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開,立盾。”
劉文展大聲喝令不斷:“快。盾兵散開,立盾防御。”
一百名盾兵迅速依令散開,在弓手和銃手前面結成一排盾陣,以掩護弓手和銃手免受官軍銃彈、弓弩射傷。
雙方相距已經不足百步,對面的火銃兵慌亂之下竟提前打射手里的火銃,如此距離,自然無法對闖軍造成有效殺傷,偶爾有彈丸射中盾牌傳來一聲聲的脆響。
即使有的彈丸僥幸躲開了盾牌的阻擋,射在闖軍弓手和銃聲身上,無非就是引起一陣疼痛,并不能對他們產生致命的傷害,甚至都不能使他們退出戰斗。
“干你娘。”
馮大棟看著眼前的一切,怒聲罵道:“哪個天殺的打銃了?再有提前打銃的,都給老子砍啦!”
有幾個已經打射完手里鳥銃的官兵,嚇得連忙低下了頭,手忙腳亂地重新裝填著子藥,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自己會被上官砍了腦袋。
“都給咱盯好嘍,不到五十步,哪個也不許開銃,更不許射箭。”
“怕個球子,咱們有木墻擋著嘞,賊寇啥都沒有哩。”
“就是嘞,都給俺沉住氣嘞,等賊人近了咱射死他娘的!”
隨著各小校隊頭的一聲聲喝令,暫時穩住了營墻上的官兵,不似前時那般慌亂,但恐懼之情卻仍然存在,他們時不時的偷瞄著身后的情況。
此刻,在營墻下也聚集了一隊隊的官兵,他們手里除了刀盾,還有槍矛等長兵器,一隊隊的陣列雖不算有多嚴整,卻比營墻上面的官兵鎮定了許多,這或許是因為他們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不能感受到闖軍逼來的那股壓迫感所致。
“趙謙功呢?趙謙功在哪?”
一個壯漢策馬奔至近前,大聲報道:“將爺,謙功在此。”
“闖賊勢眾,你的騎營隨時候命,沒有本將軍令,不可輕出。”
“是。將爺。”
“砰砰砰……”
雙方相距進入六十步距離,雙方火銃“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一團團黃白色的煙霧從各方陣前騰起,不斷向上飄動,又逐漸匯聚成一大團,竟久久不散。
闖軍雖然組建了火器營,但卻獨獨重視大炮的操習,對于火銃只要能發射出去就好,平日間的操練也不嚴格,更不懂得火銃火炮齊射的威力。
所以這邊的一聲聲銃響有如爆豆一般,“噼里啪啦”的亂作一團!
隨著敵我雙方的火銃交鋒,弓手也開始射出一支支箭矢,“砰砰”的火銃脆響,夾著箭矢呼嘯之聲,幾乎籠罩了整個戰場。
佟守山策在馬上望著前方的戰事,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沒想到自己身為一個大明朝廷的武將,竟然會將手中的戰刀,三番五次的砍向以前的同僚們。
其實,他在最初歸順闖王李自成,奉令外出打糧時還沒有什么負擔,畢竟都是找那些擁有眾多田畝的大戶豪強麻煩,可后來隨著他部下的增多,闖王開始派他單獨去攻打小點的縣城,他的心里還是十分難受的。
直到劉金海潛入他的營中開導他說:“大帥講過,這些官吏武將多是些尸位素餐之人,空占著官職將位,卻不知護民愛民,更不敢同流寇交鋒一戰,留著他們只會禍害一方百姓,倒不如借機將他們一一拔除,于將來或許還會好些。當然,對于那些真正一心為民的好官,還有對朝廷忠誠的武將,如有可能還是要放其一馬,能保則保,將來或許還能為我所用。”
所以現在的佟守山對于同官軍作戰,攻州破縣已經毫無心理負擔了!
而此刻,他看著前方的戰場不由得在心里暗罵:“草,這打的啥火銃啊,咋個跟下餃子似的,還不如弓手用處大呢。要是給老子操練,早干翻對面啦。”
不過話雖是如此說,但不管他對張鼐火器營銃兵如何看不起,現在還是需要他們來對付官軍的銃兵,而且闖王也絕不會將火器營給他來操練和指揮。
但今日這一戰還是要繼續,既然在總哨劉宗敏跟前請了戰,也夸下了海口,那就不能慫了,不旦要打下對面的官軍營壘,還要打得漂亮。
“傳令,包繼強的騎兵沖上去,以騎射攻擊官兵,掩護步卒抵近攻擊。”
“是。”一名親兵立刻催馬前去傳令。
佟守山看到營地內官軍的反擊似乎沒有想象的那般強烈,便猜到他們斷難堅守到最后,不過能夠快速拿下前營,才是展現他軍事才能的基礎。
當下,他又叫來一名親兵,道:“你去告訴閆明達,要他率部去右翼,跟在包繼強騎兵后面,猛攻官軍營壘,就算不能攻破,也要把官軍都給老子吸引過來。”
待這名親兵離去后,他又喚來另一個親兵吩咐道:“去告訴戚大坎,要他率前營悄悄去往左翼,待一刻鐘后,沖上去破開官軍營墻。”
“是。”
親兵接令后正待離去,又被他叫住:“告訴戚大坎,行動一定要快,務要在官軍沒有反應過來時,一舉破開營墻,拿下今天的首功。只要能給老子撕開這個口子,不管今天他傷亡多少人馬,我都給他全額補齊。”
“是。”
“快,都去西面,不能讓賊人沖進來。”
馮大棟十分冷靜地看著戰場上的一切,似乎并不擔心賊寇沖進來,眼看西面出現了賊寇馬隊,他們騎射的箭矢雖然準頭不夠,但也嚇得官兵紛紛縮頭躲回寨墻之后,不敢露出頭來。
對此他卻并不擔心,因為有高高的木墻阻隔,賊寇馬隊無論如何都沖不進來,可是當他看到馬賊后面竟然沖出一大群步賊時,臉色立變,大聲喝令加強西面的防守力量。
馮大棟的前營有三千人馬,除去不足千人的騎兵馬隊之外,還有一千多的步兵,余者都是些輔兵雜役人等,他們不添亂就不錯了,完全不能指望。
而今登上寨墻防守的就已經有四百余人,所以剩下的人馬只有騎兵和一千二百的步兵,在他的指揮下,又調動了八百步兵前往西面,以迎戰即將沖上來的賊寇步卒。
看著前面鋪天蓋地的賊寇,竟然還有兩千余眾沒有發起沖鋒,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今天可能真的守不住了,但是卻又十分的不甘心。