說道：“去，向山爺報捷，步軍前營已成功襲破敵營！”
虎大威率領近千的家丁親兵出營后，向西北方向行進不到一刻鐘，就見前方煙塵滾滾，且又是十分的嘈雜。
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便命令各隊立刻分散成戰斗陣列擺開，而他自己則率領十名親兵奔向東邊十余丈外的小土崗子上。
虎大威策在戰馬上往前望去，飛揚的塵土遮住了他的視線，不過仍是能依稀看到，許多的官兵正沒命似地哭嚎奔逃，就好像被狗攆的兔子一樣，狼奔豸突般四下亂竄。
“快。”
虎大威見此情景根本無暇細思，大聲喝令：“回營。快，全軍回營。”
一個家丁隊頭有些不解地問道：“帥爺，不救前營啦？”
“前營完啦，都回去防守吧。”
虎大威說著又往前營那邊看了一眼，目光中滿是惋惜之色，又道：“派兩個人去給楊督報個信吧。”
“還有再派兩個人去給曾信軍傳下話，若賊兵攻打緊急時，可往本帥中軍退回，我自會接應他的！”
虎大威說完話后，不再做任何停留，揚鞭抽馬，徑往來路奔回……
“嗵！嗵！嗵！”
三聲號炮過后，闖軍陣地面向水坡集一側，簡直就如開了鍋的滾水似的，步騎兵交替發起陣陣沖鋒，猶似滾滾波濤一般向南席卷著明軍各處營地。
尤其是保定軍楊文岳的中軍大營，首當其沖，劉體純指揮著自己營中萬余兵馬，再加李友與白鳴鶴兩部闖軍，直向楊文岳的中軍大營殺去。
另一邊是闖軍任繼榮部也向虎大威的前營發起了全力攻打，曾信軍所部雖然兵馬不如馮大棟，但勝在準備充分，與任繼榮部闖軍殺了個旗鼓相當。
“將軍，賊人太多，咱守不住了啊。”
曾信軍聽了親兵隊頭的話后，看了一眼戰場，自己的營地已經被賊軍沖破，面對數倍于己的賊軍，若再堅持下去必然是全軍盡墨的結局。
他大聲斷喝：“你帶弟兄們往虎帥中軍撤，我來給你們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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